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收錢的乃是掌櫃,可客人突然變了卦,要見陸槐。
“這樣的要求不合規矩!”掌櫃把對客人所說的話又對陸槐重複了一遍。
“這筆生意原本就不符合規矩!”陸槐毫不在意的道:“而且我也想再見見他們,問問他們爲什麼不惜花費十萬兩黃金也要截下影子門的十顆東珠!”
掌櫃提醒道:“露露的死怪不得他們,是我們自己沒有打探清楚,冒然行動所至。”
陸槐痛失愛侶,誰也保不準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我知道!”陸槐的眼中有哀傷閃過,輕輕點點頭,道:“露露的死雖然令我很傷心,可我還沒有到瘋狂的地步,濫殺無辜的事情我不會做。”
“那就好!”掌櫃嘆息一聲,道:“我去挑選會面的地點,免得他們在交易的時候動什麼手腳。”
陸槐淡淡的道:“不必!”
“不必?”掌櫃叫了起來,怔怔的看着他,道:“你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如果他們別有用心,對我們來個黑吃黑,我們怎麼辦?”
陸槐的臉上充滿了無奈,道:“他們的武功太高,要是一起向我出手,我恐怕連十個回合都擋不住。如果他們心存不軌,我們根本無法防備。”
掌櫃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既然無法防備,索性直接相見,倒也省事!”
官路,前後通暢,左右平坦,便似陸槐此刻的心情,坦坦蕩蕩,不帶有一絲陰霾。
紫星、紫雲從前路轉出,一步步行近。
“搞什麼東西?”掌櫃嘀咕了一聲,因爲他並沒有看到銀車。
“對不起!”紫星在距離陸槐一丈外站定,道:“黃金的數量太大,攜帶起來很不方便,所以我們臨時把黃金換成了銀票。”
紫雲取出一張銀票,上前數步,遞給陸槐。
陸槐接下,掃了一眼,的確是銀票,但上面標註的卻是八萬兩黃金。
“你已經認出了我的身份!”陸槐取出裝有十顆東珠的錦袋遞了上去,揚了揚手中的銀票,道:“安順錢莊?江南最大的錢莊,曾經屬於我們陸家的錢莊!”
“不錯!我們已經知道你就是陸槐。”紫雲接去錦袋,道:“但把金子存入安順錢莊卻不是我們的主意!”
“是我!”嶽乘風出現在路中。
“大哥?”陸槐雙眼一亮,歡聲出口。
嶽乘風踱步走上,道:“原本屬於你們陸家的各處生意都已經被山莊接管,那些金子是你該得的,你隨時都可以去取。”
陸槐終於明白爲什麼會有人白癡到出資十萬兩黃金找他去搶區區十顆東珠,因爲這只是嶽乘風送給他黃金的一種方式。
陸槐搖了搖手中的銀票,揚聲道:“有了錢也不應該亂花,兄弟們手頭都不寬裕,你應該把金子分給他們,也讓他們擺擺闊氣。”
“他們!”踱步走來的嶽乘風看起來走的不緊不慢,可眨眼間已經來到陸槐的身前,道:“我還敢把錢給他們?六弟看中了鐵相神尼的女弟子穆青青,非要給濟慈庵的菩薩重塑金身,而且一出手就是三萬兩。如果不是我攔着,你的十萬兩金子早就打了水漂啦!”
“三萬兩?”陸槐憋不住笑了起來,道:“只有你最摳門,你這個大哥當得不好,還是我這個二哥替他出吧!”
“別!千萬別!”嶽乘風急忙擺起手來,道:“鐵相神尼最看不得男歡女愛之事,你要真的替六弟拿出了這筆金子,鐵相神尼非但不會領情,怕是六弟心裡的那些小九九也就徹底沒戲了!”
陸槐苦笑,嘆道:“其實也不是爲他,我是爲了露露!”
“我已經知道了!”嶽乘風的手拍在了陸槐的肩膀上,歉聲道:“都是大哥不好,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害死了露露姑娘!”
陸槐問道:“如果露露沒有死,你是不是不會現身?”
嶽乘風沒有回答,而是臉帶尷尬的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他吞下一口口水,“當年我曾經說過,暗害你的人很可能是爲了打邱蘭小姐的主意。可現在……父親大人親自跑去邱家莊提親,邱蘭小姐竟然想也沒想便嫁給了我!這不,她也就變成了你的嫂子!”
“恭喜!”陸槐調皮的抱了抱拳,笑嘻嘻的道:“當年我就曾經親自給你做過媒,可你死活都不同意。現在好了,你娶了邱蘭嫂子,陷害我的人詭計落空,我也就不必再擔心她的安危了!”
嶽乘風搖頭苦笑,疑問道:“你就這麼相信我?”
陸槐瞪去一眼,道:“你是我大哥,我不相信你相信誰?”
“記住我當年對你說過的話,無論是誰,你都不可以相信。”嶽乘風語重心長的道:“你現在變成了一個殺手,更不能輕易相信別人。”
“大哥,你……”陸槐突然一呆,卻是看到邱蘭正沿着官路徐徐走來。他壓低了聲音,埋怨道:“你怎麼把嫂子帶來了?”
