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基本已經確定,今天這場搶劫,的確是衝我來的。
當時我的位置緊靠着提款機的側面,也就是說,那個劫匪要不是故意的,怎麼都不會撞倒我。
而且他還在撞倒我後,又狠狠的踩了我一下。
三個多月了,太可惜了,孩子是保不住了,現在只能盡力保住子宮了。
這個聲音是周主任的。知道手術由她來做,我的心裡才踏實了一些。
手術好像不是全麻,我甚至都能聽見手術刀剪子的咔嚓聲,但我卻感覺不到疼。
孩子已經沒了,聽周主任的意思,我還差點失去了子宮。
媽媽曾經說過,子女和父母之間也是需要緣份的,或許我們母子的緣份僅限這幾個月吧。
眼角有液體流出來,有護士輕輕幫我擦了擦,周主任勸了我一句,“別難過了,孩子以後還是會有的。”
以後,這次我這樣小心,都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我還敢說以後嗎。
陸夫人怎麼會這樣狠,要知道她害死的可是她的親孫子啊。
如果陸夫人一直不放棄害我,陸子峰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我身邊,那這個孩子,以後再有孩子,誰又能保證不會再來一場搶劫什麼的。
陸子峰再狠,終究還是沒能狠過自己的親孃。
被推回病房,等了一屋子的人有陸子帆,劉姨,還有一些警察。
第一次見陸子帆的臉色這樣難看,簡直和他哥有一拼了。
警察簡單問了幾句就走了,畢竟這在任何人眼裡,都只是一次搶劫案,在警察眼裡,我只不過倒黴一些罷了。
劉姨一直哭哭啼啼說不該離開我身邊,還說沒辦法和陸總交代了,還提出了要辭職。
說心裡話,今天劉姨的行爲是挺反常的。要不是太瞭解她,知道她不會害我,不然我一定會懷疑她讓我去提款機旁等她是故意的。
劉姨提出辭職我當然不會同意。實際細想當時就是她在我身邊,又能改變什麼。
一直沒說話的陸子帆突然轉向劉姨,看不出表情的說:“你就是辭職也要等我大哥回來,小西應該還沒吃東西吧,劉姨你現在回去準備吃的吧。”
劉姨答應一聲,忙退了出去。
我有些責備的看了陸子帆一眼,埋怨道:“你這是幹嘛啊,劉姨已經夠歉疚的了。”
陸子帆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我身邊,看了我一會,搖搖頭,“真難理解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想起我們那次的談話,我笑道:“雜麪,土豆燉白菜,我就是吃這些東西長大的。”
陸子帆擡手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怪不得這裡不會轉彎,原來是雜麪土豆白菜吃多了。”
我有些吃痛的吸吸鼻子,“我都慘成這樣了,你還欺負我。”
“你剛剛說是劉姨讓你去提款機旁等她的?”
見陸子帆一臉的嚴肅,我明白他是對劉姨起了疑心,“你多想了,劉姨絕對不會害我的,你也看見了,她剛剛哭的多傷心。”
陸子帆撇了一下嘴,“她就是哭的太傷心了,甚至比你都傷心,就更加讓人懷疑了。”
“不會,絕對不會的,我和劉姨相處快一年了,她對我如何,我是清楚的。”
“譚小西,這次的搶劫事件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是衝你來的,剛剛你沒和警察說出自己的懷疑是對的,我大哥那裡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他最遲今天晚上就能回來。”
一想到陸子峰接到電話時的傷心,我就恨不得去撞牆。
“我真沒用,我太對不起你大哥了,他什麼都不需要我做,我就管這個孩子還給管沒了。”
“你是夠笨的。”見我又哭上了,陸子帆趕緊改口,“我大哥身邊聰明女人多的是,他爲什麼就喜歡你呢,還不是因爲你這個笨樣。所以說,女人偶爾笨笨比太聰明有福氣。”
怎麼大家都說陸子峰喜歡我,他對我只是需要好不好。
不知我這次流產,子宮也受了損傷,以後還能不能懷孕都兩說,這樣的我,陸子峰還會需要嗎?
