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黃的燈光照在男人金色的面具上,男人站在那裡,打着黑色的雨傘,伴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他身上沒有沾上半分雨水,因爲金色面具的遮擋無法看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只是金色分明應該給人更加溫暖的感覺,可映襯着這個男人,只顯得無比冰冷。
雖然隔着一點距離,但男人的身影彷彿被霧氣籠罩般,有些朦朧,還有些縹緲。
這就是暗夜之王嗎?那個曾經在這條道上引領一個傳說,最尊貴也是最遙不可及的存在?
周圍三人都單膝跪在那裡,男人沒有開口,他們不敢有下一步的動作。沈初星也如同被時間定格一般,身子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過了很久,那邊的男人終於動了,他擡腳朝這邊走來,黑色的皮鞋踩過泥土和雨水交織而成的地面,即使鞋子上被不可避免的濺上了泥,也始終不緊不慢,腳步從容。
這個男人,正是新一代的暗夜之王,百里家族唯一的血脈——百里西辭。
也是當初那個家破人亡之際被沈錚帶回沈家,懦弱膽小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俊美少年。
算算時間都已經過去快兩年的時間了,沒想到沈初星和百里西辭再相見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繼承暗夜之王以更高的姿態迴歸,而她卻孜然一身,爲了報復顧氏不得不嫁作他婦。
兩年前是他更加卑微低賤,兩年後卻轉換了身份和地位,不過因爲兩人臉上都戴着面具,而這兩年彼此的變化又太大,所以他們根本就認不出彼此來。
“把她帶回去。”百里西辭走到了沈初星面前,不過他並沒有靠近,而是稍微拉開一些距離,他討厭別人的靠近,會覺得髒。
“是,王。”三人這才起身,鳳紙鳶抓住沈初星的胳膊,提醒道:“你知趣點,都這樣了,難不成還覺得你能逃走?”
沒錯,沈初星的確逃不了,她自己也清楚這點。
“去告訴南流澈,若是想要回這個女人,就帶着赤玉來換。”百里西辭聲線冷漠,重申道:“我只要赤玉,如果沒有赤玉,讓他等着收屍。”
穆叔應聲,百里西辭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沈初星一眼,他直接轉身,鳳紙鳶拉着沈初星跟上百里西辭的腳步,雲琅默默的走在另一邊,幾人的身影很快融在黑夜中,消失不見。
沈初星不知道被他們帶到了哪裡去,只知道走了好遠的路,走的她雙腳幾乎失去知覺,到最後她就是被鳳紙鳶半拖半拽,直到他們停下腳步。
出現在沈初星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就好像童話故事裡經常出現的那種,沈初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一度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百里西辭走了進去,鳳紙鳶拉着沈初星和雲琅一左一右的也走了進去,直到走進了城堡裡她纔回過神來,裡面的陳設充滿了上個世紀歐式風格,和南家有點像卻又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不過因爲南流澈是混血,小時候又一直住在國外,南家纔會有這種感覺,難不成百里西辭也是混血?沈初星想到這,不由得看了前面男人的背影一眼。
城堡很大,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沈初星一度以爲南家別墅的設計就夠複雜的了,可是到了這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本來方向感就奇差,她覺得走在這裡一定會迷路。
沈初星茫然的被鳳紙鳶拉着,上了樓梯,就連這裡的樓梯都是旋轉式的,自從沈初星上次從樓梯上摔下去之後,她就對樓梯這種東西比較敏感,尤其像這種,又高又陡,她覺得如果自己摔下來可能連小命都沒了。
上了樓梯後又往前走,沈初星只顧打量四周的環境,跟着他們走,等她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手腕處突然一涼,沈初星一驚,低頭看了過去,就看到自己手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大鐵環,鐵環很厚,正貼在她的手腕上。
“這是什麼東西?”沈初星下意識伸手想要拿掉,鳳紙鳶輕飄飄的說道:“我勸你別動,裡面裝的可是炸彈。”
沈初星的動作頓時僵在那裡,“炸彈?”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爲了防止你逃走嘛。”鳳紙鳶笑的一臉理所應當。
沈初星還沒來得及爭辯,另一邊的腳踝處也一涼,沈初星打了個冷戰,怒問道:“你們想在我身上裝滿炸彈嗎?”