“如果不是你嫂子發現了這件事,我也不會現身,金子也不會變成銀票!”嶽乘風一臉無奈。
“陸槐!”邱蘭定身在三丈之外,怒聲呼喝。
“二弟拜見嫂嫂!”陸槐跪地拜見,而後起身,正色問道:“嫂子有什麼話要交待給陸槐嗎?”
邱蘭板着臉道:“答應我一件事,說不定我真的可以認下你這個二弟。”
陸槐道:“但請嫂子明言。”
邱蘭高聲道:“從今日起,我要你保證不會去做有違武林正義之事,更不會濫殺無辜。”
“好!”陸槐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回道:“陸槐可以保證!”
邱蘭行上,臉上帶着尷尬的笑,道:“二弟!有關你的正邪之爭已經持續了七年,至今也沒有一個定論。雖然你大哥和神劍山莊裡的兄弟們都相信你是無辜的,可你也要爲他們想想。畢竟神劍山莊是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以你現在的身份的確不便與兄弟們過多來往。”
陸槐點着頭道:“我明白!”
邱蘭嘆了一口氣,道:“嫂子這個人有什麼說什麼,要是有些話說得不中聽,你也別往心裡去。”
“不敢!”陸槐畢恭畢敬的回道:“嫂子教訓的是!”
邱蘭看了看陸槐手中的銀票,道:“這麼多的金子,足夠你一生所需了吧?想沒想過退隱江湖,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陸槐擠出笑臉,道:“想過!但我還有幾件事情要辦,等辦完了事,我就去一處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歸隱!”
“沒有什麼東西是放不下的!”邱蘭先是遙視遠方,而後收回目光,微笑着道:“嫂子對你的怒氣來自你我先前的婚約。現今嫂子已經嫁人,而且所嫁之人非常中意,嫂子先前對你的那些怒氣也消除了七七八八。至於那些枉死的無辜之人,便由穆大俠他們去查吧,你的事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不行!”陸槐倔強的搖了搖頭,道:“事關聲譽名節,陸槐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他屈身跪倒在邱蘭身下,“陸槐知道嫂子也是一片苦心,可陸槐不能從命,還請嫂子不要怪罪!”
“二弟!”嶽乘風扶起陸槐,看來的目光充滿了信任,“等事情的真相大白於天下,大哥親自接你回莊。”
“好!”陸槐用力點了點頭。可他心裡卻道:“等到了那一天,我是不會回山莊的,因爲露露還在仙霞洞府等着我,我要去陪她!”
“嶽少俠!”正在遠處警戒的紫星突然揚聲,道:“有人來了!”
“大哥!我先走!”陸槐生怕被人撞見,連累嶽乘風名聲受損,對掌櫃遞去一個眼神,飛速竄出。
就在陸槐的身影消失的時候,手持判官筆的邱寒天在路頭現身,幾個起落間已然趕至,四下查看一番,怒聲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是不是來見陸槐?他在哪兒?我要殺了他!”
“爹!”邱蘭拉住了邱寒天的胳膊,道:“乘風怎麼會帶着女兒來見陸槐呢?我要是見到了他,還不在他身上捅出十七八個窟窿來?”
“岳父大人,您這是……?”嶽乘風岔開話題,反問邱寒天的來意。
“奶奶的!”邱寒天氣得直跺腳,掙脫了邱蘭的拉扯,叫道:“老夫這回可真是丟盡了這張老臉。一個蒙古韃靼,老夫追了他一天一夜,生生把人給追丟了!”
“蒙古韃靼?”嶽乘風也吃了一驚,道:“難道蒙古人要有異動?”
“蒙古人有沒有異動我不知道,可這韃靼殺了我莊下三名弟子。不殺了他,我這張老臉如何還能出去見人。”邱寒天看向遠處的山林,道:“乘風?紫星、紫雲二位道兄?你們在這就好,幫我搜搜那片林子,說不定那個蒙古韃靼就藏在裡面。”
“爹!”邱蘭再又拉住了邱寒天的胳膊,道:“您連對方的底細都沒弄清,冒然深入山林,豈不危險?”
“危險?”邱寒天瞪起眼睛,道:“你也不打聽打聽,你爹什麼時候怕過這兩個字?”甩開邱蘭的拉扯,放開大步,向着遠處的山林掠去。
“二位前輩?”嶽乘風微微一笑,道:“有勞了!”
“嶽少俠放心!”紫星、紫雲齊聲迴應,向着邱寒天追去。
“乘風?!”邱蘭抓住了嶽乘風的衣袖,臉上盡是憂慮之色。
“放心好了!”嶽乘風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爹又不是紙糊的,即便對方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見了他老人家也只有逃命的份。再說還有紫星、紫雲二位前輩,他們三位加在一起,就連我爹也奈何不了他們,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耳聽嶽乘風的安撫之言,邱蘭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的笑容很甜蜜,也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