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槐和羅新、楚憔置身於藍色的煙靄中,摸索前行。
這裡是玄界,這一點可以肯定,但具體在哪裡,卻不清楚。
“姓陸的,你不是說有個叫金浩的傢伙會來接我們嗎?人呢?”羅新氣鼓鼓的嘟囔着。
“噓!”陸槐把食指抵在脣前,示意他噤聲。
“噓什麼噓,老子憋了泡尿,你再噓就尿出來了。”羅新瞪着牛眼,張口放粗。
陸槐不再言聲,臉色凝重如鐵,因爲他感覺到,這裡危機四伏。
偏偏這些惱人的藍色煙靄,竟然能夠阻礙真元的傳遞,令他無法進行探查。
楚憔也感覺到危險,她的臉原本就蒼白如紙,此時更像布起了一層濃霜,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只有羅新,嬉笑不已。
忽然,遠處的煙靄中,悄無聲息地炸出一團血花。
陸槐微微一怔,偷偷瞥了眼羅新。
有敵,但卻被什麼人悄悄做掉了,如果陸槐沒有猜錯,這個人正是羅新。
他沒有看到羅新出手,甚至沒有感覺到羅新的威能,可他卻知道,這正是“無影殺”的詭異之處。
楚憔翻去一眼,她與羅新心神相通,自然知道正是這個傢伙在偷下殺手。
煙靄可以阻礙真元傳遞,卻擋不住蛛絲,羅新便是利用蛛絲進行探查,一旦感覺到危險,立即加以滅殺。
相較於陸槐,陷入這片煙靄只會感到茫然無措。可對於他,卻是如魚得水。
好景不長,就在羅新暗暗得意的時候,陽光突然顯現,皓色千里,藍色的煙靄迅速退卻。
一臉嬉笑的羅新,終於變色。
百丈外,形態各異的妖獸密密麻麻地糾結在一起,隨着煙靄的退卻逐步顯露,目光所及之處,全部被妖獸覆蓋,竟然看不到盡頭。
妖氣,高漲而起,肆虐萬方,直衝天際。
三人不敢動,猶如雕塑,置身於無以數計地妖獸大軍之中。
陽光普照,天地清明。
陡然出現的三人,也使四周的妖獸爲之一愣。
最前端一排毛茸茸的小東西,歪着頭,眨着烏黑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三人。
這三個是什麼東西?怎麼看也不像是同類!
羅新的表情同它們差不多,尼瑪,玄界怎麼是這個樣子地!
陸槐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聖刀一擺,悍然掃出。
羅新咧開大嘴,露出滿口白牙,“幹嘛,找死呢?”
轟……
陸槐的一刀,斬殺了上百頭妖獸。可惜,相對於龐大的妖獸大軍,只能算是滄海一粟。
臨近的妖獸們迅速反應過來,立即衝向三人。
“快……”
陸槐想提醒羅新、楚憔快跑,可剛剛吐出一個“快”字,卻已經找不到二人的蹤影,擡起頭,便見二人業已合體,化作一隻生有雙翅的綠毛怪,飛射高空。
閃身間,陸槐來到,激出真元護罩,同時斥道:“沒義氣!”
沒等綠毛怪回答,但聽“轟”的一聲,方圓數頃妖獸,幾乎在同一時間彈射而起,已然對三人形成合圍。
綠毛怪齜了齜牙,猛地鼓動雙翅,爆出一團綠色煙氣。
陸槐的臉霎時變白,別人不知道,他卻親眼見證過血毒的可怖,置身於血毒當中,絕對沒有活命的道理。
還好,綠毛怪加了些技法,先將血毒激出十丈,而後布成毒罩,將三人防護在內。
陸槐鬆了一口氣,隨手抹去額頭上驚出的冷汗。
“真麻煩!”綠毛怪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繼續向毒罩中注入血毒,綠色的血霧迅速暴漲。
簌簌有聲,合圍而上的妖獸們,略微接觸到血霧,立即斃命。轉眼間,佔地數頃的妖獸,如雨般墜落。
綠毛怪吐出蛇信般腥紅的長舌,舔着嘴脣,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妖丹,好東西!”
只聽啵啵輕響,幾顆核桃大小的妖丹,從剛剛被毒殺的妖獸胸口竄出,直接被腥紅的長舌捲入綠毛怪嘴裡。
咯嘣……咯嘣……妖丹進肚。
陸槐雙眼發直,心頭髮緊。
這些妖丹的氣息與魔宗地宮內的千年巨猿完全不同,那些千年巨猿的內丹,本源乃是魔宗墜落的修士,雖然夾雜着一絲妖氣,卻極易驅逐。而被綠毛怪吞噬的妖丹,全然感覺不到純淨的真元,完全都是兇虐殘暴的妖氣。
綠毛怪竟然連妖氣都可以煉化,簡直令人難以想象。
攻擊還在繼續,妖獸宛如飛蛾撲火,衝入血霧中的無一活命。
綠毛怪似乎覺得妖丹的味道還算不錯,於是便開始了妖丹大餐……
陸槐看得膽戰心驚,冷不防察覺到一絲輕微的嗡鳴,自聖刀身上發出。
嗡鳴、顫抖、尖嘯……
聖刀像似不甘在旁觀戰,又似對於毒罩的防護感到莫大地侮辱,猝然爆發出一聲龍吟,自行激出一道刀芒。
刀芒,破開毒霧,一舉斬殺上百隻妖獸。沸騰的獸血從妖屍中噴涌而出,當空匯聚成一條血河,順着毒霧的空隙飛快竄入,直指聖刀。
聖刀宛如一柄新近出世的嗜血魔刃,陡然生出巨大的吸力,將臨近的獸血全部吸入刀身。
就在獸血注入聖刀的剎那,一股強大的威能順着刀柄傳來,震得陸槐手臂發麻,幾乎抓握不穩,險些令聖刀離手。
兵強壓主,陸槐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異象,一時間感到無所適從。
忽然,他從聖刀的身上感覺到一股極其精純的真元,當下心念一動,立即將這股真元吸入體內。
唰!