“這不是炸彈。”雲琅起身,面無表情的說道:“是鈴鐺。”
沈初星低頭,擡起腳來抖了抖,頓時叮鈴叮鈴的聲音響起,傳遍了整個城堡。
沈初星沒忍住,爆了句粗口。
“你放心,只要你不逃走你手上的炸彈絕對安全,至於你腳上的鈴鐺,那是爲了避免你亂跑,萬一跑到什麼不該跑到的地方那就麻煩了。”鳳紙鳶笑嘻嘻的解釋着。
這相當於變相囚禁吧,只要她一擡腳走路,就算挪動一步也會被覺察,再加上她手上的炸彈,也就是說在這麼大的城堡中,她就算知道出去的路,就算完全沒有人在她身邊監視她,她若是出去就只有一個結果。
“把她帶到三樓去。”百里西辭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徑直往裡面走,頭也不回的說着。
鳳紙鳶和雲琅依照百里西辭的命令帶着沈初星又上了樓,這個城堡一共四層,走的沈初星眼花繚亂,她被帶到了一個小房間裡,裡面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張牀。
“你就住在這裡吧。”鳳紙鳶放開沈初星,笑着說道:“倘若你乖乖聽話,我們真的會以貴客之禮相待,現在真是可惜。”怎麼聽,她語氣中都有絲幸災樂禍的成分。
沈初星不語,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對鳳紙鳶的話嗤之以鼻。
“雲琅,我們走吧。”鳳紙鳶說着,側目去看雲琅,雲琅站在那裡沒動。
鳳紙鳶皺了皺眉,又叫了雲琅一聲,雲琅沒理她,只看着沈初星問:“你們把我哥哥,藏到哪裡去了?”
鳳紙鳶微怔,沈初星皺着眉頭看着雲琅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哥哥,雲冽,他在哪裡?”雲琅又問。
沈初星說:“我不認識什麼雲冽。”
“騙人,那天在你身邊,銀色的氣息,是我哥哥。”雲琅盯着沈初星,一字一句的說着。
雲琅說的應該是在夜家的那次吧,她身邊的人?北宮冽?
沈初星一驚,馬上問道:“你說北宮冽?”
怎麼北宮冽變成她哥哥了?
“北宮啊。”鳳紙鳶插口,看了雲琅一眼,慢悠悠的說道:“這就對了,我記得你母親確實是姓北宮。”
雲琅脣畔顫了顫,看上去有些動容。
沈初星愣了,北宮冽是雲琅的哥哥?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背叛了爸爸,背叛了我。”雲琅眼中的猩紅之色漸漸涌了出來,她的話從嗓子眼裡擠出來,帶着冰冷的殺意,“決不饒恕。”
“好好好,你不想饒恕就別饒恕唄,反正你們自家兄妹的恩怨,我們也懶得插手。”鳳紙鳶攤手,不再多言,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雲琅冷冷的看了沈初星一眼,然後也離開。
沈初星來不及仔細去想雲琅的話,怎麼莫名其妙扯上了北宮冽?她無暇顧及這點,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右手腕上的鐵環,雖然不覺得多緊,可緊貼在手腕上沒辦法拿下,戴着這麼個東西總是彆扭,她又不敢伸手去觸碰,生怕裡面的炸彈會炸開。
沈初星毫不懷疑她手上的鐵環中有炸彈這件事,不過她想只要她不碰就肯定是安全的,畢竟她被抓到這個地方來也就說明她有一定價值,至少在這個價值消失前沒人會對她做什麼。
可能是因爲之前被火焰幫劫持過,沈初星這次顯得很淡定,既來之則安之嘛,況且她在這裡還可以看些暗夜的底細,說實話她對暗夜有點好奇,不過也只是有點而已。
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暗夜的人果然是想要得到赤玉,他們大概也已經知道夜鏡在南流澈手上,暗夜之王的確聰明,他讓人去告訴南流澈要的是赤玉而不是夜鏡,因爲夜鏡不可能把赤玉交給他,那麼他乾脆直接讓南流澈交出赤玉,這樣一來既能省去不少麻煩,還能狠狠打擊南流澈,畢竟暗夜和無天是敵對關係,赤玉又是可以實現願望的寶貝,而暗夜想要得到赤玉的目的昭然若揭,真是一箭雙鵰的好計謀。
沈初星覺得暗夜還是算錯了一點,那就是對南流澈來說沈初星完全沒有那麼重要,所以南流澈大概也不會真的用赤玉來換她,沈初星倒不覺得傷心,換做她是南流澈當然也不會用赤玉這麼重要的東西去換個女人,雖然他和這個女人結了婚。
沈初星坐到牀上,左腳上的鈴鐺馬上傳來陣陣響聲,她覺得刺耳,可恐怕接下來在一段時間內她會經常聽到這種聲音吧,鈴鐺沒有辦法取下來,沈初星仔細看了看,在圍着鈴鐺的鐵環上面看到了一個鎖孔,應該是需要鑰匙才能打開吧,不知道南流澈有沒有什麼辦法既不把赤玉交給暗夜卻又能把她從這裡救出去。
沈初星看了看手上的鐵環,又看了看腳上的鈴鐺,覺得這應該沒什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