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沈初星聲音冷清,她從前說話時習慣尾音上揚且加重,會顯得她十分有底氣,其實沈初星的聲音有種特有的酥軟,她自己不會覺得,但她撒嬌的時候會格外明顯,從前她都只對他一個人撒嬌的。
顧景年聽到沈初星如此生疏的叫着他,心底一顫,面上卻不動聲色。
“肖凌湛去送墨唸了。”顧景年說:“我送你回去。”
還沒等沈初星拒絕,盛眠一把站出來擋在顧景年和沈初星之間,用一種護犢子的姿態擋在沈初星前面,怒視着顧景年說道:“顧景年你離她遠點。”
顧景年冷冷的視線從盛眠身上掃過。
“你還有臉站在她面前嗎?你說你當初爲什麼要那樣對沈初星?”盛眠怒氣衝衝的質問,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顧景年對他做了些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和你有什麼關係?”顧景年不想和盛眠糾纏,伸手想要去拉他身後的沈初星。
沈初星躲開了顧景年的手,顧景年身子一僵,盛眠見此氣的擼起袖子揮拳就和顧景年打。
顧景年皺着眉頭一邊應付着胡攪蠻纏的盛眠,另一邊還要分出精力留心沈初星,一不留神盛眠的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樑上,顧景年捂着鼻子後退了一大步。
盛眠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真能打到顧景年,畢竟他和顧景年之間的差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顧景年只覺得鼻子裡有什麼溫熱的東西,他放下手一看,手上留下了紅色的痕跡。
顧景年也不在乎,擡手狠狠的按着鼻子,鼻樑骨生疼,盛眠下手極重,顧景年看着盛眠輕飄飄的說道:“讓開。”他的語氣很淡,不是一貫的警告和命令,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
顧景年的鼻子上都是血,樣子看上去很是滑稽,偏生他還一副風姿綽約的模樣,沈初星覺得他鼻子上的血非常刺眼,她冷哼了一聲,推開盛眠朝着顧景年走了過去。
沈初星徑直走到顧景年面前,摸了摸口袋,她有隨身帶手帕的習慣,可她忘了此刻她身上穿的是校服不是她原本的衣服,沈初星手上的動作一僵,有些氣惱的皺着眉,卻真的在校服口袋裡摸到了紙巾,她拆開來,擡手打掉顧景年按在鼻子上的手,然後拿着紙巾靠了過去。
顧景年站在那裡,他此刻和沈初星的距離很近,只要他一個低頭就能看到她,事實上早在沈初星靠近的同時顧景年就低下了頭去,他滿心都是這個面前的這個人。
沈初星忽視掉顧景年的視線,幫他把鼻子上的血擦乾淨,可是那血擦乾淨就又會流下來,一來二去的沈初星不耐煩了。
“看什麼看,擡頭。”沈初星呵斥道:“現在,立刻,馬上。”
顧景年聽話的擡了擡頭,這樣一來沈初星就需要點着腳尖幫他擦,有些累。
盛眠看着沈初星幫顧景年擦鼻血頓時就愣住了,從他這個方向看去,女子難得的溫婉柔順,而顧景年的眼神也不那麼冷硬,眉眼間都慢慢染上了幾抹暖意,爲了讓沈初星不那麼費力,他揚着頭微微蹲了下去,生怕會累着沈初星。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照下來,那兩個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那般的親密無間,盛眠的臉越來越黑,他想要衝過去狠狠把那兩個人拉開,腳步卻像是定在了那裡一般,他只覺得那邊的兩個人好像融進了另外一個世界裡。
一個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誰都無法融進的世界裡。
即便不願意盛眠也不得不承認,顧景年和沈初星很般配,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有一種互爲日月的感覺,彷彿他們天生就應該是一對。
盛眠心裡堵得哄,卻是在想爲什麼此刻流鼻血的人不是他。
“擦手。”沈初星扔給顧景年一張乾淨的紙巾,讓他把手上的血擦乾淨,顧景年沒有接,只是擡手,掌心攤開朝向沈初星。
沈初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聲咒罵了一句,卻還是伸手幫他仔細的把手上的血擦乾淨,一擡頭就看到顧景年鼻子裡堵着紙巾,正滿臉溫柔的衝她笑着。
也不知道爲什麼沈初星心底突然一動,許是那一瞬間被顧景年的笑容蠱惑到,微微的失了神。
她好像,很久都沒看到顧景年這樣笑過了。
想到這,沈初星馬上冷了臉,在心底連連罵了好幾聲沒出息,現在算是什麼?她被顧景年蠱惑了?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堅定了?
