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揚睡到半夜, 迷迷糊糊中習慣性手腳並用去纏身邊的人,然而什麼都沒有。另一邊牀沒有半點溫度,可以推測的出來已經離開有些時候了, 立時驚了起來。翻身下牀就開始找人:“哥?”
客廳的燈亮着, 慕影斜靠在沙發上打盹。雖然睡着了, 眉宇中依然帶着痛楚。方揚看得直心酸, 他已經好幾天沒睡過安穩覺了。常常睡到一半便被疼醒, 之後便再也無法入睡,在牀上輾轉反覆。
可是現在卻這麼坐着也能睡着,可見有多累。躡手躡腳回房間取了被子, 輕輕蓋在他身上。靜靜地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身前的人。
好景不長, 不多會兒, 慕影便再次被疼醒。
“哥, 咱們去醫院吧。你這麼扛着也不是個事兒。”看着眼前血色全無的愛人,方揚再也等不及拿化驗報告, 怎麼着也得先解了眼前的痛楚再說。雖然那中年醫生給了些止痛片,然而根本就沒有效果,慕影幾乎把那些藥吃光了也沒見有什麼效果。
“沒事,這大半夜的,明天再去吧, 我先吃點止疼片就好。”慕影強笑着安撫身邊的人, 示意他把止疼片拿過來。
“哥, 咱們現在就去醫院, 求你了, 你這樣我害怕。”
慕影最終沒能倔過方揚,兩人深夜到了醫院, 看急診。這回除了驗血,又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此時慕影已經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任方揚將他扶上病牀,軟軟地攤在牀上。可是疼痛依舊沒有停止,堅強如他到後來也恨不得撞牆撞暈過去算了。方揚被嚇得不輕,連眼淚都出來了,瘋了似的揪過值班醫生,非要人家想辦法。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有位上了點年紀的女醫生匆匆趕過來了,給慕影注射了一針粉紅色液體後,他才安靜地昏睡過去。
這回慕影睡得有點沉,早上八點的時候依舊沒有醒。方揚沒敢叫醒他,難得可以睡得這麼安穩。
小心將被子拽好後,方揚出了病房,現在得趁慕影還睡着去買點吃的回來。昨天一天因爲混身疼得厲害,他根本沒吃什麼東西,現在總算有點起色,怎麼着也得讓他多吃點。
將早餐帶回來的時候,剛到門口便撞見了昨晚深夜趕過來的那位大夫:“郝醫生,你好。怎麼樣?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你好,方先生是吧?請問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我是他弟弟。”沒有半點猶豫方揚回答道,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只想着裡面的人能趕緊好起來:“醫生,我哥的情況怎麼樣?”
“情況不是很好,血小板計數只有2萬1千。”
“什麼?!”方揚大吃一驚,記得上次他看病的時候聽慕影說正常的大概是10萬到30萬,爲什麼他的會這麼低?
“我哥他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血小板含量會這麼低?”
“這個,我們還需要進一步進行檢查,才能明確地告訴你。下午2點,我會安排做骨穿,到時候就可以確診了……”
告別郝醫生,方揚心情沉重,看醫生凝重的神色,他不住地有股不好的預感,慕影的病怕是不簡單。
“你的城府有多深,我愛的有多蠢……”正往病房走去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林子。
“喂?林子。”
“喂?張揚,新年好喔,我回來啦!你在哪裡?我給你帶了好吃的喲。”林子依舊熱情如火,想到她此時獻寶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樂,這幾天下來總算有了絲笑意。
“我在醫院,我哥不太舒服。”
“啊?怎麼啦?慕大哥怎麼啦?”
“現在還不知道,正在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好了,不多說了,我快到病房了,我哥該醒了,改天再找你。”回到病房慕影果然已經醒了,正要起來。
“哥,你醒了?現在怎麼樣?好點沒?”
“嗯,現在已經不痛了,你出去了?”
