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英爾維格本土最大的港口,雷恩多納港口上停泊着數不清的船隻,海風襲來,吹拂進沿岸的城市之中,洶涌的蒸汽從一個又一個的煙囪裡升起,就像伸出的手臂緩緩地觸及天空。
海面微微掀起波瀾,連帶着船隻們也輕輕地搖晃了起來,人們的喊聲與高昂的汽笛聲不斷,有的船駛入港口,有的船正在慢慢離開。
這裡的味道並不好聞,各種奇怪的氣味混合在了一起,變成了雷恩多納港口獨有的氣息,這裡就像另一箇舊敦靈,數不清的異鄉人乘着船隻抵達這裡進行貿易,能在街頭巷尾看到很多陌生奇異的面孔。
火車緩緩停下,緊接着車門開啓,蒸汽散去之後,露出其下的人羣。
爲首的是一名十分健壯的男人,雖然他儘可能地面露微笑,但那種彷彿被風雕刻過的臉龐還是令與其對視的人感到輕微的銳痛,在他身後則是一個揹着大提琴箱的傢伙,他一副隨意的樣子,目光在四周來回掃動着,滿帶着見到新事物的新奇感,在其身後是一個女孩,她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紅髮,僵着臉,就像一把很不友善的尖刀。
最後,在伯勞的威脅下,最後一名成員痛苦萬分地走了下來。
他看起來就像吃了些不該吃的東西,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到了一起,他可能還有着什麼美好的期待,可當他完全走出車廂踩在這片土地上時,他明白,一切都完了。
“我就送你們到這裡了,接下來的行動聽海博德指揮就可以了。”
伯勞絲毫沒有下車的意思,在一腳把紅隼踹下車後,他就又縮了回去
不久後火車再度離去了,紅隼還是那副扭曲的模樣,站在原地,手中還拿着一個三角鐵。
“我說,你是想家了嗎?”
洛倫佐一本正經地拍了拍紅隼的肩膀,強忍着笑意對紅隼說道。
空洞的眼神看向了洛倫佐,紅隼用力地深呼吸,在循環了不知道幾個來回之後,他終於接受了現狀,一臉頹廢地跟着隊伍走了起來,同時手中的三角鐵還時不時地發出清響,一副悲涼的樣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畢竟幹一行愛一行,都走到這裡了,紅隼很清楚自己可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只能跟着幾個神經病一條路走到黑了。
可是……可是……
“你們在幹啥啊!”
紅隼突然慘叫了起來。
只見洛倫佐扛着琴箱在車站裡閒逛了起來,不知何時手上已經拿了一串的紀念品,伊芙也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他伸手,手中還幫洛倫佐拎了幾份什麼所謂的土特產。
不是來執行任務的嗎?不是和國際局勢有關的嗎?你們怎麼弄的像來旅遊購物的呢?
說到旅遊購物,紅隼一時間感到了一陣心絞痛,他一隻手捂緊了胸口,想再痛罵些什麼,但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呦!海博德!你們維京諸國有這玩意嗎?”
