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與紅隼在睡夢裡被叫醒,睏倦之中看到了正拿着武器的海博德。
大家都不傻,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有什麼所謂的起牀氣,意識瞬間清醒了起來,穿着睡衣拿起武器。
紅隼和海博德守在了房間內,這是洛倫佐的指示,伊芙則在赫爾克里身旁,之前洛倫佐便提醒過了,赫爾克里沒有什麼戰鬥力,他需要優先保護。
夜裡靜悄悄的,房門已經被推開,洛倫佐剛剛就是從這裡離開的,海博德與紅隼躲在沙發之後,將其當做掩體,黑暗裡槍口指向房門外的黑暗。
歡樂的時光結束了,他們已經離開了英爾維格的土地,面向海峽對岸的黑暗。
走廊的燈光因洛倫佐而熄滅,他將鋒利的釘劍用上衣捲了起來,這武器過於光潔,黑暗裡哪怕有一絲的微光都會映照在其上,從而暴露出洛倫佐的位置。
他放低了呼吸,赤足在走廊的地毯上無聲前進。
在與海博德閒聊時,洛倫佐便察覺到了,細碎的聲響,逐漸靠近的危機,還有那源自獵魔人的本能。
在意識到自己的這次工作,敵人不止是凡人起,洛倫佐便能感覺到自己那股莫名的情緒。
不是恐懼,也不是什麼憤怒。
而是欣喜。
不知道爲什麼,洛倫佐在得知勞倫斯的殘黨時,他居然格外地開心了起來,洛倫佐自己都無法理解這是爲什麼,彷彿自己拋開這正常的僞裝,靈魂的最深處埋葬的是同樣瘋狂的魔鬼。
爲了方便行動,在北德羅的安排下,這一曾除了洛倫佐一行人外,便沒有其他的乘客,並且也不會有服務員來到這裡,這裡短暫地成爲了洛倫佐的領土,任何貿然靠近的人,都有可能是敵人。
敵人會是誰?
鐵律局?還是那所謂的唱詩班?他們又是怎麼知曉自己的存在呢?
還是說有人暴露了自己的行蹤,那又會是誰呢?
洛倫佐思考,緊接着他嗅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是鮮血的味道,在這黑暗的走廊裡傳來了熟悉的血腥氣息,同時那壓抑地呻吟聲也清晰了起來。
有人受傷了?
洛倫佐朝着聲音靠近,他把溫徹斯特插進了褲腰裡,因爲釘劍上覆蓋着上衣,此刻他赤裸着上身,猙獰的紋身彷彿活過來了一般,在他的背部扭曲生長。
這實際上是引導權能的鍊金矩陣,昇華着獵魔人的軀體,從而引導出那藏在血液裡的禁忌之力。
空氣裡熟悉的味道越來越多了,洛倫佐能嗅得到,恐懼、驚懼、絕望……
洛倫佐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就像僵在了原地一般,他似乎是在判斷着什麼,接下來眼底升起了白焰。
漆黑的走廊內亮起了燃燒的白焰,他放棄了隱藏自己,迅速奔跑了起來,焰火被拉扯成熾白的軌跡,釘劍震動,撕開睡衣。
洛倫佐感知到了,那壓抑的侵蝕。
此刻在這白潮號上,正有妖魔出沒……或者說比妖魔更復雜的東西。
“唱詩班。”
洛倫佐低聲念出那個詞彙,下一刻他衝出了陰影。
沒有必要在意是敵是友,舊教團已經毀滅,此刻在這個世界上,以洛倫佐的準則來看,任何懷有秘血之人,都是敵人。
這份該死的力量應該隨着聖臨之夜一同被埋葬,而不是被貪婪支配着,重現於世。
釘劍那纖細銀白的劍體上倒映着那洶涌的灼目,高頻的尖嘯聲響起,切開了渾濁的空氣。
……
“終於找到了她了?死了嗎?”
男人正站在屍體之前,鮮血灑滿了地面,她應該是死了,一動不動的,就像具染血的洋娃娃。
“應該是死了,把她的頭割下來。”
陰影裡另一個人說道。
“真麻煩啊,居然還要我們出手……不過她爲什麼要往這裡逃呢?”
