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和老太太回到房間,蘇老太太的臉色依舊不太好,她的視線往浴室看了過去,浴室已經被收拾得很乾淨,應該是沈初星收拾的,因爲傭人不會沒經過允許就進入這個房間。
“幫我倒一杯茶吧。”蘇老爺子有喝茶的習慣,尤其喜愛喝蘇老太太親手泡的茶。
“現在不是喝茶的時候。”蘇老太太回神,看着蘇老爺子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臉上有些薄怒,她對蘇老爺子說:“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蘇老爺子挑了挑眉。
“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是。”蘇老太太嘆了口氣,語氣複雜的對蘇老爺子說:“剛纔初星在這裡洗澡,我進去給她送衣服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她的後背。”
這算什麼大事?蘇老爺子有些不能理解,而且都是女人就算看到了也無所謂吧。
“她背上有個深紅色的胎記,那個胎記和我們女兒出生時背後的胎記一模一樣,簡直是分毫不差,如果不是因爲年齡對不上,我險些就以爲她是我們那個女兒……”
蘇老爺子聞言臉色也變了,“你說什麼?”
“是真的,只有那個胎記我絕對不可能認錯。”蘇老太太提到女兒忍不住溼了眼眶。
“我們的女兒……是姐姐還是妹妹?”蘇老爺子也有些激動,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是妹妹,是我們的小女兒啊,我跟你說過吧,當時我還讓你無論如何都要記住那個胎記,還開玩笑的和你說萬一哪天女兒丟了可以憑藉着這獨一無二的胎記找回來,原本只是一句戲言,哪裡能想到……”蘇老太太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我可憐的女兒啊。”
蘇老爺子沉默了下來,回憶起往事他臉上的表情多了幾抹悲痛之色,很久後他纔看着蘇老太太問道:“你在懷疑些什麼?”
蘇老太太聽蘇老爺子這麼問馬上說道:“按照年齡來算,我們的女兒應該已經結婚生子,說不定初星和我們女兒……”
“別亂猜測。”蘇老爺子打斷了蘇老太太的話,已經猜到了蘇老太太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冷着臉說道:“說不定只是巧合而已,那個胎記未必就完全一樣,你也可能是看錯了。”
“我怎麼可能會看錯!”蘇老太太激動的說道:“我日日夜夜心心念唸的都是我的女兒,每天晚上做夢都要夢到那胎記,我絕對不會看錯。”
蘇老爺子見蘇老太太這麼激動不想說些刺激她的話,嘆了口氣說道:“那也不能就說明什麼。”
“我問過她,她是從S市又是從景城來的,這點完全能夠對上,剩下的只要查一查就知道。”蘇老太太無比激動的說道:“她可能是我們的親外孫女啊!說不定她還有兄弟姐妹,或者表兄妹表姐弟。”
“你先冷靜一下。”蘇老爺子安慰着妻子,他不是不能理解蘇老太太的心情,老實說他現在的心情和蘇老太太是一樣的,但是這件事不能查,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蘇老太太的猜測正確他們也不能認沈初星。
而且這種事真的可能嗎?沈初星會和他們的女人有關係嗎?蘇老爺子不太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兜兜轉轉一大圈難道所有的事情都要回到起點?
“你叫我怎麼冷靜,難道我連自己的外孫女都不能認嗎?”蘇老太太一旦觸碰到有關自己女兒的事就會變得失去理智,這點蘇老爺子也知道,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妻子。
“當初我們把女兒不遠萬里送到S市,我們連女兒都不能認,現在還能做什麼呢?”蘇老爺子重重的嘆了口氣,回想起過去的事一時間百感交集,他見蘇老太太流着淚也深感愧對妻子,畢竟當年把女兒送走都是因爲他的緣故,想到這裡蘇老爺子眼神軟了一些。
“如果她真是我們的外孫女,你可以多留她一段日子,對她好一些也就是了,除了要認回她這點,至於她到底是不是還有待考證。”
蘇老太太張了張口似乎想要反駁蘇老爺子,但她終究還是默默的流淚什麼都沒說。
樓上蘇老爺子和老太太深深的陷入進了回憶裡,樓下的顧景年和沈初星還在棋盤上廝殺,兩人針對相對誰都不讓,沈初星使出渾身解數應付顧景年還是有些吃力,顧景年驚訝於沈初星的棋藝,他只以爲沈初星會下棋,卻沒想到她會精通到這種地步。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慎重,而且早已經算計好,慢慢的佈局給顧景年下套,甚至有兩次顧景年一個晃神差點就走到沈初星布好的局中,一旦被沈初星牽着鼻子走那顧景年的勝算也就不大了,沈初星果然是跟南流澈學出來的,和他的手法也近乎相似,不過沈初星終究還不是南流澈,沒有那樣滴水不漏的心思,總歸還是讓顧景年找出了破綻來。
“這樣下棋不會累嗎?”顧景年見沈初星額頭上都冒出了汗,頓時皺起了眉頭。
沈初星沒把顧景年的話往深裡面想,專心致志的看着棋盤,敷衍的回答:“還好。”
因爲每一步都要算計好才能落子,怎麼可能會不累嗎?其實顧景年想說下棋應該是陶冶情操的事情,沒必要把自己繃得這麼緊,但是他看着沈初星認真而又專注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就收了回去。
他鮮少會看到沈初星對某件事這樣專注,一時間有些看癡了,只覺得腦海中閃過些斷斷續續的片段,他很努力的想要把那些片段湊成一個完整的畫面,但是無論怎樣努力都做不到,這讓顧景年感到了挫敗。
顧景年一個晃神的工夫沈初星終於落了子,她一擡頭就對上了顧景年若有所思的視線,這才發覺到他一直都這樣看着她。
“該你了。”沈初星輕咳了兩聲提醒顧景年,下棋就下棋,散發什麼荷爾蒙呢!