刀芒大作,聖刀再又出擊。
異象,絕對是異象,聖刀的變化令陸槐感到匪夷所思。按照常理,應該他向聖刀注入真元,從而發動攻擊。而今倒好,一切都顛倒了過來,聖刀自行攻擊,反倒向他輸送真元。
搞不懂啊,搞不懂!
還好不是什麼壞事,便也無需考究,自取煩惱。
從三人暴露行蹤時算起,僅僅過了一炷香時間,數以萬計的妖獸便已經喪生在毒霧與聖刀之下。可相較於地面上的妖獸大軍來講,這點損失不過是九牛一毛。
浩浩蕩蕩地妖獸大軍正在向前進發,鋪天蓋地,首尾不見。
懸浮在空中這團綠霧,並未引起太多妖獸的注意,只有從下面經過的妖獸,感覺到修士的氣息,纔會對其發動攻擊。
攻擊並沒有升級,卻一直在持續,怕要等到妖獸大軍完全行過,這場戰鬥纔會結束。
可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只有鬼知道!
綠毛怪橫慵懶地躺在空中,嗑豆般嚼着妖丹,看樣子很享受。可從聖刀中不斷抽取真元的陸槐,卻有些吃不消了。
還來,還來,太多了,太多了,廋不了捏……
不知過了多久,一團鉛雲驟起,低得幾乎快要壓到陸槐的頭頂。
天劫!
一尊高大的魔神,手提魔叉,從鉛雲中步出,火紅的眸子足有磨盤般大小,但卻射出冰冷的目光,驅散毒霧,直視陸槐。
綠毛怪翻去一眼,長舌不停,依舊卷食着妖丹,卻悄悄射出蛛絲。
“無影殺!”
他知道,這是陸槐的天劫。可他看這傢伙礙眼,所以直接出手。
魔神隨手一撥,魔叉直接刺中蛛絲,綠毛怪心中一凜,壞了,這傢伙不好對付!
可沒想到,蛛絲與魔叉竟然不能相接,雙雙化爲虛像,宛如煙氣。
綠毛怪終於明白,這位屬於陸槐,與他無關。
魔神看也沒看綠毛怪,緩緩挺起手臂,魔叉指向陸槐。
陸槐提着聖刀掠起,隨手便是一刀。
刀芒,有如白練,橫空而起,一去千丈。
魔叉一抖,刀芒瞬間崩散。
可緊接着,空氣徒然間激盪起來,有如被真元所推動,像潮水一般撲向魔神。
魔神將魔叉收在胸口,飛快地連刺六叉。
轟轟轟……
炸雷般的巨響接連響起。
“七絕斬!”
一刃化七影,一實六虛,絕殺天下。
這是陸槐剛剛在聖刀身上領悟的刀訣,不想卻被魔神隨手破除。
地面上,妖獸大軍似乎感覺到魔神的強大,自行讓出一處方圓裡餘的空地,再又合攏前行,而對於毒霧的攻擊也已經停了下來。
陸槐呆呆的懸浮在空中,若有所思。
魔神並不動手,抱着魔叉靜靜等待。
許久,陸槐突地一笑,眼眸深處射出凌厲的精光。
聖刀,光芒大作,便似神龍出海,直入天際。
魔神懶洋洋的張開手臂,再又以魔叉對準了陸槐。
聖刀二次劈出,依舊是“七絕斬”,一刃化七影,一實六虛。
魔神接連六刺,將一實五虛六道刀芒擊散,可卻爲之一頓,便似瞬間泠凝的金屬,僵硬在那裡。
最後一道虛芒,如微風般輕柔地吹拂在他的臉頰上,轟然化實,在他的臉頰上留下細微的白印。
這條白印足有一丈,可落在他的臉頰上,卻比不上一指抓痕。
臉大就是好,刀傷也不怕。
陸槐一笑,很陽光,看起來對自己這一擊非常滿意。
魔神臉上,白印中現出血絲,繼而匯聚,凝結成一滴血珠。
他回手一抹,將血珠託在指肚上,垂目看去。
“搞什麼?”綠毛怪偷偷問陸槐,“還不上去殺了他?”
陸槐不語,面帶虔誠,倒握聖刀,躬身一拜。
“唔!”魔神點了點頭,反身步入鉛雲,隱身不見。
鉛雲,頃刻間崩散,便似從來不曾顯現過一般。
陽光陡然復出,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七絕隨風斬!”
陸槐的刀訣又進一層。
他抿起嘴,露出羞澀的微笑,輕輕撫摸着聖刀,喃喃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