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都武館,密室。
阿狼每天都會來,但絕不多做停留,只是用“蒼玉窟”汲取完新滋生的靈氣,隨即便會離開。
對於他來講,這座密室屬於死地,如果昌待想要對付他,最有可能會選擇這裡。
密室裡剛剛下過一場靈雨,靈氣充盈,令人沉醉。地面上已然冒出了一層靈草嫩芽,青綠喜人。可阿狼知道,這裡很快就將變成毫無生機的荒漠。
沒辦法,寶地裡來了蒼玉窟,讓你憂傷讓你哭……
阿狼的手已經伸到了懷裡,觸碰到溫潤的“蒼玉窟”。
正當他準備取出來的時候,他心裡徒然生出一絲不安。
雖然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可他的第六感卻告訴他,有人來過!
阿狼的第六感向來很準,至少在此以前,還不曾出過錯。
人呢?
既然來過,會不會還沒有走?
阿狼悄悄激出真元,進行查探。
什麼都沒有,除了冰冷的石頭……
等等,石頭?
他心中立即生出警覺——昌待在這兒!
一個深呼吸,看起來他像是在享受蔥鬱的靈氣,但在下一刻,他的身軀已經緊繃,猛地向室門彈去。
室門前豎着一把劍,石劍!
這把劍原本並不存在,只在阿狼動身的那一刻,它才閃現而出,宛如鑄就在鋼板上一般,帶着一股厚重的恐怖威能,垂刺在室門前的空氣中。
阿狼可以感覺到,從這把石劍上所傳來的強大力量,足以把他轟成一堆碎石。
他只能停下來,相距一里,默默看去。
“你是誰?”一個冰冷的聲音問。
聲音如同冰錐,直接刺入阿狼的元神,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恐懼,數千年來未曾有過的感覺,早已變得陌生,此刻卻再次從他的心底鑽了出來。
“呵!管你是誰,拿你祭劍也就是了!”冰冷的聲音,自嘲般說着。
阿狼急退,一直退到密室的中心地帶,這才停下來。
他暗暗鬆了一口氣,幸虧昌待沒有出手,否則的話,剛剛如此接近石劍,他很難保證全身而退。
“跑得掉嗎?”冰冷的聲音從室門方向傳來。
“出口只有一個,既然被你堵住了,我自然是跑不掉的!”阿狼很快恢復了鎮定,用一種調侃的語調進行回覆。
“很好!那就不必我動手了!你乖乖走過來獻祭吧!”很顯然,昌待不苟言笑,把阿狼的話當了真。
“開什麼玩笑?弄把破劍杵在那兒,就想讓我自己抹脖子,你是不是瘋了?”阿狼反嘴相譏。
冰冷的聲音沉寂片刻,發出一聲嘆息。
猝然間,一面黑色的斗篷飄舞在空中;一張僵硬灰白的臉孔上,鑲嵌着兩隻冰冷空洞的眼眸;那把適才懸浮在室門前的石劍,悍然殺出……
昌待現身,再無二話,直接對阿狼發動攻擊。
阿狼卻已先退,看起來倉皇失措,可偏偏逃到了他的攻擊範圍之外。
接連六七次,昌待都已經鎖定了他,但每次發動進攻的時候,都像是被他提前感知到,以至功敗垂成。
“咦!”昌待訝然失聲,阿狼的反應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阿狼嘿笑,“還好,你的修爲還只是十重天,要是再高一點點,那我可就慘了!”
“十重天還不夠對付你嗎?”昌待已然動怒,冰冷的聲音裡透着凌厲地殺意。
阿狼四周的空氣,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威能所束縛。緊接着,發出咔咔輕響,竟然開始石化。
“煉獄石牢”!
“碎石神劍”的終極劍訣!
如果將這部劍訣修煉到頂層,方圓數十里內,所有的一切都將會被石化。
可惜,昌待的“石牢”還在初級階段,雖然對阿狼的行動有所阻礙,但卻構不成威脅。
昌待自然知道自己在“煉獄石牢”上的造詣,並沒有打算依此扼殺阿狼,但只需令阿狼的行動有所滯澀,便已足夠。
阿狼不是說他的修爲還差那麼一點點嗎?那麼這一招“煉獄石牢”,絕對會換來阿狼的慘叫!
巨大的石劍,早已積蓄了足夠的真元,只等阿狼觸發石化的薄片,便會爆發出必殺的一擊。
出乎意料的是,阿狼並沒有接觸四周密佈的石片,而是小心翼翼地在石片中穿行。看他的模樣,就像在珍寶館裡鑑賞絕世奇珍,萬一不小心碰壞了哪一件,就是把他骨髓榨乾了也賠不起。
昌待緩緩靠近,乍見此景,禁不住雙眼微張。
那些懸浮在空中的石片,每一片都與石劍通靈,只要觸碰,石劍便會把自身的威能傳送過去。
當然,變相爆發的威能會有很大一部分折損掉,但即便是這樣,對付阿狼也已經足夠了。
十重天玄神,多得是真元可以浪費。
這是專屬於昌待一個人的私密,就連知曉此事的貼身侍衛,也都被他滅了口。
他相信,玄界之中再也沒有人會知道這個秘密。
可是阿狼……
他怎麼會知道?
