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漸漸熄滅,唐善輕聲喃喃着什麼,像是在請求小勺的寬恕。
突斯突大叔喝多了,不顧奴兒帖老阿媽的阻攔,吵吵嚷嚷的來找唐善。
唐善的臉上露出了有心而發的笑容,“怎麼讓大叔喝了這麼多?”一邊問着,一邊上前攙扶。
突斯突大叔推開了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質問道:“我問你,伊可兒小姐有什麼不好?你爲什麼不向她提親?”
唐善“哈哈”笑了起來,“還不是您說的?說我配不上她。我可是最聽您的話,哪裡還敢向她提親?”
“現在不一樣……伊可兒喜歡你,你也喜歡她,而且你也有能力保護她的族人們,你可以向她提親了。”
“好!”唐善滿口答應下來,笑着問道:“等我選好日子,帶上聘禮,親自去向伊可兒小姐提親。好不好?”
奴兒帖老阿媽急得團團轉,因爲唐善完全是一副玩笑的口氣。她原本想等到喜宴散去以後,認認真真的來說這件事。可現在被突斯突一攪,叫她如何再對唐善提及此事。
伊可兒跑了來,臊得滿臉通紅,上前拉扯突斯突,“突斯突大叔,您怎麼跑到了這裡來。我們該回去了!”
她的侍女和族人們等在宮門外,看樣子喜宴已散,正準備離去。
突斯突大叔咧着嘴笑了起來,“尊敬的伊可兒小姐,我是你突斯突大叔……我替你做了主,讓赤狼向你提親……你可不能答應他。因爲您是尊貴的伊可兒小姐,不能隨隨便便答應,那樣他會看不起你的……你要拒絕三次,三次……然後再……”他忽然直着眼睛愣在當地。因爲他看到,唐善迎上去,攬住了伊可兒的腰,深情的向她吻去。
伊可兒急忙躲避,極力後仰,幾乎橫躺在唐善懷裡。可還是沒有躲開這一記深情的吻。
突斯突傻傻的眨着眼睛,忽然一醒,卻是被奴兒帖老阿媽連拉帶扯,避去了遠處。
深情的一吻,足足持續了一刻鐘。
等到二人分開,伊可兒急速喘息着,目光中帶有迫切的期待。
唐善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動情的說道:“嫁給我,做我的夫人?”
“好!”伊可兒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卻聽一聲嘆息,發自奴兒帖老阿媽,一邊帶着慈祥的笑,一邊無奈的搖頭。伊可兒這纔想起,自己應該拒絕三次,才能體現身份的尊貴。可她忘了!急忙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對奴兒帖老阿媽吐了吐舌頭。
唐善見她調皮之中又帶有羞澀,不由心動,再又向她吻來。
伊可兒羞紅着臉,用手擋在脣前,嗔道:“我還沒有嫁給你,你不可以對我無禮。”
奴兒帖老阿媽跑了過來,帶着無奈,歡聲說道:“親事既然已經定了下了,那便快些選個好日子,來迎娶我們的伊可兒小姐吧!”
唐善凝神注視着伊可兒,若有所思般說道:“我要送你一件大禮……”“我不要你的禮物,我要的是人。”伊可兒羞澀的留下一句話,掉頭跑開。
奴兒帖老阿媽板起臉,正色說道:“聘禮是一定的,而且要貴重,既要顯出你的誠意,也要顯出小姐的尊貴。”忽然一笑,低聲說道:“送什麼你都不吃虧,到頭來還不是你和小姐的?”
唐善只有點頭,想笑,可又不敢。
恭送賓客的是娜仁圖婭,還是那副女主的模樣,還是一襲拖地的白色長袍。但絕對不是唐善撕爛的那件。
她帶着一衆侍女,一直把伊可兒和族人們送出了“狼穴”,再又派出二十名狼人沿途護送,這才返回。
“我已經算過,三月十六是個好日子。”看來她已經知道唐善與伊可兒定了親,不用唐善來問,先把日子算好了。
唐善很滿意,微微頓首,徑自說道:“我還要準備聘禮。還好,這段時間應該夠了!”