洛倫佐拎着個大袋子走到了海博德的身邊,從其中拿出了一顆水果,用衣服簡單地擦了擦便啃了起來。
“我沒見過,應該是沒有。”
海博德看了眼那個水果,有些遺憾地說道。
維京諸國地勢偏遠,長年被凜冬所籠罩,很多農作物在這種環境下都難以存活,更不要說什麼水果的了,也因爲這些原因,在這發展的千百年裡,促使維京諸國變成了對外掠奪的國家。
可時代變了,這不是戰斧便能掠奪一切的時代了,他們需要作出改變。
“那嚐嚐,事成之後帶點特產回去。”
洛倫佐把袋子塞給了海博德,又從伊芙拎着的袋子裡拿出一顆水果啃了起來。
紅隼搖搖晃晃,跟在三人的身後,他很想擁有洛倫佐那樣見鬼的心態。
淨除機關與北德羅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雷恩多納港口裡早就爲他們預備好了暫留的住所,推開大門後入目的便是廣闊的客廳,另一邊是巨大的落地窗,從這裡能直接看到港口上的景色。
把攜帶的行李堆在一邊,洛倫佐直接癱在了沙發上,伊芙在這幾個房間之間來回走動,觀察着四周的情況,紅隼和洛倫佐一起癱了起來,海博德則拿起幾分資料坐在了兩人的另一邊。
“這是艾琳·艾德勒的安全屋,根據有效情報,她應該正停留在這裡。”
海博德將地圖攤開,上面有紅筆標註了艾琳的位置。
洛倫佐眼睛微眯,他看了看地圖,根據方向的判斷,他又望向窗外,在距離這不遠的地方,視線可及之處的樓羣,那裡便是地圖標註的地方。
這麼看來這個臨時的住所也不是隨意安排的,這一切都在海博德的計劃當中。
這個傢伙可不像什麼使者,他和洛倫佐一樣,也是個專家。
“她入住的是一名爲藍鯨的酒店,房間號是B524,港口這邊大概就是這樣,表面上是貿易的流動,但私底下卻有着大批量的走私,這家酒店便是爲這些走私者提供住所的‘黑店’,也只有這樣的黑店纔不要任何的身份證明,能夠讓艾琳入住。”
“我們會在這裡停留兩天,而艾琳也是如此,根據我對其的瞭解,她十分狡詐,我們只有一次抓捕她的機會,一旦失敗我們就會失去她的蹤跡,到時候我們就只能在兩天後直接跟隨樂團前往高盧納洛了。”
洛倫佐點點頭,癱着的身體坐直了起來,問道。
“這麼看來你早已有了一個計劃?”
“是的,這也是一個我們之間相互瞭解的途徑,畢竟我至今也沒有親眼見過霍爾莫斯先生你的實力,不是嗎?”
海博德看着洛倫佐那灰藍的眼眸說道。
兩人短暫地對視着,緊接着海博德繼續說起了計劃。
“計劃很簡單,雖然維京諸國已經對於艾琳發起了秘密通緝,但這裡是英爾維格的領土,我們維京諸國沒辦法直接在這裡行動,這會使她放鬆警惕,你要做的就是到這個位置,然後抓住她。”
“聽起來很簡單。”洛倫佐說。
“但也很困難,那是個狡詐的女人,會把所有人耍的團團轉,不然我們也不會讓她逃出維京諸國。”
“有照片嗎?”
“沒有,我知道有些不可思議,但這也是我們後來才發覺的,這個女人對於自己身份掩藏的很好,每次面容的打扮都不同,也不留下任何可記錄的影像,甚至說艾琳·艾德勒這個名字可能也是假的。”
海博德神情嚴肅了起來。
“有時候我都會覺得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個人。”
“這樣嗎……”
洛倫佐覺得事情有趣了起來。
他直接站了起來,走到了落地窗邊,俯瞰着這座宏偉的港口。
密密麻麻的船隻鋪滿了海面,數不清的人在船與船之間來回穿梭,不同的語言,不同的容貌……有那麼一瞬間洛倫佐覺得這裡就像下城區,魚龍混雜,但卻保有着一個默契的秩序。
誰也不清楚這裡究竟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倫佐看着遠處的樓羣,結合着海博德手中的地圖,一個粗糙的計劃一點點地被構想了出來。
“我說,海博德,這次行動爲了隱秘,也就是說,除去那些極高層的人外,沒有人知曉我們的具體身份,對嗎?”
“是的。”
海博德回答,爲了這次行動他甚至把自己心愛的大鬍子都剪了下來,其實要洛倫佐來講,他這個樣子還不錯,鬍子剪掉後直接年輕了數歲。
“那麼如果我們在這裡引起了騷亂,我想那些騎警們會一視同仁地逮捕我們,甚至朝我們開火,對吧?畢竟在他們的眼裡我們可不是什麼欽差大臣,而是一羣亂臣賊子。”
“亂臣賊子?我喜歡,差不多,這裡的掌管者根本不清楚這些,畢竟敵人也會有密探安插在我們這裡,沒有人值得信任。”
“這樣嗎……那我需要改變一下思路了。”
洛倫佐說着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他走到一旁打開了衣櫃,不出所料,這事先安排好的衣櫃裡已經擺滿了衣服,其中便有洛倫佐需要的換裝。
“我們現在不是什麼營救小隊,而是一批走私貨物的亡命之徒,因爲一次行動我們內部出現了叛徒,而那個叛徒正帶着貨物躲在藍鯨酒店裡……這個劇情你們覺得如何?”
