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的盡頭,那座豎立於幽綠之幕中的燈塔已經近在咫尺。
不知道是夢境的緣故,還是因那巨大的污染源所造成的效果,伊芙與紅隼的時間感與空間感都在隨着靠近那燈塔而扭曲,起初兩人覺得走了至少有一個小時,可回過頭光輝號依舊清晰可見,就彷彿這麼久的時間裡兩人一直原地踏步一般。
可緊接着兩人發現他與燈塔的距離急速縮短,當再次回首時已經看不到光輝號的蹤跡,起初紅隼以爲是那些血肉改變了地形,但這個解釋很快便被否定掉,那麼大的陣仗,兩人不會感受不到。
世界似乎都陷入了瘋狂,手中懷錶上的指針開始倒流,空間感變得混亂,那隱約的污染源就在眼前,伊芙的眼中盡是謹慎與凝重。
“其實我們這是一趟送死之旅,污染源本質上其實就是一頭無比強大的妖魔,而我們現在正在它的附近。”
大滴大滴的汗水從他的脖頸處滑下,這位淨除機關的上位騎士在承受着難以想象的壓力,隨着靠近那詭異的侵蝕越來越重,雖然還沒有產生什麼幻覺,可紅隼的感知已經出現了問題。
手掌已經失去了知覺,如果不是自己還能看到它,紅隼甚至會以爲自己的手掌已經不存在了。
獵魔人經過了從小的訓練與特化,再加上禁忌的秘血與神秘的鍊金術才擁有了與妖魔廝殺的資本,可紅隼沒有那些,他只是個凡人,唯一經過的訓練也僅僅能讓他被侵蝕的慢一些而已。
手裡握着的是世界前沿的武器,這是他手中僅有的底牌,就像其他的騎士一樣,他抱着必死的心態前進着。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樣子,那些赴死者鑄就了這道隔絕妖魔的城牆,而現在紅隼也要成爲那牆體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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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覺如何?”
如果說除了精神上的壓力外,最大的異常或許就是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孩了。
伊芙似乎並沒有感到什麼所謂的壓力,除了神色有些凝重外,她輕鬆的就像在爬山一樣。
這種輕鬆的狀態,簡直就像經過不知道多少次的特化一樣。
“還可以。”
伊芙簡短的回答着,從一開始她就感到那詭異的呼喚,現在隨着靠近那聲音越發響亮與急促,催促着伊芙前進。
這就是那旋渦的中心,將所有人拖入其中。
鉛灰色的雲層在那燈塔的上空捲動着,瑩瑩的綠光如瑪瑙石般鑲嵌在其中,那是來自生物本能的抗拒,就像動物不需要任何知識,但也清楚不能靠近火焰一樣,它們警告着伊芙,但伊芙也因那警告不斷的靠近。
在這絕境裡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她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甦醒過來。
“到這裡就可以了。”
紅隼突然說道,現在兩人的位置距離那燈塔已經很近了,那錯亂的空間感讓他們難以判斷自己的位置,但就從現在而言,無論誤差多大,那燈塔都不會離現在這個位置遠多少。
取出那把燃燒彈發射器,紅隼將它高高舉了起來。
“這裡他們能看到嗎?”
伊芙想了想再次問道,那詭異的空間感她也有所體會,在通訊失靈的情況下,她們只能靠這原始的方式通訊了。
“無論能不能都只有這個辦法了,而且……而且其實任務到這裡已經算得上失敗了,只是我還不想承認而已。”
紅隼的聲音逐漸低落下來,這次行動的展開就是一場失敗,還沒等看到敵人整個隊伍便陷入了夢境之中,那些是舊敦靈的中堅力量,一旦全部喪生在這裡,這會是一次重創。
他還不想就這麼認輸,所以堅持到了現在,依舊抱有那渺小的希望,希望有人甦醒看到這些,隨後摧毀污染源,哪怕是死,也要死的有價值。
於是扣動扳機,白磷燃燒彈向着斜上方飛去,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燃燒的軌跡,一直延伸到最高處隨後炸裂開,化作繽紛的火雨從天而降,洗禮着大地上的一切。
燃燒還能持續幾分鐘的樣子,這是最後的努力了。
紅隼再次看向伊芙,對她說道。
“伊芙你覺得那裡便是中心對吧?”
一路上他都是跟隨着伊芙的直覺來走的,伊芙肯定的點點頭,她相信那燈塔便是這巨大的污染源。
紅隼像是懂了什麼一般,大步走向那燈塔。
“你的旅程就到此爲止了,伊芙,接下來由我去。”
“等等!你不等他們嗎?”
伊芙還期待那些能看到燃燒彈的人,可對此紅隼搖了搖頭。
“不必了,我先探探路。”
他說的很輕鬆,但伊芙可感覺不到什麼輕鬆的感覺。
“你瘋了嗎?”
“這是我能做的,而你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得有人把這裡發生的事記下來!”
紅隼認真的對伊芙說道,他沒有開玩笑。
“不是……怎能這樣?”
這些與淨除機關有關的人都是這副鬼樣子,總有一種慷慨赴死的覺悟,就好像不是死亡,而是榮升天堂一樣。
“因爲……伊芙!”
紅隼的話語似乎被什麼東西打斷,他一把抓住了伊芙將她拉到身邊,隨後朝着她的身後射擊。
鋁熱彈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赤紅之線,將那些奔襲而來的妖魔盡數貫穿,可它們多如潮水,根本沒有什麼用。
看起來不需要什麼覺悟與選擇了,在座的各位今天都得死在這。
沒有多想,似乎有另一種詭異的力量在作祟一般,紅隼拉着伊芙便衝向了那座詭秘的燈塔,在紅隼看來那堅固的牆體是這裡唯一能抵禦妖魔的壁壘了。
明明是很長的距離,可轉瞬之間兩人便已經衝到了那燈塔之下,身後的妖魔如影隨行,帶着憎惡的恐怖與血氣。
紅隼抓起那生鏽的門把,他已經不考慮門後會有什麼等着他了,他只希望這個門不要上鎖,就如他願望的那般,門輕而易舉的被打開,甚至來不及看門後有什麼,他抓住伊芙撞了進去,隨後死死的頂住大門,將那鎖釦封死,緊接着沉重的撞擊從那門外傳來,還有那尖牙摩擦的詭異聲響。
“呼……暫時活下來了。”
紅隼癱在地上,雖然做好了赴死的覺悟,可有一線希望時誰也不想死。
一旁的伊芙倒不這麼覺得,女孩的神色從未有過的難看,她看着紅隼又看了看這黑暗的四周,就像說出了某個可怕的真相一般。
“它成功了。”
對,它成功了。
那個一直引誘着伊芙來到這裡的呼喚聲成功了。
極度的深寒席捲了兩人的心扉,或許在這黑暗中,那比死亡更可怕的事物正等待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