又有一個人說道,他走出了陰影,站在了窗邊。
他臉龐被月光所照亮,表情猙獰無比,血管凸起,如同扭曲生長的藤蔓一般。
“該死的傢伙。”
他怒罵道,朝着屍體踹了一腳,將她踹倒了下去。
“你感覺如何?”
有人問道,其他人也是同樣關心的目光,但這目光之下更多的反而是警惕。
“還可以,沒有失控,這感覺說實在,很不粗的。”
男人回答,心臟劇烈地跳動,將禁忌的力量不斷地釋放出來,這種感覺棒極了,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似乎擺脫了這懦弱的凡人之軀,成爲了某個更高的存在。
“這力量很不錯,在這超凡的力量面前,就連她也無法抵抗。”
男人說着又踩在了屍體的手指上,用力地碾着發泄着自己的憤怒,爲了殺死這個女人他們費了很大的勁,最後男人忍不住,觸發了秘血,終於追趕上了她,殺了她。
“好了,別浪費時間了,把頭割下來,我們好回去交差。”
一直沉默的男人說道,在他身後的黑暗裡還有更多的人在等待,有人邁步,拔出了匕首,準備進行這血腥的操作,可突然急促的腳步聲打亂了他們的行動。
有人來了。
他們看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可什麼都沒有,在他注視的同時那匆忙的腳步聲也消失了,還不等放鬆,下一刻尖嘯聲響起。
這一切幾乎是發生在一瞬間,腳步聲消失之後,亡魂的尖嘯響起,男人只能看到一道扭曲拉扯的白光,緊接着整個頭顱都被兇狠地劈開,粘稠的血液與碎骨灑在了身邊人的身上。
這疾馳的劍光還沒有停下,它是如此地鋒利,幾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礙它的切割。
在黑暗裡編織出了死亡的軌跡,在這軌跡之上的所有物質都被粗暴的撕裂,牆壁上出現狹長的裂痕,男人的身體被切碎斬斷。
哀嚎聲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再度逼近的劍光貫穿了他的喉嚨,將那即將發出的慘叫聲壓了下去,也是在這將死之時,男人順着這劍刃的方向看去,終於看到了那個襲擊之人。
一雙熊熊燃燒的眼眸,熾熱無比。
這目光是如此地熟悉,在那個高貴之人的面具之下,男人也見過同樣的火光。
“教……長。”
他發出嗚咽的聲響,他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雙手抓緊了釘劍,鮮血流個不停。
“教長?”
黑暗裡傳來了質疑的聲響,釘劍猛地揮動,將手指與脖頸一同斬斷,無頭的屍體停頓了稍許,接着跪了下來,就像虔誠的教徒一般,跪服在了黑暗面前。
“你們是誰?唱詩班?”
洛倫佐走出了黑暗,他的身上已經染滿了鮮血,滴答滴答。
沒有人回答他,這血腥殘忍的一幕已經完全地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但隨之而來的便是痛苦的低吼,秘血在體內激發,非人的力量被賦予在了軀體之上。
“果然啊……”
洛倫佐對於眼前的這一幕似乎並不意外。
狹窄的走廊內,狂暴的侵蝕涌動,他們很自信,在得到了神的恩賜之後,這份力量使他們戰無不勝。
之前的種種惡戰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他們過去會勝利,現在也是一樣。
對,勝利,戰勝一個又一個的仇敵,沐浴在神的光輝之下……
輕微的痛楚打斷了思緒,男人低下了頭,在他還在思考那美好榮光時,洛倫佐已經越過了他,巨大的傷口隨着腳步聲的遠去在胸前裂開。
傷口深可見骨,一擊刺穿了他的心臟,他驚慌了起來,他伸出手試着堵住胸口的傷口,可鮮血卻止不住地從指間溢出,緊接着視野歪曲了下來,他聽到重物墜落聲響,眼前的事物一陣翻滾,他看到了一具死去的無頭屍體,還有那走向其他人的洛倫佐。
他死了,又是一具無頭的屍體。
倒不是說洛倫佐是個變態,而是他很尊重舊教團教導他的那一切,對抗這些與妖魔有關的一切事物,洛倫佐都會遵從這兩點。
擊碎心臟,斬斷頭顱。
“所以你們就是唱詩班了吧?”