沈初星一把將手中的紙巾砸到顧景年懷裡,顧景年伸手接住,沈初星冷聲說道:“顧景年,你可千萬別自作多情,我暈血,我給你紙巾只是不想讓你的血髒了我的眼。”
沈初星是個非常矛盾的女孩,她骨子裡善良而柔軟,面上卻豎起渾身的刺惡言惡語的牴觸着這個世界,這和她從小失去母親有關係,因爲她天生就是敏感的女孩,她的所有囂張和跋扈都是他寵出來的,這點顧景年從來都沒後悔過。
他喜歡的女孩子本來就是要無法無天,把天捅破都無所謂,只要她開心。
“我送你回去。”顧景年低聲說道。
沈初星緊抿着脣看着顧景年,沒有好也沒有說不好。
“沈初星。”盛眠這時如夢初醒,不服輸的上來拉住沈初星,壓着火氣說:“你想去哪裡,我送你。”說着,他也看向顧景年,眼中都是敵視的意味。
“我沒長腳嗎?一定需要別人送?”沈初星說着,轉身就走。
盛眠忙跟上去,顧景年看着沈初星決然離開的背影,她走的真是瀟灑,只留給他一個背影,不管是兩年前還是兩年後,沈初星你的心永遠都這麼狠。
沈初星直接從S大的大門出去,她懶得去還校服了,就這麼穿着走,盛眠從她身後追過來,沈初星被門口的警衛攔住。
“學生證。”警衛說:“這個時間不許出校門。”
沈初星說:“我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警衛愣了,“那你怎麼穿着校服?”
“我樂意不行嗎?”沈初星說着就要走,警衛一把拉過她,臉色不善的說:“你不能走。”
那警衛下手沒輕沒重的,沈初星被他拉着胳膊,沒好氣的掙扎了兩下。
“喂,你做什麼呢?”盛眠追上來,見警衛拉着沈初星臉一沉,一腳就踹向了警衛。
“誰讓你碰她的?”盛眠直接把警衛撂倒,一隻腳還毫不客氣的踩在警衛的背上。
警衛掙扎着就要站起來,盛眠毫不退讓,警衛正要破口大罵趴在那裡一擡頭看到是盛眠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求饒道:“盛小少爺饒命啊。”
整個S市都知道有幾位祖宗是不能招惹的,除了無雙三少之外,這位盛家的小少爺可是在不能招惹的榜首位置上,向來就是個隨心所欲的主,警衛有苦說不出,他真怕這位祖宗把他給拆了。
“我問你話呢。”盛眠的心情也差到了極點,腳上用力,“是誰給你的膽子碰她的?”
盛眠說着,直接指了指沈初星,警衛哀嚎一聲,大聲喊道:“是我狗眼看人低,不知道這位……同學是盛小少爺的人,不然盛小少爺就是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啊。”
盛眠身子一怔,突然嘴角揚了一些,也不知警衛的哪個字說到了小少爺的心坎上,難得盛眠放人一馬,盛眠的腳一挪開那名警衛站起身來就溜。
盛眠撇了撇嘴,沈初星已經走了出去,他忙快跑兩步跟上。
“沈初星,你跑什麼啊?”盛眠好不容易追上沈初星,胡亂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不滿的說:“我不是都說了我送你回去嗎?你想去哪跟我說啊。”
沈初星面無表情的盯着盛眠看,盛眠被她這眼神看的心裡發毛,但又想到了什麼,挺了挺胸硬着頭皮讓沈初星看。
“盛眠。”沈初星盯着盛眠看了一會,開口叫他。
聽沈初星叫他的名字,盛眠嘴角一揚,正要開口,沈初星又道:“你這樣很容易讓我誤會。”
盛眠沒聽懂:“誤會什麼?”
“誤會你喜歡我。”沈初星眉頭一挑,直截了當的問:“你不會喜歡我吧?”
盛眠的臉突然不自然的紅了一下,然後他跳了起來,大聲反駁道:“你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喜歡你,就你……”
盛眠正準備狠狠的數落一下沈初星的不好,沈初星可沒心情聽他發表什麼長篇大論,乾脆說道:“這樣最好,如果你不想讓我誤會,就不要再做一些容易讓我誤會的事了。”
“你這個女人……”盛眠咬牙切齒的瞪着沈初星,見沈初星一臉的無動於衷,一肚子的火都降了下去,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說道:“我以爲我們是朋友。”
“朋友也分很多種不是嗎?”沈初星逼問:“你覺得我們是什麼樣的朋友?”
什麼樣的……盛眠皺起了眉頭,她分享過他的秘密,他也知道她的那些事,難道這樣還算不上是朋友嗎?
沈初星看着盛眠有些糾結的眉眼,垂眸說道:“我回去了。”
這次盛眠沒再纏着她說要送她,沈初星繞過他往前走也不曾回頭,盛眠站在那裡很久也沒想明白他和沈初星到底算是什麼朋友。
他們是朋友嗎?
可如果不是,爲什麼他要爲她擔心還替她委屈和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