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能歇會了。”
伊芙有氣無力的說着,從開始她就一直和洛倫佐起舞,在切換曲目時她終於有機會休息一下了。
到目前爲止兩人的潛伏還算成功,沒有人發現兩人的異常,也沒有人找她們談話,反倒是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們,弄得伊芙有些慌。
“別擔心,他們僅僅是好奇。”
洛倫佐的話語恰到時機。
“這種舞會如此隱秘不知道舉辦過多少次了,即使是戴着面具客人之間也會有熟悉的感覺,而今日多了我們,他們一定想知道我們是從何而來。”
“要搭話嗎?”
“沒必要,說的越多越容易露餡。”
洛倫佐的表演能力真的很強,看他那個隨意樣,就好像參加過很多次一樣。
灰藍的眼睛來回巡視着,其實他也很不安,不過他沒有和伊芙說,從看到那彩繪的玻璃窗時那感覺就在升騰,那本是教堂裡的建築物,可現在出現在這詭異的地下之中,似乎在那玻璃之後是通往地獄的大門。
“伊芙,你見到守衛了嗎?”洛倫佐突然說道。
“守衛?”女孩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沐浴在歡樂的海洋裡,哪有什麼守衛。
“對,我們一路過來,除了最開始以外就都沒有守衛了。”
洛倫佐的神色難得的凝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切似乎都沒有異樣,就像一場普通的舞會,可他突然發現了什麼,侍從在人羣中穿行,他們舉着托盤上面放着硬幣與黃金。
交易已經開始了,或者說從兩人進入這裡起就已經開始了,洛倫佐本以爲這裡會有什麼正式的演講,隨後在一羣俊女的簇擁下閃亮登出,可現在交易的貨物就像酒水一樣被擺在托盤上,在人羣中傳遞。
該死,那麼薩博極有可能不會出現了。
今夜的一切就是一部完美的劇本,洛倫佐算到了一切,卻沒有想到這些。
而就在洛倫佐犯愁時,一位侍從走了過來,托盤裡放着屠夫幣與金銀首飾,洛倫佐裝作熟悉的樣子,正準備把最後僅有的幾枚屠夫幣拿出來打發侍從時,侍從卻開口了。
“先生,有人邀請你。”
侍從戴着面具,聲音冰冷,在這種情況下讓洛倫佐感到些許的不安。
“邀請我?”
洛倫佐又問了一次,只見侍從讓開了身體。在他身後的高臺之上一位戴着公牛面具的男人正向着洛倫佐揮手。
“伊芙,準備好武器,我們應該是暴露了。”
洛倫佐站了起來,在這過程中小聲的與伊芙說道。
女孩的神色頓時也便了幾分,手輕輕的伏在大腿上,冰冷的武器與她之間只隔着一段輕薄的衣裙。
“你要怎麼辦?”
女孩也小聲的問他,只見洛倫佐拿起了懷錶,此刻是凌晨1點。
“赴約,逃已經逃不掉了。”
說着洛倫佐拉着伊芙的的手大步向前。
……
這裡是大廳的最高處,就在那彩繪的玻璃之下,洛倫佐在地下看時記得高臺上有許多人,結果等他到達時除了那個向他招手的男人便只剩下一個站得很遠的侍從。
明明是熱情歡愉的舞會,可這裡卻空出了大片的冷清。
“歡迎我的新朋友。”
男人表示出了歡迎,張開手身體熊壯得不行,這個身材與他的面具很配,這讓洛倫佐想起了伯勞的那張面具。
“看起來我已經暴露了,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薩博先生。”
洛倫佐與伊芙一同坐在薩博的對面,他沒有絲毫的掩飾,直接說出了這一切,依舊是那副從容的樣子。
沒必要遮遮掩掩,那樣反而會很可笑,其實薩博完全可以直接殺了他們,而不是邀請。
薩博微微笑,他是這裡的主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從你上車的時候,先生。你知道這裡的生意見不得光,客人通常夠了就會對外封閉,即使是帶新客人來也需要老客人向我申請,但這樣的地方……誰又會說出去呢?”
