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好笑看着跟着自己回到帳篷裡的黑豆,好奇地問道:“你怎麼跟進來了,不跟着他們一起回去嗎?”黑豆非常自覺地回到了籠子裡,懶洋洋地靠着,哼哼道:“不回去了。姐姐只能在島上待幾天,我要留下來陪着姐姐。”
瀾心詫異地看着它,嘴脣蠕動了幾下,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帳外響起了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她知道這是巡夜的人清醒了,心裡也鬆了一口氣。頭枕到枕頭上,習慣性的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想了想說道:“黑豆,我剛出帳篷的時候,千葉島主和衆酋長嘰裡咕嚕地說的什麼?”
“那是一段祭祀咒語,用來祭拜心中最崇拜的神靈?”黑豆回答道,“姐姐保住了整個千葉島,自然要用最高的禮儀拜見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瀾心驚歎道,雖然猜到了是一段咒語,但親耳聽到了,心裡還是覺得怪怪的。伸手掩口打了個哈欠,一陣睡意襲來,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朦朧中,她的手碰到一個溫潤的東西,瀾心知道,那是“戒盈杯”,不禁用手輕輕地將它握住。
翌日,天氣晴朗,陽光普照,空氣中瀰漫着青草的香氣。
帳篷的簾子一個接一個的打開,昨夜一夜好眠,早晨起來神清氣爽,衆人臉上都掛着愉悅的笑容。心情好,做事也輕快,一會兒功夫,炊煙裊裊,香氣四溢,早飯很快就準備好了。
黑豆的籠子並沒有鎖,它早晨飛出去一次,很快又飛回來了。“呀!”青荷看着老實呆在籠子裡的黑豆,眼睛裡驚喜無比,嘴上卻異常刻薄,“呀,你還知道回來呀?我還以爲你瘋出去就找不到家了。”
黑豆那綠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又恢復了以往懵懂和無辜,拍拍翅膀,歡叫着:“青荷,青荷!”
“咦?你居然又學會說兩個字啦!”青荷驚訝的喊道,那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她一邊手腳麻利地伺候着瀾心洗漱,一邊樂呵呵地打趣着黑豆。
“嘀鈴鈴,嘀鈴鈴”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剛將一切收拾妥當的人們都是一驚,收斂起隨意和懶散,進入了戒備之中。
只見不遠處站着幾個人,他們身上穿着奇怪的長袍,頭上戴着幾支灰撲撲的羽毛。瀾心眼神平靜地打量着眼前的幾個人,心中暗想:他們應該是玄青部落的人吧?
那幾個人想擡腳走過來,可是又擔心鈴鐺再次響起,這腳邁過去不是,放下也不是。站在最前面的人看着這邊的人都在打量着他們,他慌亂地擺擺手,焦急地解釋道:“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們島上從來就沒有外人來過,我們只是好奇,過來看看,過來看看。”
瀾心垂手站在那裡,打量着不遠處的幾個人,見他們的穿着打扮,猜想應該是玄青部落裡的人。難道這就是那個冥酋長想出的,用偶遇來邀請自己上島的法子嗎?她嘴角微翹,和身邊的人對視了一眼,擡步走了過去。青荷和薛山以及藍逸緊隨左右,而韓氏兄弟和雄飛則警惕地觀察着另外兩個方向。
黑豆撲棱着翅膀飛了出來,在那幾個人的頭頂盤旋了幾圈,就飛遠了,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青荷眼角的餘光向它離開的方向掃了一眼,就不再關注了,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她家姑娘的身上。
瀾心微笑着問道:“幾位是這個島上的居民?”眼前的幾個人整個心思都在那隻飛遠的小鳥兒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瀾心幾人已經走進了,聽到瀾心的問話,他們趕忙行禮,恭敬地說道:“是的,姑娘!我千葉島共有六個不落,而我們是玄青部落的。”
“哦,原來是這樣。”瀾心點了點頭,含笑說道,“我們在海上遇到迷霧迷了路,順流而下,漂到了貴島上,打擾了。”
“姑娘客氣了。”領頭的人連聲道不敢,“小人名喚落意。我們島上從來就沒有外人來過,姑娘的船隊漂流到了我們島上,也算是一場緣分,拜請姑娘到我們部落做客。酋長一定會盛情款待的。”說完,落意單手放在胸口,躬身行禮。
瀾心點頭答應道:“既然來到了島上,怎麼也要拜見一下這裡的主人的。還請稍候。”回身吩咐了青荷幾句,青荷轉身離開後,她就吩咐由藍逸、雄飛、青荷、薛山已經冰姑姑陪着自己過去。佟大川繼續修船,而韓氏兄弟留下來照看着船隻和剩下的這些人,冰一和冰二也留了下來。
瀾心看到跟在落意身後的一個看起來像是十五六歲的女孩兒,嘴脣不住蠕動着,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微笑着說道:“有話不妨直說。”
那個叫落雅的女孩兒怯生生地看了落意一眼,垂下眼簾,貝齒在粉嫩的紅脣上留下了一排齒印兒。擡眼看到瀾心那張帶着笑意的臉,鼓足勇氣,紅着臉說道:“姑娘,你們今天早些熬的那,那,那個粥,用的是什麼?聞起來特別香,我,我從來都沒有聞到過那樣香的香氣。”她的頭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輕。
“那是稻米粥,不過裡面加了些紅薯。”瀾心微笑着說道,“這樣說來,你們早就過來了?”
