第二章 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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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楓便是姬家的子弟,而且還是姬家之主姬乾的親生兒子。

按理來說,穿越到這樣的家族,應該是一件很不錯的事,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其因,便是因爲亦楓的出生。

亦楓的母親亦可兒本是姬家的一個婢女,而姬乾有一次酒後亂性佔有了她,生下了亦楓。在這個世界,妾的兒子地位卑微,等同於僕傭,而他這個母親連妾的身分都沒有,所以他的地位和普通的僕傭毫無二致。甚至,比僕傭還不如。

姬乾的原配夫人也是川涼一大族之後,潑辣無比,即便是姬乾也畏懼三分。得知亦可兒懷下野種後,更對亦可兒母子百般刁難。而姬乾也生怕被人知道他是自己的私生子,污了自己的名聲,不但不肯給他半分關照,更比尋常僕傭還要苛刻。

姬家家大業大,亦可兒爲了養活亦楓,只能依舊留在姬家。這讓她受盡了姬家上下的冷眼嘲弄。

就這樣,穿越後的雲軒和自己這個年輕的母親,度過了一年的光陰。這一年來雖然受苦受累,吃不飽也穿不暖。可他卻是幸福的,因爲自父母離異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到母親的關愛,一年的時間,讓他已漸漸融入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這個世上不再有云軒,有的,只是年幼的亦楓。

然而,幸福是短暫的。數天前,自己的母親明明發着高燒,可心狠的姬家夫人還是讓身體虛弱的亦可兒去河邊淘洗衣服。而內外交迫的母親,終於忍受不了風寒,病倒了,亦楓眼睜睜地看着這位照顧了自己一年的母親嚥了氣。

而姬乾知道後,卻只淡淡地吩咐備一口薄棺讓人安葬。亦楓知道,他們母子在姬乾的眼中是讓他大失體面的存在,他巴不得自己母子從這世上消失得乾乾淨淨,何曾把她們母子當成過姬家的人,何曾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親人。

而就在母親下葬的第二天,這位從未照顧過自己的‘父親’竟將自己驅逐出家門。

這就是亦楓爲何會淪落街頭。

亦楓嘴角冷笑,對於那個毫無溫暖的家,他沒有絲毫的留戀,對於那個如禽獸般的父親,他有的只是深深的恨意。唯一惋惜的,是自己的母親,那個照顧了自己一年,卻從未享受過溫暖的母親。

看着身旁那些如自己一般被丟棄的孩童,亦楓露出一絲感懷。

不就是死亡嗎?對於飽受苦楚的他而言,死,或許是一種解脫。

他依稀記起亦可兒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人,要活的有骨氣。哪怕是淪落社會的最底層,都要有自己的骨氣。

這大概就是魯迅說過的:寧死勿吃嗟來之食。雖然,他已經有三天未曾吃過任何東西了。

拍了拍身上的冰雪,亦楓緩緩地邁起步子,一步一步向鎮外走去。

鎮外亂葬崗的一處,矗立着一座新墳,這裡躺着的,是亦楓在這個世界最牽掛的人。

看着墳頭上零星長出的幾株梅花,在雪色的映照下,是那般的傲骨嶙峋,是那樣的美麗......

梅雖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上天在造物時候是公平的,沒有人可以完美無缺,只要細心去探索發現,任何的事物都有它美好的一面,生活中也一樣。

只是,亦楓卻從來沒有覺得上天對自己,對亦可兒是公平的。

“娘...”稚嫩的身軀跪倒在親人的墳前,晶瑩的淚珠劃過早已被凍得發紫的面頰。亦楓緩緩地對着此生最依戀的人拜了四拜。

“娘,楓兒來看你了。”

雖然對於他來說,亦可兒並不算他的母親,可自己這幅身軀,的的確確是她所給予的。而且,這一年來的養育之恩,讓他早已對墓中之人有了難以割捨的眷念。

“楓兒活的很有骨氣,楓兒沒有去吃嗟來之食。”亦楓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笑得很輕鬆,也很苦澀。

他的身體忽然變得很輕、很輕,彷彿下一刻便要飄入天空。

“我這是要死了嗎?死原來就是這樣的感覺。”亦楓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前所未有的放鬆,這種放鬆是來自內心深處最了無牽掛的鬆弛。

他感覺很累...感覺自己的眼皮有千斤之重。

他感覺很困...真想要永遠這般睡下去似的。

他感覺很溫暖...彷彿偎依在母親的懷抱中。

然而,就在他準備永遠睡過去的時候,不遠處,一陣嘹亮的歌聲,卻讓他的心神爲之一凜。

“聰明自有聰明誤

人間難得是糊塗

糊塗一生無煩惱

世事原本塵歸土

殷勤計較又如何

貪人半嘴礙腹肚

陰謀奸巧難定數

何妨浮雲作淡泊

山人聰明活一世

聰明原來是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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