昌待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在私家泳池裡裸泳,而遠處這個傢伙,卻帶着一大隊遊客前來觀光。
“給我死!”他萬分惱怒地劈出石劍。
阿狼驟然加速,稀里嘩啦撞碎了萬千石片,在險到極點的剎那,逃到了劍芒之外。
昌待變得異常狂暴,劍芒如雨,瘋狂出擊。
不知有多少次,阿狼已經被他抓在手心裡,可又像泥鰍一般,從他的手裡溜走。
“你別跑,是男人就站出來,與我堂堂正正打一場。”昌待在咆哮。
阿狼嘿笑,“傻.逼!”
昌待回手捂住額頭,唉,頭疼!
密室裡恢復了平靜,昌待退守室門,阿狼在中心附近閒逛,誰也不言聲。
許久,盤坐在半空的昌待睜開了眼睛,道:“好吧!讓我們談談?”
“沒空!”阿狼直接拒絕。
“我已經好久沒和人說話了,你陪我聊聊天,或許我一高興就會放過你。”
“沒心情!”
“你找死?”
“你殺得了我嗎?”
呼……
昌待負氣而起,直接衝上去,舉着巨大的石劍,一通亂砍。
阿狼躲在遠處,冷眼旁觀。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昌待一邊咆哮,一邊肆意發泄。石劍的威能逐漸放大,片刻間,密室內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劍痕,每一道劍痕都深達百丈,極爲恐怖。
阿狼淡淡的作出評價,“竭斯底地,間歇性神經病!”
昌待一愣,立即掉頭來追,阿狼轉身便逃。
狗攆兔子的遊戲,整整持續了十多個時辰。
阿狼終於有些撐不住,“你累不累?”
“不累!”昌待很頑固。
“累了就歇歇!”阿狼好言相勸。
“不歇,累死也不歇。”
“……”
武館外,所有物資都已經啓運,十萬弟子以及家眷也隨船趕赴延城,唯有“皓甲營”留了下來,而且已經做好了出戰的準備。
魏明目光如箭,看了武館一眼,隨即收回,“阿狼大人早就留有話,如果他陷入武館,我們該怎麼辦?”
“攻……攻打廢王府!”有人小聲回道。
“攻打廢王府!”宦靖歡叫。
魏明點點頭,“對,我們要攻打廢王府!”
他徒然提高聲音,“不僅要打,還要狠狠地打,打到他疼,打到他怕!”
魏慶冷冷的道:“來吧,你們的榮譽,你們的驕傲,就從現在開始。”
魏森振臂高呼,“殺!”
殺……
恐懼這種東西,原本就是一個怪胎。當你想要戰勝它的時候,往往會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
廢王府就是一個令人恐怖的魔窟,自從建城伊始,就沒見有活人從裡面出來過,包括每月送去賦稅的弟子在內。
恐懼,早就根植進武館弟子們的心中。
現在要去攻打廢王府,最爲興奮的反倒是這些弟子!
魏明三兄弟領隊在前,率領八千甲士升到半空,飛速殺出。
阿狼的計策很簡單,虛張聲勢,見好就收。
此刻,阿狼就在思考這件事,還好他有先見之明,只要魏明他們把動靜搞大,自己就可以趁機脫身。
“主公?”一名侍衛進入密室。
“什麼事?”昌待立即放棄阿狼,眨眼間,便已來到室門邊。
“魏明三兄弟率領八千甲士突襲王府。”侍衛稟報道。
阿狼心裡樂開了花,“看你還不走?”
“唔!知道了!”昌待撥了撥手指,把屬下趕了出去。
阿狼有些傻眼,幹嘛,咱倆又沒什麼深仇大恨,你連王府也不管了,偏要留下來跟我死磕?
“喂?你究竟是誰的人?”昌待突然問。
“誰的人?”阿狼被問愣了。
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昌待指的是太子和明祖。
“唐善!”阿狼做出了明確答覆。
“唐善是誰?”現在輪到昌待發愣。
“延城城主,剛剛拿下廢都,收服魏明!”阿狼有些不耐煩。
“鷺家的那個小丫頭也是他的人?”昌待問。
“當然!”
阿狼覺得很奇怪,聽昌待的意思,鷺慈家裡應該有些勢力纔對。可這個丫頭只說住在皇城,家裡靠幾條破船討生計。這樣的家境,照理不應該被昌待所知?
回頭好好問問,看看她家裡究竟是做什麼的!
阿狼暗暗打定主意。
“主公!魏明率領甲士攻破三道宮門,正向大殿進發!”適才稟報消息的侍衛再次闖入密室。
“知道了!”昌待一嘆,撥撥手,隨之一動,跟隨侍衛出了門去。
阿狼鬆了一口氣,還好,昌待終於中計了!
“回去告訴玄皇,他的皇位坐不坐得穩,不在我,而在九大!”昌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