娜仁圖婭笑了起來,“聘禮的事不必會主操心,我們青狼會多得是金玉珠寶、珊瑚瑪瑙、駝馬牛羊。會主想送多少送多少,儘管吩咐格斯爾他們去辦就是。”
唐善挑起嘴角,顯露出輕蔑的笑容,說道:“我要把烏梁海各部的領主全部殺光,讓他們的族人全部歸順伊可兒小姐。格斯爾能夠辦到嗎?”
娜仁圖婭心中一驚,更覺得唐善的笑容有些可怖,怯怯的搖了搖頭,膽戰心驚的回道:“如果我們插手草原部族的紛爭,天神就會降罪。到了那時,我們青狼會必將被天神毀滅!”
“只要不施展法術,天神又能把我們怎麼樣?”
“會主的意思,是想派出青狼騎士和那些勇士,讓他們去刺殺各部領主?”
“本座會同他們一起去,如果天神降罪,一切責罰由本座一人擔當。”
娜仁圖婭一臉憂慮,勸道:“我們青狼會的實力已經足夠強大,草原各部沒有人敢對我們不敬。伊可兒小姐嫁給會主,絕對不會有損她尊貴的身份。會主又何必涉險,非要去打烏梁海的主意?!”
唐善凝視着遠方,自顧自的說道:“烏梁海本來就該屬於伊可兒,各部族人都是她的子民。但是博合林奪取了大領主之位,令她失去了一切。如果我不能幫她奪回來,這將會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娜仁圖婭不知在想些什麼,喃喃發問:“你爲了她,甘願冒天神降罪的兇險。這樣做……值得嗎?”
唐善反問道:“能讓自己喜歡的女人沒有遺憾的嫁給自己,還有什麼事情不值得爲她去做?”
娜仁圖婭眼中有淚,癡癡的問:“你難道看不出,我想做這裡的女主人?你難道看不出,我比她更加動人,更有女人的味道?你難道看不出,我可以輔佐你掌管青狼會,而她遠遠做不到!”
“我知道,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猜到了你的想法。”
“那你爲什麼這樣對我?”
“很簡單,伊可兒要做我的女人,而你要做青狼會的女主人。”
“這有什麼不同嗎?”
“伊可兒要嫁的是赤狼,而你不管是赤狼還是青狼、白狼,只要他是青狼會的會主,你便會嫁給他。你說說看,即便我像喜歡伊可兒一樣喜歡你,我會選擇誰?”
娜仁圖婭的回答嚇了唐善一跳。
她說:“人的感情真複雜!我不懂是事情太多,看來我還要繼續修行!”
“我靠?這個美女是個什麼東西?”
唐善有些懵了。
娜仁圖婭眼波一轉,突地一笑,嬌聲說道:“少布狼主的宮帳毀了,如果會主沒有地方住……”“我有地方住。”唐善立即打斷了她,胡亂指着宮帳兩旁的帳篷,急急忙忙的說道:“我沒有太多的講究,有座帳篷就好!”
娜仁圖婭徑自離去,留下一聲幽怨的嘆息。
直到她消失在宮門外,唐善還覺得心裡怕怕的。
塔賓帶着狼人返回,設下崗哨,準備向唐善回稟此行的結果。可還沒等他開口,唐善已然發問:“娜仁圖婭是什麼東西?”“白狼!”塔賓回答得的自然,絲毫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卻見唐善兩眼一翻,直挺挺的昏死了過去。
唐善醒來後就開始嘔吐,就連膽汁都吐了出來,可還是沒能停下。看得塔賓和幾個狼人也覺得反胃。
僅是漱口,唐善就用了三大壺馬奶,再又衝了半個時辰的冷水,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塔賓沒有詢問原因,倒是唐善自己如實坦白,“本座把娜仁圖婭按倒了,幸虧伊可兒拽走了本座。要不然……再過幾個月,很可能會有一羣小狼崽跑過來,蹦蹦跳跳的叫我‘阿爸’!”
