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留下?”陸槐失神的喃喃着,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猝然騰起一線血絲。
最初時,血絲僅出現在他的眼瞳中,下一刻,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周圍擴張,驀地充滿了雙眸。
紅毛噴出的那口鮮血,比血界之中的任何一滴妖血都要精純,而且更具威力。
他的妖血,便像是一道美味珍饈,恭恭敬敬的捧奉到陸槐面前。
還有青面,還有芬兒……
都是美味啊!
陸槐下意識的舔着舌頭。
這是一種難以抵擋的誘惑,激起了他嗜血的本性。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種聲音在迴盪,“殺!”
可他的頭腦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身在堪武場,正在爲妖修兩界的和平而發起挑戰。
另一種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你已經勝了,放他們走!”
就在這時,國丈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哦鬧!這是什麼?
身高五尺的老妖,看在陸槐眼裡,簡直就是一道亙古未有的大餐!
“殺了他!”嗜血的聖刀發出亢奮般地嗡鳴。
“殺了他!”血界也興奮的顫抖起來。
化石級的老妖啊!整個妖界也沒有幾隻!走過路過不能錯過!
陸槐如同着了魔般,泛起恐怖的笑臉。
十尊魔將,各自激出三道刃芒,整整三十道鋒利無比的刃芒,迎着國丈斬去。
“豎子安敢?”國丈震怒,雙手虛空亂抓,三十道聖刀狀的刃芒紛紛破碎。
嘭!
天魔衛的百里刀芒,倏然折轉,與國丈衝撞在一起。
強大的威能,有如弩矢般四下飛射,以至於整個血界都產生了扭曲。
幹什麼?
數百萬大妖無不震驚。
國丈乃是評定勘武勝負的大巨,整個妖界最爲恐怖的存在之一,陸槐戰到酣處,不聽其令也就罷了,哪怕斬殺紅毛,也是國丈之責,陸槐倒也不必因此受過。
可……他怎麼敢向國丈出手?
唐善偷偷瞥了眼妖后,那張嫵媚的臉孔早已佈滿了冰霜。
天魔衛悍然一擊,百里刀芒,誰能承受?
在唐善看來,或許只有鷺瘋子那樣的真神,纔有可能與之抗衡!
國丈悶哼一聲,臉龐瞬時脹成紫紅色,腳下虛空如同實物般發出爆響,空氣瞬間龜裂。
嗵!嗵!嗵!
他向後退出三大步,留下三片闊達數裡的碎空裂紋。
下一刻,恐怖的裂紋相繼復原,悄然飄散。
紅毛還在下墜,倒不是全力一擊令他脫力,無力制止住墜落之勢,而是因爲心中的悲哀。
哀莫大於心死!
他已經心如死灰,身死反而變得不那麼重要!
在他身下便是血海,翻滾的血濤血浪中,像是有無數妖魂在向他招手,來吧!
置身於血界的陸槐,像是第一次見到國丈般,半闔着雙眼,默默的打量着他。
青面頓時發現,身邊密集如織的殺意倏然消失,他當即一動,飛身掠出,在紅毛即將墜落血海的剎那,險險將其救下。
芬兒也感覺到,那股危險的信號悄然隱退,當下疾動,閃到父親身後。
下一刻,青面也拎着紅毛來到。
身在如此恐怖的血界,他們只能求助於國丈的庇護。
紅毛的妖瞳黯淡無光,如同火焰般地紅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色彩,恍然間,已是白髮蒼蒼!
更令芬兒感到詫異的是,父親竟然微微顫抖,發出有如扯風箱般地喘息聲!
她努力搜索父親上一次顫抖、喘息……
沒有結果!
在她的腦海裡,從沒有過這樣的記憶!
國丈的喘息很快便平復下來,顫抖也被遏制,詫異的看向陸槐,充滿嘆息的道:“你贏了!”
陸槐似若未聞,徑自打量着這隻老妖,看起來興趣頗濃。
天魔衛嘴角微彎,露出有如刀鋒般冰冷可怖的笑臉,轟聲道:“交出你們的靈魂,在此明誓,此後千年,甘願做血皇的奴僕!”
千年魔咒!
芬兒只覺得腳底冒起絲絲冷氣,頓時嚇得牙齒打顫,發出格格的磕碰輕響。
千年魔咒!
青面也是面如死灰。
國丈微怔,妖瞳瞬間放大,爆發出歇斯揭底的咆哮,“你說什麼?”
“侍吾血皇,願否?”天魔衛的臉上浮現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傲聲詢問着,緩緩揚起恐怖的大刀。
“來!”國丈動了真火,晃身射出。
陸槐以聖刀指去,輕輕一頓。
轟!
整座血界瞬間沸騰,翻滾的血泡咕嘟嘟破碎,隱隱發出尖利詭異的哀嚎聲。
突然,一隻血爪從血花中探出……
又是一隻……
每一朵翻滾的血花,都化作一隻好似枯骨般的血爪,密密麻麻漂浮滿空,遍佈汪洋血海……
無可計數的血爪,紛紛抓向國丈,抓向芬兒、青面和紅毛。
嘶!