洛倫佐再次問道,他面無表情,彷彿是從陰影裡走出的死神。
此刻他們已經完全呆滯,在洛倫佐那絕對的武力之下他們第一次地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那麼獲取了神的恩賜,也是如此。
“惡……惡魔!”
有人崩潰地喊道,凡人是無法對抗神之力的,只有那源自黑暗的惡魔才能做到。
“惡魔!”
他繼續喊着,拔出手槍朝着洛倫佐射擊。
釘劍蕩起,其上迸發出了刺眼的火花,洛倫佐很快地走到了他的身前。
在秘血的加持下,男人面目猙獰,可在看着洛倫佐,他一時間卻什麼也沒做,他顫抖地擡起手,卻怎麼也無法扣下扳機。
短暫的時間內洛倫佐已經將恐懼完全地植入進了每個人的腦海裡,這不是侵蝕,而是源自生物那最原始的恐懼。
對於未知的恐懼。
“開槍啊?進攻啊?”
洛倫佐問道,可男人沒有回話,他死死地盯着洛倫佐,秘血給予了他遠超常人的力量,可面對洛倫佐時,身體就彷彿被抽空了一般。
“你們空有力量,卻沒有駕馭它的心。”
洛倫佐失望地揮起釘劍,切入脖頸,劈開胸膛,殘忍地殺死了眼前的男人。
“我還以爲唱詩班會是很麻煩的一羣人,你們連新教團都不如啊。”
他再次看向了剩下的這些人,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與剛剛死去的男人一樣。
恐懼與絕望。
或許是死亡的威脅終於激怒了他們,剩下的人不願坐以待斃,怒吼着殺向了洛倫佐,可這些都是無用的。
他們沒有對抗絕望的心,現在的一切行動,只不過出自求生的本能而已。
這是一邊倒的屠殺。
洛倫佐本想這次來試探一下唱詩班的實力,不過現在來看,這些傢伙不過是一羣無用的廢物而已,他們甚至不如新教團,至少那些人還有勇氣將一切託付給黑暗,寧願化身妖魔。
最後只剩下了一個活口。
洛倫佐輕而易舉地殺光了其他人,一擊斃命,爲了根除後患,洛倫佐還在每個人的身上補了一劍,將頭顱砍下來,徹底杜絕了妖魔化的可能。
這裡簡直就是屠宰廠,滿地都是破碎的斷肢。
不過有些意外,這裡還有着別的屍體,一個女人的屍體,看起來自己的行蹤沒有被暴露,這些傢伙是來殺這個女人的,只不過正好被自己碰上了。
“緣分啊!”
洛倫佐突然露出了一臉的微笑,蹲了下來,看着僅剩的這個人。
男人已經完全被嚇哭了,他蜷縮在角落裡。
“我問你答,知道了嗎?”
洛倫佐說着把釘劍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不愧是堅固的柏鐵製造,砍了這麼久,釘劍依舊完好無損。
男人用力地點頭,他已經完全被恐懼所吞沒了,就像木偶一般,被洛倫佐隨意地支配着。
“你是唱詩班的?”
“是……是的。”
洛倫佐沉吟了一會,接着問道。
“教長……是誰?”
在他襲擊時,那個男人死前說出了這個詞彙,洛倫佐想不明白他爲什麼要說這些,是他突然想起了誰?
想起了一個被稱作教長的人,那麼洛倫佐能勾起他的記憶,自己一定與那個教長有着什麼相同之處吧。
比如……眼瞳裡無法熄滅的焰火。
“教長是……”男人剛準備說,卻被洛倫佐打斷。
“所以說,你是知道這個人,對吧。”
男人不明白爲什麼洛倫佐要這麼說,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那麼就沒必要這麼麻煩了。”
洛倫佐說着伸出了手,一把按住了男人的頭顱,強迫他看着自己。
這就像一場詭異的儀式,洛倫佐背部的紋身彷彿是有生命般,緩緩蠕動着。
它昇華了軀體內的鮮血,讓洛倫佐得以掌握那名爲梅丹佐的權能,但有些力量不是作用在血液之上,而是更爲深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