怕再惹哭我,陸子帆拿過
手機,“等着哦,我給你講幾個笑話。”
實際他講的這些笑話我以前也都看見過,可還是被他繪聲繪色的描述逗得咯咯直笑。
這傢伙,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本來陸子帆的長相就挺招風的,這又會講笑話,不一會,我的病房裡就多了幾個含情脈脈的小護士。
劉姨來的時候見我屋裡這麼多人,嚇了一大跳。
見劉姨來了,陸子帆這才一揮手,“今天就講到這,你們若是還想聽,”陸子帆指了指我,“就幫我照顧好她。”
有個小護士終於鼓足了勇氣,羞澀的問:“她是你什麼人啊?你這樣在意她。”
我這還沒反應過來呢,陸子帆在那邊就已經大聲宣告上了,“我妹妹,親妹妹,你們看我們哥倆長得像吧?”
更有捧臭腳的,“像,真的很像。”
什麼哥哥妹妹的,酸死了,我惡狠狠的瞪了陸子帆一眼,“還不快走。”因爲他在這,我想好好休息都難。
陸子帆一走,那幾個護士也都跟着出去了。
屋裡一下清靜下來,我的心情也跟着沉悶起來。
劉姨見我心情好了些,她也不似那會那麼難過了。
“二少爺對你可真是不錯,他一定是擔心你太想孩子,所以才弄了一堆小護士逗你開心。”
陸子帆的好意我當然懂。可守護了幾個月的孩子就這樣說沒就沒了,不想?可能嗎。
劉姨已經擺好了飯菜,還絮絮叨叨的說:“小產和生孩子一樣,吃的用的都要小心,不然坐下病就是一輩子的大事了。”
這樣如媽媽一樣待我的劉姨,陸子帆竟然還懷疑她。
陸家的人生活在那種沒有親情的氛圍內,自己家人都不信任,還能信任誰。
我喝了一碗加了紅糖的小米粥,在劉姨的監督下,勉強又吃了一個雞蛋。
劉姨扶我去了一趟洗手間,待我上牀躺下了,她才收拾東西回去了。
躺在病牀上,想孩子,想陸子峰,想我們看不到前景的未來。想着,哭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的全是夢,夢裡我穿着婚紗,正被大家包圍着,許靜,劉麗麗,蘇雲,我們宿舍的幾個室友都來了。望着滿堂的賓客,我四下尋找這,新郎官呢?我這是要和誰結婚呢?
好奇怪的婚禮,爲什麼大家都來了,唯獨不見了新郎。
我嗅了嗅,好熟悉的菸草味,我猛地睜開眼,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病房裡雖然沒開燈,但藉助走廊的光亮,我還是能清晰看見這間屋裡沒別人。
陸子帆不是說他大哥最遲晚上回來嗎?那現在不就是晚上了嗎,陸子峰還沒回來嗎?
我又仔細聞了聞,是我太想他了嗎?我怎麼就感覺這屋裡都是陸子峰的味道。
我慢慢爬起來,挪下地,打開燈。
我住的是高級病房,病房不小,但還是一覽無餘。
那種屬於陸子峰獨有的,淡淡的菸草味猶在,他一定來過了,估計是看我睡着了,沒忍心叫醒我。
捂着空空的肚子,我慢慢的步出病房,想找找陸子峰去哪了。
見我出來,這時白天聽陸子帆講笑話的一個小護士忙過來問:“你有什麼需要嗎?”
“我是想問問,剛剛我屋裡有沒有人來過?”
小護士想都沒想就搖搖頭,“沒有,我今天刻意和別人換的晚班,我一直都在這,沒看見你屋裡進去過人。”
難道真的是我的問題?我的嗅覺也出問題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陸子峰,可能精神作用,所以嗅覺纔會出問題。
我失望的轉回病房,找出手機看了看,陸子峰也沒給我打過電話。
我突然擔心起來,畢竟是坐飛機,那東西我一直認爲很不靠譜。
我翻出陸子帆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一接通,我忙問:“陸子帆,你大哥回來了嗎?”