顧景年的視線無比自然的從沈初星身上收回來,完全沒有偷看被抓包的尷尬,他看了棋盤一眼,大約十秒鐘過後落下了一子,他才一落子沈初星就不滿的哼了一聲。
又被他看了出來。
沈初星恨恨的磨着牙,果然這個男人會讀心術之類的吧?
“你從前都會讓着我的。”沈初星幽怨的看着顧景年。
“有嗎?”顧景年雲淡風輕的說:“我忘了。”
他是真的忘記了。
沈初星一怔,對啊,顧景年還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不過幸好我並不需要你讓着。”沈初星帶過了這個話題。
沈初星用力的盯着棋盤看,恨不得把棋盤盯出個大窟窿來,努力想着辦法贏顧景年,顧景年的棋路和他的人一樣,軟硬不吃,很難找出什麼弱點來。
這次沈初星用了好長時間也沒落子,顧景年倒是一點都不着急,他乾脆直接直接戳着下巴看着沈初星,那邊沈初星在想該怎麼贏顧景年,這邊顧景年卻是在很努力的想要把那些破碎的片段都串聯起來,那些與眼前這個女孩有關的一切,他好想回憶起來。
他們是什麼時候遇見的?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那個時候他對她的第一印象又是什麼?
完全沒有記憶。
顧景年覺得有些頭疼,他忍不住擡手用力按了按太陽穴。
“景哥哥。”
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顧景年手上的動作頓時一僵。
他擡頭看向沈初星,她的注意力依舊在棋盤上,什麼話都沒說。
錯覺?
“景哥哥。”那聲音又響了起來,“景哥哥。”
不是錯覺。
這是沈初星的聲音,顧景年可以確定,但沈初星正坐在他對面並沒有說話,爲什麼他聽到她在叫他呢?
“景哥哥,我以後長大一定要做景哥哥的新娘,然後我們就去一個安靜的城市裡生活,那個城市的空氣要好,最重要的是夜晚的時候一定要能夠看到繁星閃耀的場面,景哥哥會和我一起看星星,然後聊些我們小時候的事,等以後我們有孩子了也要把我們的相遇,我們的故事講給他們聽,告訴他們爸爸媽媽就是這樣相愛的,然後等我們老了,兒女成雙,子孫滿堂,我們再回到景城去,走一走我們曾一起走過的路,看一看我們一起看過的風景,等到老去死亡的時候我們也要葬在一起,墓碑上要寫顧先生顧景年和顧太太沈初星之墓……”
“顧景年?”意識漸漸被拉回來,不滿的聲音清楚的在耳邊響起。
“嗯?”顧景年半眯着眸子,好像有些不太清醒的模樣。
“你想什麼呢,叫你半天也不理我。”沈初星賭氣的說:“我認輸了。”
這盤棋是顧景年贏了,雖然沈初星不怎麼願意承認這點。
沈初星見顧景年好像有些失神,她一把坐到了顧景年身邊,解氣似的踢了他小腿一腳,並沒怎麼用力所以應該不會疼。
“你在想什麼?”沈初星問了句。
顧景年放下手中的棋子,沒有回答沈初星的問題。
沈初星見此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隨即又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去睡了。”
顧景年低低的嗯了一聲,看着沈初星走向樓梯的背影抿了抿脣。
你不是問我在想什麼嗎?
我啊,我在想我身側之人。
我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