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徐校很快便帶回了消息。
陳炯卻帶着他走向鳳兒的房間。
徐校也瞪大了眼睛,等到他跟隨陳炯進入鳳兒的房中,見到唐善還在牀上與鳳兒纏綿的時候,他的眼睛瞪得比鴨蛋還大。
得見二人,唐善的臉上竟然沒有絲毫的尷尬之情,躺在錦被中發問:“有結果了?”
唐善可以不知廉恥,徐校卻羞紅了臉,側頭看向一旁,道:“你讓我去查的東西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噢?”唐善皺眉,問:“此話怎講?”
徐校氣道:“丁家的女人都穿着繡花鞋,而且上面都繡着重瓣、球型、卷絮、空心、直挺的一朵九月金蕊菊!”
唐善道:“謝謝!很好!”
“謝謝?很好?”徐校反問着,他終於想明白,是唐善不知廉恥,他爲什麼要感到羞辱?所以轉身看來,道:“你什麼意思?”
唐善笑呵呵的看着他,道:“我們去丁家的時候,我已經注意到丁夫人腳上的繡花鞋。那雙鞋上就繡着一朵九月金蕊菊。”
徐校眉毛一挑,氣道:“那你還要我去查?”
唐善的眉毛也是一挑,道:“我只是見到了丁夫人,並沒有見過其他人,如果你不去查,我怎麼能知道丁家的女人都穿着同樣的繡花鞋?”
陳炯問:“現在我們該做什麼?”
唐善道:“我們去‘鳳友山莊’!”
“剛剛我說去‘鳳友山莊’,你卻要我查什麼繡花鞋。現在還沒有確定誰纔是……”徐校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可他突然注意到陳炯冰冷的臉,猛的想起這些話不能當着鳳兒道出,只得把剩下的牢騷嚥了下去。
鳳兒並沒有被徐校的叫喊吵醒,依舊沉浸在香甜的夢鄉之中。唐善慢慢擡起她搭在自己身上的玉臂,輕聲道:“等我回來!”翻身下牀,穿衣蹬靴,對着陳炯、徐校歪歪頭,起身便去。
三人剛剛經由後門行出“悅銷樓”,陳炯突然板起臉,對徐校厲聲訓斥道:“既然丁家的女人都穿着同樣的繡花鞋,那就說明她們都脫不了干係,你爲什麼不把她們都抓起來?”
“都抓起來?”徐校面有難色,道:“只是因爲一隻鞋便把她們都抓起來,未免……”“呵呵!”唐善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話,“徐大哥說的不錯!抓起來也沒有什麼用處!有關那隻繡花鞋的一切都還只是我們推斷,沒有實證,人家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把我們搪塞過去!”
徐校點點頭,道:“可即使我們現在去了‘鳳友山莊’,又能幫許夫人做些什麼呢?”
“打草驚蛇!”唐善挑起眼皮看着天上的浮雲,道:“如果我們的推斷準確,真正的兇手在選擇丁賀的時候,不僅因爲丁賀貪財好色,而且已在丁家安插了內線。我們去丁家帶回了鳳兒,又再進行了一番調查,已然‘打草’,丁家的內線必定會把這些情況轉告那個真正的兇手,我們也因此達到了‘驚蛇’的目的。現在這條‘蛇’已經受驚,他可能會逃跑,也可能會咬人。”
陳炯道:“我猜他多半會去咬人。”
唐善微微一笑,道:“所以我們應該儘快趕往‘鳳友山莊’!”
“走!”徐校竟然沒有多餘的廢話,領路在前,率先行出。
鳳友山莊!
自從丁賀被殺,許夫人已經感覺到了危險,立即加強了山莊上下的防護力量。陳炯先前又已提醒許夫人,丁夫人用一百萬兩銀子聘請了殺手,要她好自爲之。
現今“鳳友山莊”的戒備又豈是“森嚴”二字可以形容。
從唐善三人進入山莊十里範圍內算起,二十人一列的巡查馬隊,前後已經遇到十二路。十人一隊的刀手,前後遇過七批。另有三三兩兩的劍客時不時的出現在唐善的視線之內。
看陳炯的樣子,他對許夫人這樣的安排很是滿意,徑自道:“看得出來,許夫人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整座山莊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固若金湯?”唐善恥笑一聲,道:“又不是攻城略地,弄來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武夫管什麼用?隨便來一個武林高手,趁夜潛入,一刀就可以了結她的性命!”
“什麼樣的高手可以一刀了結許夫人的性命?”說話的是一個樵夫,頭上戴着草帽,身後揹着兩捆枯枝。
這個樵夫原本在六七丈外的田邊休息,如此遠的距離,他竟然可以聽得到陳炯與唐善的對話,擡腳之間,兩個竄身,人已在三丈開外。陳炯見之,面露敬慕之色,勒馬止步,拱了拱手,道:“閣下身手不凡,想來必是許夫人重金請來高手,未請教?”
“好說!”樵夫擡起頭,露出一張黝黑的臉,冷聲道:“無影刀吳老大,見過三位上差!”