洛倫佐換上了一身工整的黑色禮服,身上帶着莫名的高貴感,同時他還拿出一件衣裙丟給了伊芙。
“紅隼你會駕駛馬車嗎?”
紅隼微微偏過頭,簡單地點了下頭,這種活他還是會的,在下城區混時,他經常駕着馬車來一段緊張刺激的生死時速。
“那麼海博德,你能打嗎?”
“我如果我死了,我必然是要在英靈殿裡暢飲的。”
海博德衝洛倫佐微笑,他身上的肌肉比洛倫佐還要大,就像一隻人型巨熊。
洛倫佐覺得還不錯,有幫手的感覺還不錯,如果他自己一個人來的話,不僅要追艾琳,可能還要和一切被捲進來的路人混戰起來。
“準備行動吧,我們趕時間,今晚就開始。”
洛倫佐打開了琴箱,裡面泛起了冰冷的寒光,一把又一把致命的武器被掛在其中。
……
藍鯨酒店。
女人悠悠地從牀上醒了過來,她不喜歡宿醉的感覺,沒錯宿醉醒來她都覺得頭很痛,就像被人用錘子敲過一樣。
可是得承認,宿醉也是有好處的,那段迷離的時間裡她忘記了一切的痛苦,就像一具麻木的屍體一樣。
嗚咽的聲音響起,艾琳看向另一邊。
“啊?不好意思啊,感覺很難受吧?真不好意思啊,這次睡的有些久。”
艾琳不斷地道歉着,而在另一邊的角落裡,一個女人正被五花大綁了起來,她的眼中帶着驚恐,身上還有着許多血跡。
她從牀上爬了起來,穿着寬鬆的內衣,燈光微微透過衣物勾勒出姣好的弧線。
艾琳拿起放在櫃子上的手槍,緊接着將槍口頂在了女人的頭上,只要扣下扳機這個女人就會慘死在她眼前。
她不擔心槍聲會引來他人的注意,畢竟這裡是藍鯨酒店,這裡別說是開槍殺死一個女人了,即使死了再多的人,只要艾琳撥打前臺服務,不久後就會有侍從敲響她的房門,將這些屍體處理乾淨。
沒錯,藍景酒店本身就是一重重犯罪中的一環,作爲英爾維格最大的貿易港口,他們只要走私了一點點、微乎其微的一部分,那也是一筆無比龐大的財富,足以讓任何人鋌而走險。
英爾維格官方對於這一切的處理態度也很冷淡,他們似乎想嘗試針對舊敦靈的處理方式,獨立出一快專門傾倒垃圾的下城區,但遺憾的是雷恩多納港口的人流量實在是太大了,種種因素之下,城市與下城區混合在一起,變成另一個詭異卻又能正常運行的港口城市。
女人驚恐的目光裡倒映着艾琳的有些茫然的神情,可緊接着艾琳笑了起來,她收起了槍,並親吻着女人的額頭,在她耳邊輕聲道。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你還有更好的用處。”
艾琳叼起一支香菸,拖着被捆綁起來的女人走出了房間,玻璃已經碎裂,牆壁上還有着幾個彈孔,客廳亂糟糟的,就像有人剛剛在這裡打過架一樣。
“我現在在高盧納洛那邊值多少錢?”
一邊走艾琳一邊問道,她說完便有些自嘲地搖搖頭,女人怎麼可能回話呢?她已經被艾琳堵住了嘴,只能發出無意義的聲音。
“好吧,現在就請你先睡一小會,當然,能不能醒過來我就不清楚了。”
艾琳從女人的包裡拿出一針藥劑,這似乎是一種鎮定劑,伴隨着注入,女人的掙扎逐漸無力了起來,最後沉沉睡去,艾琳則換上了服務員的衣服,將她塞進推車之下,緊接着來到了走廊。
身後的門牌上寫着B523的字樣,在這無人的走廊裡,艾琳走了沒幾步便停了下來,她看向了另一扇門,門牌上寫着B524。
“到家嘍!”
她的聲音輕快,似乎是在對推車下已經昏睡過去的女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