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往昔

清晨,陽光自被風吹開的小幅空隙內鑽了進來。慕影睜開眼,身邊的人一如往昔在趴在自己胸口。似是做了什麼美夢,酣睡中臉上竟然都掛着憨笑,晶瑩剔透的液體自嘴裡流出,半掛在脣角。

好笑地自牀頭取了紙巾,輕輕擦拭,懷裡的人似乎受到了干擾,咂吧咂吧嘴,往自己這邊縮了縮,依舊是四腳八叉地抱緊自己。寵溺地看着睡死的愛人,視線落在牆壁上的掛鐘上,已經快8點了。

“小揚,醒醒,起牀了。”

“唔…別吵…讓我再睡會兒……”被打擾的人嘟喃着,繼續抱緊懷裡的“抱枕”酣睡。

“起來,再不起來要遲到了。”見人還是不願意動,慕影毫不客氣地幾巴掌拍在對方穿着大褲衩的屁股上。

身邊的人總算不情不願地睜開眼:“哥,幾點了?”

“八點。”

“還早,還可以讓我再睡五分鐘。”說着竟又要趴下。

慕影見狀,捏住他的下巴便吻了過去,趁着對方剛醒,慢一拍的反應火舌靈活地鑽入,纏着對方的柔軟相互舔舐,交換着彼此的甘甜。

“唔…沒…刷牙…”深吻的空隙,聽到斷斷續續的話語,大剎風景,額頭禁不住掛起了黑線。

待分開的時候,兩個人的體溫都有些上升,早上自然的生理反應越發顯得強烈。

“哥,我刷牙洗臉上班去了。”察覺兩人身體上的蠢蠢欲動,方揚逃也似地自牀上直奔洗漱間。

慕影好笑地看着對方的舉動,深呼吸,平復心底裡的悸動。在每天都有些雞飛狗跳的早上,他們確實沒什麼時間來乾點別的什麼事情。作爲一名自由的室內設計師和超市老闆,他當然不用趕時間。但是小揚不行,作爲小縣城裡最普通的一名小民警,他沒有那種可以隨心所欲的權利。再怎麼特殊的情況,沒請假之前,都必須在八點半準時到崗。

“哥,我走了。”方揚匆匆忙忙將警服套上身,跟依舊靠在牀上的人招呼一聲,風風火火地衝出門。

他們同居已經快一年了,按理說已經過了人們所說的熱戀期。然而慕影卻覺得他們似乎還是那麼的渴望對方,恨不得每天都能夠廝守一起,成天膩歪。

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方揚還是個新人,剛從部隊退伍回來。因爲有着一個三等功,被分進了公安局,成了一名民警。當時他剛好遭遇了一場入室搶劫,報案後前來出警的人中就有方揚。早就知道自己性向的慕影第一次看見睜着大眼睛不停地做着記錄的小警察,心裡便有了要結交的衝動。

那時的方揚剛從部隊回來沒多久,還有着很重的部隊氣息,警服穿得一絲不苟。陽光帥氣的臉也曬得黑黑的,一如在訓練場上頂着烈日訓練的年輕士兵,眉眼中還帶着些許稚氣。坐在沙發上做記錄的時候依舊是坐得直直的,看得出有着一副讓人很是遐想的身材。

從那之後,慕影花了近1年的時候和他做了好朋友,甚至結成了異姓兄弟。後來,他又花了近三個月的時間告訴他:自己喜歡他。

那時的方揚很吃驚,但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對他避如蛇蠍。或許是因爲從小沒有父兄,跟着奶奶長大的關係,拜他爲大哥的方揚很依賴自己。就算髮生了這種事情,他依舊還是願意和他做兄弟。

儘管心裡很難過,看到對方真誠的臉時,最終還是答應繼續他的請求。他是一個驕傲的人,這種事情必須你情我願纔有意思,既然對方都拒絕了,自然沒有必要糾纏下去。所以雖然答應了和他做兄弟,他卻不再主動去找他,而是任對方每隔一段時間便過來和他聚一聚。兩人就這麼不鹹不淡地相處着。

後來,和他在一起之後,慕影不知道有多慶幸,當時沒有因爲難過而和對方撕破臉,而是一直保持與他的兄弟情誼。也是因爲如此,才讓他有了得到他的機會。

那是一年前的一個雨夜,方揚混身溼透,面容絕望地出現在他的門口。那時的他已經結婚了,新娘是年長他5歲的鄰家姐姐,少年時期思慕的對象。

新婚4個月,新娘卻有了6個月的身孕,最重要的是孩子不是他的。然而這還不是最讓他絕望的,在與妻子4個多月的相處,經過了一系列反覆的思想鬥爭之後,他終於接受了孩子不是他的事實。不是他的骨血就不是他的骨血,反正出生了還是一樣得叫他爸爸。

就在此時,孩子的親生父母出現了,新娘與孩子的父親冰釋前嫌,誤會也解開了。鄰家姐姐給了方揚一個痛徹心扉的背影,挽着孩子的父親從他眼前離去。

方揚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家門口,夜幕降臨,大雨傾盆而下。他此時才無措地在雨中一步一步來到了慕影的樓下,對當時的他來說,只有這個人不會傷害他。就算他是GAY,但卻從來沒有傷害過自己。

而慕影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雨夜如此哀悽的方揚,一如當初的自己:絕望,傷痛。在他將他拖進浴室,用熱水洗去他一身冰冷的時候,方揚卻不知受了什麼蠱惑,竟然抱住他,對他說:“哥,抱我。”

慕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君子,但也決不是什麼小人。雖然曾經被他拒絕,但喜歡就是喜歡,很難一下子就將感情收回。在聽到自己喜歡的人對自己說抱他的時候,他已經顧不得會不會被冠上趁人之危的小人罵名,迴應了迷茫的對方。

那晚,他們一夜風流……

天亮以後,方揚並沒有他意料中的懊惱,反而一臉認真的告訴他:“我不知道該怎麼和男人談戀愛,不過我會努力學,儘量愛上哥。”

望着眼前一臉認真卻又迷茫的人,如此可愛又讓人心疼,怎麼能不讓人喜歡?慕影斂住內心的欣喜若狂,平靜地安撫道:“沒關係,哥等你,等你愛上哥。”

從那天起,方揚再也沒有回自己的小家,每天上班,下班後便跟在慕影身邊,努力學着愛上對方。

失戀的人總是比正常人更容易被人攻破心防,同居以來,他雖然從來沒有說過愛他,但卻安安份份的待在他的身邊。就算生活中也會有着磕磕絆絆,少不了些許的爭執,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會乖乖地出現在他們的房間。他們曾經約定過,不論發生什麼事,產生多大的爭執,都必須一起睡。

無數次彆扭,最終都因爲這個約定而消逝於無形中。兩個人只要能夠靜靜地躺在一起,就還有機會溝通,再大的矛盾,只要彼此都用心地去交流,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所以儘管已經同居了一年多的時間,他們也依舊有着一種熱戀期的甜蜜。

最讓慕影得意,時時偷笑的是他家小揚從來不會做出類似反攻的事情。或許是自小缺少父愛母愛的關係,自己對他來說是一個亦父亦兄,亦師亦友同時又是愛人的存在,傳統如他又怎麼可能做出進犯父兄、師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