塔賓傻傻的眨着眼睛,徑直說道:“會主大人,如果娜仁圖婭不是一隻白狼,你認爲少布狼主……”“啪!”唐善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一臉懊惱之色。塔賓立即收聲。
少布是什麼人?好色成性,侍姬無數。他能放過近在眼前的美女?老貓就能枕着鹹魚睡大覺!
一直以來,唐善自視極高,總以爲自己絕頂聰明。此時,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白癡。
大風,如刀。
青狼大旗迎着風,獵獵作響。
唐善一隻腳踩在馬鞍上,手指相交,壓在膝前,大刺刺的看向遠方。
在他身後,整齊排列着一千弓騎、一千輕騎、一千重騎。精神抖擻的戰馬、強弓利箭、雪亮的彎刀、閃着銅光的甲冑,隱隱帶着一股肅殺之氣,令人生畏。
三千兵馬,分別由青狼騎士帶領。只要唐善手中的馬鞭輕輕一點,鐵騎便會殺出,哪怕迎戰數萬大軍,也絕不會後退半步。
對面的雪地上,緩緩行出兩大隊牧民。兩位鄂托克首領帶着數百騎兵防護在隊伍的兩翼。
他們都是唐善的舊相識,一位是塔爾鐵,一位是俄而布。
塔爾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兩年前,他進入俺答的領地圍獵,湊巧抓到了唐善,並把這個漢人奴隸送給了心中的女神——伊可兒小姐。
而今,昔日的漢人奴隸業已變成了大漠之中的第一“巴特”。只要提起他的名字,哪怕是身經百戰的勇士也會聞風喪膽、落荒而逃。
現在,烏梁海各部都接到了青狼會的警告,一月爲限,不肯歸附伊可兒的部族將會遭到青狼會的攻擊。
早在塔爾鐵和俄而布接到青狼騎士的警告前,已有十幾位鄂托克首領歸附了伊可兒小姐。也就是說,伊可兒隨時都可以聚集起一萬名裝備精良的騎兵,即便沒有青狼會相助,她也可以自保,而且具有足夠的實力,攻擊那些不肯歸附的部族。
塔爾鐵和俄而布的心中有些忐忑,按照他們與伊可兒的親密關係,他們應該來得早一些,再早一些。如今就連他們自己也感到慚愧,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伊可兒。
唐善伸出馬鞭,指了指塔爾鐵和俄而布。立即有騎兵奔出,把他們帶到了軍前。
二人翻身下馬,躬身施禮,齊聲說道:“尊敬的青狼會會主,我們接到了您的召喚,半刻也不敢耽擱,連夜召集族人、趕上牛羊,前去投奔伊可兒小姐。”
唐善面無表情的說道:“在伊可兒小姐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拋棄了她。讓她和老人、孩子在漆黑的寒夜裡躲避博合林的追殺,把她置於最危險的境地而不顧,幾乎令她無法擺脫自己所面臨的困厄。可是,寬容的伊可兒小姐還是原諒了你們,並且答應收留你們的族人。但爲了證明你們的忠心,我要讓你們替伊可兒小姐做一件事。告訴呼克、烏日達和阿拉坦,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即便他們是伊可兒的叔叔,可如果他們不肯歸附,青狼騎士的鐵騎一樣會踏平他們的營地。”
“您要讓我們去?”塔爾鐵和俄而布驚呆了。
唐善像是懶得再說,隨手一撥馬鞭。左右的青狼騎士當即上前,趕走塔爾鐵和俄而布,接管了他們的兵馬和牧民們,帶隊趕往伊可兒的營地。
塔爾鐵和俄而布的身邊只剩下十幾位親隨,立在遠處,怔怔的看來。過了好一會,二人辨明方向,打馬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