“我大哥早回來了,怎麼,他沒去你那裡?可他問我你的病房了。”對這件事,陸子帆貌似很奇怪。
這
件事陸子帆奇怪我可不奇怪,我已經聽明白了,我沒等陸子帆把話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陸子峰一定來過我這裡,只是他爲什麼一句話不說就離開了,他是不是怪我把孩子弄沒了,所以很生我的氣,或許已經打算永遠都不見我了。
他一定還不知道真相,不行,我要給他打電話,我要把這次流產的真相告訴他,不然陸子峰不會原諒我的。
電話嘟嘟響了兩聲,陸子峰那邊就接了電話。
擔心他掛電話,我一句廢話不敢說,趕緊解釋,“陸子峰,我知道你和我生氣了,你一定怪我沒保護好咱們的孩子,可今天的事,真的不能全怨我,我當時就好好的站在那裡,是那個人故意撞過來,還用力踩我的肚子,所以……”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子峰打斷了,“譚小西,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好了,你好好養身體吧。”
我聽出他要掛電話,忙喊:“陸子峰,你是不是因爲這個就不想要我了?”
“你想多了。”陸子峰說完這幾個字,還掛斷了電話。
我想多了?我是想多了嗎。
他的態度都這樣明顯了,還說我想多了。
陸子峰,你個大壞蛋,孩子沒了我不心疼嗎,我不但心疼,我的身子還疼呢,你個臭男人,撒了種就一定能收穫嗎,種地還有個旱澇災害呢。
我嘟嘟囔囔正罵着,劉姨拎着食盒走了進來。
“小西,怎麼又哭了,我不說過了嗎,坐月子哭,對眼睛不好。”
我也不想哭,誰沒事總哭幹嘛,可是沒辦法,現在哪有能讓我笑起來的事啊。
我委委屈屈的,邊喝湯邊掉眼淚,“劉姨,我以後可能就吃不着你做的飯菜了,這次或許就是我最後一次吃了。”
劉姨一驚,拿在手裡的碗差點掉在地上。
她一定是想歪了,我趕緊解釋,“劉姨你不要擔心,你不會被解僱的,是我,可能又會被踹出那棟別墅了。”
“爲什麼?”劉姨竟然問我爲什麼。
是啊,我也想知道爲什麼。難道他陸子峰留我在身邊,就是給他生孩子的?如今孩子沒了,我就得滾蛋?
憑什麼他讓我滾我就得滾,我暗自決定,這次陸子峰要是敢踹我出門,我就死抱着門不出去,我看他能把我怎麼着。
堵着氣,喝着湯,等一大碗湯進了肚,我才覺出不舒服。
劉姨邊幫我拍着後背,邊勸,“小西你不要想的太悲觀,陸總從美國回來一直沒回別墅,或許他剛回來,被什麼重要的事拖住了。”
我已經很明確的意識到,在我心裡,陸子峰比我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可我在他心裡,卻連個位置都沒有。
拒絕劉姨留下來陪我。我這能走能吃的,無需什麼人陪着。
喊你譚小姐你就是小姐了?譚小西,你就是個吃雜麪土豆燉白菜長大的農村丫頭。
劉姨走後,我就開始自卑的反省起來。
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確配不上陸子峰,別說那紙婚約了,就是這樣沒名沒分的跟在他身邊,我都覺得自己很不配。
母憑子貴也不可能了。
我現在住的病房是十幾層,走到窗前,望着樓下,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我想現在就給陸子峰打電話,確定他的想法,如果他真不想要我了,那我乾脆也別出院了,直接從這裡跳下去好了。
這樣的想法一產生,我就像着了魔似的。
我拿着手機,看一眼陸子峰的電話號,在看看樓下,反覆多次,就好像答案一有了,我就真的會跳下去。
我這正猶豫間,病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陸子帆一臉焦急之色闖了進來。
我愣愣的看着陸子帆,又低頭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大半夜的,你跑醫院來幹嘛?”
“譚小西,你不會真的想自殺吧?”陸子帆氣喘吁吁的指着我問。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一路跑上來的。
我暗自吐吐舌頭,忙回到病牀上,和他裝糊塗,“你這話從何說起啊,我這大好的青春年華,自殺?開什麼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