看臺上,整齊的抽氣聲再次響起,每隻大妖的心底,都冒起一股凍徹心扉的冷氣。
國丈雙手變掌,瞬間激出上千只掌印。
轟響驟起,每隻掌印都將方圓百丈的血爪湮滅。
一擊之下,方圓百里之內,血雨滿空,血浪滔天!
他所顯露出的這份威能,業已完全超越了鷺瘋,達到了中階真神境的恐怖程度!
如果不是身在陸槐所主宰的界內,他只需動動小指頭,就可以把陸槐輕鬆搞掉。
只可惜,沒有如果!
血雨化爪,滔天血浪亦然,瞬時再現。
國丈發動了第二擊……
血爪此滅彼生,循環往復,立即令他陷入無休無止的纏鬥之中。整整一炷香時間,他竟然寸步未進。
他也曾嘗試着攻擊陸槐,帶領芬兒等闖出這座恐怖的血界,可陸槐看似身在裡餘外,旋即又好似距離千里,遙不可及。
青面施展出渾身解數,在有如長潮浪涌般的血爪中全力搏殺。最初時,他尚能維護周全,可時間一久,他的威能以驚人的速度消逝,終於有些力不從心。
唰!
一道虛影閃過,一隻鋒利的爪尖出現在他面前,他雖然全力閃避,可還是覺得脖頸一涼,頓時飆起一串鮮血。
芬兒以權杖激出的寒芒,每每都被血爪消融,更是苦不堪言。
小臉煞白的芬兒,香汗如雨,涔涔而下。裹在緊身皮甲內的嬌軀,更是戰慄不已。原本飄逸的秀髮,此刻也溼嗒嗒的黏在臉上。
一個不小心,胸口被一隻血爪擊中,饒是她的緊身皮甲堅不可摧,隨即將血爪震散,可強勁的衝撞之力還是令她氣血翻騰,禁不住嘔出一口鮮血。
“呀!”首席看臺上,妖后失聲輕呼,旋即轉向唐善,惶恐之色躍然顯現,顫聲相求:“唐大人?您看這?”
唐善苦着臉,“我也沒有辦法!”
早在國丈判定陸槐獲勝之時,他便向陸槐傳音,請陸槐結束挑戰,可陸槐全無反應!
勘武場上,數百萬大妖臉黑如碳,唐善似乎感覺到,像是有什麼東西藏在他們心底,蠢蠢欲動。
陸槐所主宰的血界之中,國丈的威能正悄然發生着變化,即便是中階真神,怕也要隕落在綿綿不絕的汪洋血海之中。
唐善急忙收回心神,再又對陸槐急急傳音,期望他可以進行回覆。
陸槐像是一隻聞到腥味的貓,眼中只有國丈,來自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被他完全隔離。
好東西啊!
要是能把他身上的妖血融入界內,血界的威能起碼要連上幾個臺階!
若是能夠將他降服,甘受驅使,那可就更妙了!
還有那個香噴噴的小丫頭……這個青不拉幾家夥也不錯……嚇白了頭的毛毛……
危險,陡然降臨,令國丈心頭一震。
血爪密集如雨,來勢更是快了三分。
他從中察覺到一種熟悉的味道,那是……那是……芬兒?
芬兒的血融入了血界,竟然被陸槐攝去了威能,轉爲己用,掉過頭來對付他。
可想而知,紅毛與青面的威能也一定融入了血界!
國丈的心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驟然回縮威能,僅將自己與女兒等護住,放聲高呼道:“夠了!夠了!我們已經敗了!難道你真的想殺了我們嗎?”
求饒?
國丈在求饒?
數百萬大妖,呆呆看向身邊的同伴。
國丈不僅是化石級的老妖,而且還是堅守黑水界河戰略級的存在!
連他都向修士求饒?
血界之中,國丈以自身的威能布起一隻光球,抵禦着血爪大軍的衝殺。
每一隻血爪撞散在光球上,都發出淒厲的慘叫,令人感到說不出的詭異。
天魔衛面無表情,冷冰冰的道:“侍吾血皇,願否?”
“侍你娘?!”國丈忍無可忍,終於爆粗。
芬兒驚訝地張大了櫻桃小嘴,在她面前,這還是老爹第一次開口罵人。
陸槐嘿笑,高舉聖刀,猝然斬落。
天魔十將,共同出手。
汪洋血海從底部翻起,凝聚成一隻有如萬仞高山般大小的血拳,重重的砸在光球上。
轟!
光球一顫,硬生生撐住。
可是,無與倫比的巨大震盪之音,儼然變成了最爲兇殘的殺招。
巨響之下,國丈的雙耳綻出一線血珠,芬兒三妖自然也無法避免。
“願否?”一問一拳,“願否……轟……願否……轟……”
數百萬大妖看到恐怖的一幕,光球內的國丈以及芬兒三妖,業已七竅飆血……
下一刻,他們渾身的毛孔中,都有一顆血珠被震出身體。
妖后回手掩住嘴,長長的睫毛上沾染着晶瑩的淚珠。
但聽一聲斷喝:“欺人太甚!”
看臺上,一縷黑瘦的虛影如煙般飄出,當空一頓,已然掠入陸槐主宰的血界之中。
“太叔公?”妖后先是驚叫一聲,美瞳之中閃現一絲訝然,隨即又顯露出欣慰之色,手按胸口,緩緩籲出一口香氣。
這下父親和小妹他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