“嗯,給你買了洗漱用具,還有早點。”方揚放下手中的東西,趕緊去扶要起來的人。
“我沒事兒,只是有些乏,我先去上個廁所。”慕影說着,推開方揚,扶着牆進了病房自帶的衛生間。
方揚看他行動雖然有些遲緩,但也沒什麼大問題也就放下心來,倒了熱水將新買的牙刷消了消毒。正打算將買來的粥拿去加熱一下的時候,忽然聽到廁所嘭地一聲響。
“哥?哥!你怎麼了?”不放心地問道,然而裡面毫無聲響。
“哥!哥!你到底怎麼了?哥!”使勁拍打着門,卻依舊沒有迴應,方揚慌了神,也顧不上去找護士拿鑰匙,拉住門把手就是一腳。
吱呀一聲門開了,只見慕影倒了地上昏迷不醒。
“哥!哥!你怎麼啦?哥!”使勁晃動懷裡的人依舊沒有轉醒,方揚趕緊將人抱到牀上,大叫:“醫生!!醫生!快來啊!醫生!”
慕影醒來的時候護士正在給他注射葡萄糖,而方揚則一臉擔憂地望着他,不解地問道:“我怎麼了?”
“剛剛你暈過去了,哥,你餓不餓?我把粥熱熱,吃點兒。”方揚輕聲解釋了下,問道。
忙碌中時間很快過去,不多會兒便到了2點,慕影被攙扶着到了治療室,要做骨穿。方揚有些緊張,聽說做那個很疼,想跟着進去,卻被醫生擋在了門外。
“家屬留步,不能進去。”
見醫生這陣勢,慕影有些忐忑,自己的病似乎不尋常。
骨穿很快結束了,醫生吩咐兩天不能洗澡,以免傷口感染。聽到這話方揚有些爲難,慕影向來愛乾淨,再冷的天也要洗洗才睡得着。這回卻兩天都不能洗澡,他受得了麼?
“哥,疼麼?”小心扶人躺好,方揚問道。
“還好。”雖然打過麻藥,但還是有些痠痛,不過倒是還可以忍受。
是夜,九點多的時候慕影還是沒有入睡,白天醫生的話他也聽到了,所以也就沒張羅要洗澡的事,可到底還是混身不舒服。
方揚出去半個多小時了還沒個影兒,也不知道在幹什麼。這幾天他也一直住在醫院裡,在病房打了個行軍牀,全天陪護。
正想着,對方提着兩個開水瓶進來了:“哥,我打了熱水。”
“你這麼長時間出去是去打熱水了?”
“嗯,天冷,要熱水的人特多,所以得排隊。醫生說這兩天不能洗澡,咱們將就着擦擦身子。”方揚說着,已經麻利地取來了臉盆,將熱水倒進去。
“我到底是什麼病呢?怎麼這麼麻煩?”
“還不知道,醫生說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呢。”
第二天中午,方揚剛將午餐弄好遞給慕影,昨天做骨穿的那個醫生便走了進來。面帶微笑地看了看兩人,說:“方先生,你一會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嗯,好,謝謝醫生。”方揚目送醫生離去,繼續手裡的活兒,取了杯子去倒熱水。
“你先去吧,可能是結果出來了,我自己吃飯沒問題。”慕影催促道,被折磨了好幾天,總算有個說法了。
方揚想了想也希望儘快知道到底是什麼病,會這麼折騰人,便將一些要用到的物什全都放在了慕影夠得着的地方,道:“那行,我先去看看,哥,你有事打我電話。”
到了醫生辦公室,郝醫生也在。當聽到慕影被確診爲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的時候,方揚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是這樣?之前一直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得了這種病?!
“醫生,一定是你們弄錯了,不可能的,我哥他身體一直很健康,怎麼會、怎麼會……”方揚不相信地直搖頭,熱切地望着跟前的醫生,希望他們告訴他,確實是搞錯了。
“開始我們也不敢確定,所以後面又做了骨穿檢查,現在結果出來了,已經可以確定是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我們醫院不是這方面的權威,相關的治療條件也跟不上。我們的建議是最好能夠轉院,到技術條件比較的醫院,或許還有辦法可以治療。”
最後一點奢望也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