每個人都帶着假面,在舞池裡輕盈舞蹈。
“這裡就是天國,可人本貪婪,誰都不會向別人分享這裡的。所以客人只能變少,卻不會變多,更不要說你的屠夫幣了。”
伯勞鳥的硬幣在桌子上翻轉,最後伯勞鳥的那一面朝上,薩博看着洛倫佐,那公牛的面具下眼神似乎正在發着光。
“你知道嗎先生,一枚屠夫幣可以兌換三金獅幣,足夠下城區一家人活幾個月的了,而且它不會隨物價的漲跌而貶值,只要你拿着它到兌換點就一定能換到錢。”
薩博幽幽的說着。
“下城區就是一個垃圾堆,爲了保護屠夫幣窮人會把它們藏進自己最貼身的地方,無數無刻都要用手輕輕摩擦來確保它的存在。這就是他們的命。”
“可看看你的屠夫幣,嶄新的就好像剛纔鑄幣場裡拿出來,這種新幣只有那位尊貴的伯勞才擁有。”
種種的細節暴露了洛倫佐,他微微點頭。不過圖窮匕見,也沒必要隱瞞什麼了,隨即洛倫佐直接拿出那銀白的左輪槍指着薩博,這是一個危險的舉動,可那不遠處的侍從就好像沒看到一樣。
“那麼我想你應該認識這把槍吧。”
“伯勞的槍,我當然認得。”
薩博似乎對於這把槍的出現毫不意外,甚至沒有任何波動,拿起一旁的酒杯,倒入血液一般的美酒。
“它的名字叫喪鐘,因爲伯勞說當它開火時那聲音很像死者的鐘鳴。”
鐘聲響起子彈出膛,於是死者永眠於大地之下。
洛倫佐看着那彈巢上刻畫的鬼神,諸鬼反攻着神明的領地,隨後在一片大火裡燒成灰燼。
“我只是想來問幾個問題而已,沒必要流血。”
“可當你帶着武器而來時你就已經做好了流血的準備了不是嗎?”
兩人對視了些許,眼中都流露出了相同的感情,就像狹路相逢的獵手,他們都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只是簡單的談話,但那詭異的壓力扼住了伊芙的喉嚨,從落座的那一刻起她就說不出任何話了,甚至說連動都動不了,即使是洛倫佐掀開她的裙子拿起那把名爲喪鐘的槍她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這歡愉的舞會沒有因洛倫佐的拔槍而打破,可兩人都清楚的感受到這其中的暗流涌動。
“不如找個折中的辦法如何?”
洛倫佐突然放下了槍,他放棄了強硬的態度,黃銅的面具之下帶着充滿把握的微笑。
“你看起來很清楚現狀。”薩博打量着眼前這個男人,他突然產生了些許的興趣。
“是啊,即使殺了你又如何,我肯定無法活着離開這裡。你這裡乾的是見不得光的生意,你不僅僅要保護自己,還得滿足那些客人,畢竟在這裡他們是客人,摘下面具他們便是舊敦靈各個要職的把手,你活着就是他們的污點,他們聯起手來你必死無疑。”
洛倫佐看着這金碧輝煌的大廳,難以想象薩博在這裡投注了多少錢。
“只要你一聲令下,想必就會有一羣守衛出來帶着客人們撤離,隨後這裡會變成一個地堡,沒人能逃得出去,也沒人能進來。”
就像那甬道的溫泉關,一個人拿着火銃守在外面,即使地宮裡藏着一支軍隊都難以離開,但同樣的,只要薩博守住那個甬道,也沒有人能攻破這裡。
“你不會反抗伯勞,但也僅僅是不反抗,只要你保持沉默我什麼也挖不出來。”
“那你要怎麼做呢先生?”
“不如賭一賭如何?”說到賭洛倫佐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賭?”
“是啊,只有賭局上,我們是勢均力敵,幸運女神不會偏心於任何一方,沒有流血,沒有衝突,和諧的不行。”
“嗯……很有趣。”
薩博有些意外,但還是照做了。他拍了拍手,於是侍從提着華麗的箱子而來,箱子打開,撲克骰子應有盡有。
“要玩哪個?”
薩博說着便洗起了牌,王后與國王在他的手中來回翻滾,最後平鋪在桌面之上,好似展開的千軍萬馬。
洛倫佐搖了搖頭,再次拿起了左輪槍,只是這一次他打開了彈巢,將一枚枚子彈退出了彈巢。
“其實我不是很會玩牌,比起那些數學計算我更喜歡純粹的……運氣。”
五枚子彈橫豎擺放在桌面上,黃銅的彈殼上倒映着三人的面具,彈巢被用力的旋轉了起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洛倫佐的聲音很輕,按着記憶裡那熟悉的話語,隨後說道。
“六分之一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