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慶生

方揚是個不幸的孩子,在他還是小屁孩的時候,父母便因故去世了,自幼跟着奶奶辛苦度日。隨着他的長大,奶奶一天天衰老,祖孫倆靠着微薄的低保與村裡人的接濟,勉強過活。

儘管有些不捨,奶奶還是把這個僅有的親人送進了部隊,在她看來,孫兒需要在那裡接受煅煉。入伍的方揚表現一直很不錯,爲了報答奶奶的苦心,他玩了命的訓練。入伍第二年甚至在軍區的軍事大比武中拿到了射擊第一名,榮立了三等功。

大家都以爲他會留下來,做班長又或是考軍校,然而他卻不顧連領導的勸解,選擇了復員。因爲家裡還有一個需要人照料、與他相依爲命的奶奶,儘管他也很喜歡軍營這個令人熱血沸騰的地方,但是他有他的責任。

令人遺憾的是奶奶並沒有給他多少時間,僅僅陪伴了她幾個月,便撒手西去了。那時候他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的世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完全沒有了任何的依靠。

後來他認識了慕影,一個讓他很敬佩卻喜歡他的大哥。

再後來在外面做職業經理人的鄰家姐姐葉蘇突然回來了,她要和他結婚,這讓他很高興,因爲從少年的時候開始就很喜歡這個姐姐。

然而就在新婚之夜,葉蘇竟然不願意與他同房!因爲她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不能行房。雖然傷心,難過,也有被騙後的惱怒,忿恨,但方揚還是很小心地照顧着家裡的準媽媽與肚子裡的寶寶。作爲一個比較保守的男人,在新婚後的四個月時間裡,可以想像是經過了多大的心裡鬥爭才說服自己接受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

誰也沒想到竟然還有比這更令人絕望的事情等着他:孩子的父親出現了,葉蘇留下一紙離婚協議和一套房子,瀟灑地離開了……

方揚不幸的同時也是幸運的,因爲他遇見了慕影,一個懂愛,也曾被愛所傷的成熟男人。這樣的男人經歷過情海波濤,更懂得珍惜,同時也更懂得如何愛一個人,照顧一個人。所以在跟他在一起之後,方揚被照顧的很好,至少他再也不會有那種孤寂的感覺以及如浮萍一般無依無靠的不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方揚的衣櫃裡,除了那些整齊劃一的淺藍色警服,全部換上了慕影精心爲他挑選的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的衣物。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有慕影的存在:理所當然地爲他準備飯菜,理所當然地飯後一起擠在沙發上看着刑偵電視劇,也理所當然地享受着對方的照顧。

“走了,我要回家了,你不是要搭我的順風車嗎?”手頭上也沒什麼事,一下班方揚便催促着同事並好友王凱。

“你急什麼?急着趕回去幹嘛?你不會是在家藏了美嬌娘吧?”

“美你個大頭鬼,我不是說了麼我跟我哥住一起啦。”

“就你那個結拜大哥?”

“是啊。”

“嘖嘖嘖,爲什麼我就碰不到這樣有錢的大哥?供吃又供住,要買東西還有免費貴賓卡。”王凱嘰嘰歪歪抱怨個不停。

“你個死大頭,屁話這麼多做什麼!到底要不要搭順風車?!”

“要,當然要,馬上就來了。”

急衝衝將好友兼同事的王凱送回家,立馬火燎燎地往家趕,他確實急着回去。今天剛好是慕影的生日,他們在一起之後第一次爲他慶祝生日。他沒什麼東西好送的,只能想辦法給他做頓大餐,順便幫他慶生而已。他不是個浪漫的人,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來送什麼東西。自幼清貧度日,自然也養成了節儉的習慣,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給他做頓好吃的比較實在。

因爲很小就開始做飯,方揚的廚藝很不錯,至少慕影一直很愛吃,平時他幾乎包攬了所有廚房的活兒。兩個人一起生活,自然得承擔相應的責任。他沒辦法像慕影那樣掙很多錢,給他物質上的享受,但有些事情他還是可以做。所以也一直樂於不用加班的日子下班後,做上幾樣好菜,兩人一起開開心心地吃。

然而當他將準備好的四菜一湯和買來的蛋糕都擺上桌時,理應早就到家的人卻依舊沒有影蹤。若在平時,他是從來不會打電話去催的,他覺得那樣子有點像妻子查丈夫崗的感覺,所以不屑於此。

不過現在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掏出電話撥通對方的號碼:“哥,你在哪?”

“怎麼了,小揚?我還在公司,他們準備了Party。”

“哦,那沒事,哥,生日快樂!”

掛斷電話,怔怔地看着桌上準備好的食物,有些暗自責怪自己沒有事先告訴他一聲。慕影那麼優秀的人怎麼可能會沒有人記得他的生日?

有些失落地擺擺頭,沒有了吃飯的欲|望。有些無聊地打開電視,不停地轉換着頻道,最終索然無味地進了廚房,開始收拾亂自己一番大作之後的殘局。

收拾乾淨,剛坐到沙發上,正待從新選頻道,門外傳來一聲輕響,慕影已經回來了。

“哥?你怎麼回來了?不是有聚會嗎?”快步上前,接過對方手中提着的食物袋與各種禮品。

“我在那裡他們反而會不自在,所以就提前走了。況且既然是生日,當然要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慶祝纔有意思啊。”望了眼桌上擺着的淨是自己喜歡的菜,明白他的小揚準備好了給他慶生:“這麼多菜?好香!我也餓了,快開飯吧。”

“好,你先去洗手。”聽到對方專門趕回來,胃口似乎又好了起來,方揚喜滋滋地從冰箱裡重新拿出幾瓶啤酒,啓開,給兩人倒上。

“來,哥,咱們乾杯,祝你生日快樂!”

“好,乾杯,謝謝小揚這麼辛苦準備豐盛的晚餐!”

其實桌上並沒有多少菜,而且也不是什麼大餐,都是些家常菜而已。沒有公司同事們準備的大蛋糕,也沒有酒店裡大廚製作出來的美味佳餚。然而想到家裡有這麼一個人,做了普普通通的菜等着給他慶生,心裡就莫名的溫暖起來。不顧往年每次都是和手下的同事們一起Happy的慣例,推脫衆人的挽留,興沖沖地跑回家。

果然,小揚真的準備好了飯菜等他回家,這怎麼能不讓他動容?又怎麼能讓他不愛他?

靜靜地看着對方獨自爲自己唱着生日歌,慕影覺得從來沒有一個生日過得像現在這樣開心。在這個過得最平淡、普通的生日裡,他卻感受到了大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