“無影刀?”陳炯得知這位樵夫的真實身份之後,臉上的敬慕之色盡去,大咧咧的道:“久仰!”手上輕抖繮繩,策馬上路。
☢тt kan☢℃o 陳炯對待吳老大的態度前後有着如此大的差距,唐善自然覺得好奇,當下問:“怎麼?這人有什麼不對嗎?”
陳炯不屑的道:“殺人越貨的大盜,朝廷追捕了多年,到現在身上還揹着三千兩賞銀!”
“噢?”唐善的臉上泛起了壞笑,勒馬止步,扭身回望,道:“陳大哥?你說……我們取下這三千兩賞銀好不好?”
陳炯眼中一亮,疑聲道:“沒有人會閒白花花銀子燙手!”
“但你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拿的去!”吳老大已經站在路旁,側臉與唐善相對,手掌已經在身後的柴中摸出一柄快刀。
“無影刀?什麼人可以把自己的刀法修煉到‘無影’的境界?”唐善用懷疑的目光看去,聲音之中盡是嘲笑,道:“憑你的刀法,恐怕在莫七手上連十個回合都走不出,你怎麼能配得上‘無影刀’三個字?”
出刀無影,如果吳老大當真可以做到這一點,那他豈不是刀神?
唐善看得清楚,憑吳老大的身手,勉強可入江湖二流。這樣的角色,即便是在六年前,他一樣可以手刃在刀下。
“你看看我的刀!”唐善示意他看看自己的繡春刀。吳老大的目光隨之轉來,投射在繡春刀上。唐善笑了。隨着他的臉上泛起笑意,他的刀已經出手。吳老大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繡春刀已經刺穿了他的喉嚨。
“好刀!”陳炯已然失色,脫口驚歎。他所稱讚的自然不是唐善手中的繡春刀,而是唐善的刀法。
“唐老弟!”徐校臉上滿是敬意,感嘆道:“憑老弟這一身的武功,日後定要高升,恐怕做一名錦衣衛將軍也不在話下!”
陳炯皺起了眉,嘆道:“可這位吳老大畢竟是許夫人請來的幫手,我們一刀殺了他,任何同許夫人交待?”
“這樣的庸俗之輩,殺了便殺了,許夫人絕不會在意的!”路中迎出一位中年道長,豎掌在胸,微微躬身,算是施禮,笑吟吟的道:“貧道決明,這廂有禮!夫人聽說三位上差駕臨‘鳳友山莊’,特命貧道前來迎接。”
唐善見決明器宇不凡,眉宇之間隱隱顯露出大家風範。又見他身輕體勻,行路之時腳掌並不着地,僅以腳尖點地前行,已然看出他是一位輕功高手,當即在馬上抱拳回禮,道:“道長多禮了!”
“前面帶路吧!”陳炯擺起了錦衣衛的架子,看來他對決明道長並不重視。
唐善覺得好笑,他對陳炯的眼力真是不敢恭維。陳炯敬慕像吳老大那樣,表面看起來很強,武功卻不怎麼樣的熊包,但對真正的高手卻又視而不見。唐善很想告訴他,以決明道長的武功,十個“無影刀”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可他已經不用廢話,決明一記躥躍騰空在兩丈多高,似一隻大鳥般翱翔出三四丈遠,腳點路旁的一株垂柳,再又飛出……
陳炯驚得張大了嘴巴,唐善真怕他過於驚訝,嚇掉了下巴。
鳳友山莊的大門足足有三丈高,門樓上的弓弩手不下三十個。
緊閉的大門緩緩開啓,兩隊身穿牛皮護甲的挎刀漢子魚行而出,一個個如臨大敵般緊握着刀柄,隨時準備抽刀迎戰。
唐善、陳炯、徐校三人放慢坐騎,跟隨在決明道長身後,進入門去。
門內站着一位半老徐娘,唐善只看了一眼,心裡突然泛起一種想吐的感覺。
這個女人着實夠醜,大腳板、粗胳膊粗腿、水桶腰、托盤臉,臉上生着厚嘴脣、酒糟鼻、三角眼、八字眉。
誰看了這樣的女人都會有想吐的感覺,徐校已經側轉頭去,輕聲作嘔。
“賤妾許氏,見過三位上差。”着實夠醜的女人竟然便是許夫人。
她的模樣雖然令人作嘔,可聲音卻甜得膩人。如果未見其人,僅聽其聲,怕要被這樣又甜又膩的聲音引得想入非非。可這樣的聲音配上這樣醜陋的臉,情況又有不同,絕對不會令人骨頭髮酥,而是令人頭皮發麻。
“哇……”的一聲,徐校已經嘔吐出口。
許夫人立時變色,眉毛上挑,喝道:“陳炯?”食指繃直,指了指徐校,“什麼意思?”
陳炯苦笑,搖頭不答。
唐善卻毫不顧忌,徑直道:“許夫人!你醜的實在是夠可以的,像我們徐大哥這樣的硬漢都受不了您的尊容,不得不對您的模樣表示一下看法!”
“哼!”許夫人一聲冷哼。隨着她的冷哼,左右兩列板房裡三三兩兩行出了十八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