“是的,是的。我們早就來了,只是見你們正在準備早飯,沒敢過來打擾,只是遠遠地看着。”見瀾心態度和善,落雅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等到你們收拾完畢了,才走了過來。”
“那多謝你們的體諒!”瀾心嘴角微翹,面帶笑意的說道,“對了,剛纔提到稻米和紅薯,島上沒有這兩種農作物嗎?”
“沒有的,沒有的。我們······”落雅急忙搖頭,感覺到落意那凌厲的目光,落雅嚥下了後面的話,膽怯地退到了後面。
“失禮了,還請姑娘原諒!”落意麪色漲紅,赧然地道歉。說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瀾心的神色,別人不知道,他作爲玄青部落的四大長老之一,可是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對整個千葉島的大恩。
“沒關係的。誰都不是什麼都懂得。”瀾心微笑着說道,臉上沒有絲毫不悅,沉吟了一下,又吩咐了冰姑姑幾句。冰姑姑領命離開。
瀾心幾人跟着落意在崎嶇的林間小路穿梭着,落意看着薛山和藍逸手上提的東西,臉上一陣爲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想了想,只好把這個難題交給酋長了。
幾人大約走了兩刻鐘,才走出了樹林,道路也越來越寬闊了。道路平坦乾淨,道路兩旁種着一排排莊稼。瀾心幾人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神,這種莊稼他們在大宗朝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碧綠色的秸稈筆直挺拔地立在那裡,橫豎成行,秸稈上都插着“大棒槌”,“棒槌”的下顎上還長着分佈均勻的鬍鬚。小布帶似的葉子舒展着,密密層層挨挨擠擠。微風拂過,隨風擺動,發出簌簌的聲響。瀾心幾人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這是什麼東西呀?看着地裡的土質並不肥沃,甚至種到了山頂,看來這種農作物並不難種植。瀾心的心裡便有些活泛了。
玄青部落是依山而建,整個部落的房子都是隨着山形來建造的。瀾心不禁訝異地問道:“這裡的房子都是用紅瓦嗎?”
落意看了一眼四周的房子,微笑着說道:“也不全是。我們千葉島以玄色爲尊,只有島主可以穿玄色的衣服,住着玄瓦的房子。其他部落按照等級劃分顏色,紫色最低。而住宅,每個部落裡,等級最低的人住着紫色、紅色瓦的房子,中上層是藍色的瓦,而酋長是灰色的瓦房。”
“噢,原來是這樣。和我們那裡有些不同,我們那裡除了明黃色,其它的顏色都是沒有限制的。”瀾心笑着說道。
“落意長老來了,落意長老來了。”不知從那裡竄出來的幾個孩子大聲叫喊着,另外幾個蹲在地上玩兒的孩子也擡起了頭。他們看到落意身邊的幾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瀾心幾人。
落意見這幾個熊孩子傻愣愣地盯着客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咳咳!”他尷尬地咳了幾聲,赧然地說道,“姑娘,請不要介意,島上從來沒有客人,所以他們······”
“沒關係的。”瀾心不在意地搖搖頭,微笑着說道,“他們都是孩子,有些好奇心也都是正常的。”說話間,幾人來到了孩子們的眼前,不經意間掃了一眼那幾個蹲在地上玩兒的孩子,頓時不淡定了。她看到了什麼?那幾個熊孩子正在彈彈珠,而他們用的彈珠正是蓮子米大的珍珠,有的比蓮子米還要大兩圈兒。
青荷看着隨意堆在地上,完全不當回事的珍珠。要不是場合不對,要不是她不能給她家姑娘丟臉,她都要衝上去,把那幾個暴殄天物的熊孩子吊起來暴打一頓。然後,把那些珍珠很寶貝地收藏起來,好好呵護着。
瀾心聽到耳邊傳來的粗重的喘息聲,微不可查地動了動脖子,看了一眼旁邊臉紅脖子粗的青荷。主僕二人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看來清風道長說的是真的,真的有個孩子們把珍珠當彈珠玩兒的島。
瀾心很快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落意幾人不是說,這個島上從來就沒有外人來過嗎?那清風道長所到的地方和自己來的是同一個島嗎?
“歡迎幾位來我玄青部落。”一身青灰色長袍的酋長冥帶着人迎了過來。瀾心趕緊收斂了心思,應付眼前的情形。落意說,千葉島上顏色越豔,等級越低。冥身上所穿的長袍是青灰色的,僅次於玄色,看來玄青部落在整個千葉島中地位應該是數一數二的。
瀾心屈膝行禮,笑容得體地說道:“有勞酋長相迎,我們打擾了。”冥趕緊還禮,恭敬地說道:“姑娘客氣了,姑娘能來我們玄青部落,使我們整個部落都是蓬蓽生輝。”
瀾心頷首道:“多謝酋長。”冥見瀾心態度平和,語氣和善,沒有狹恩圖報的咄咄逼人,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同時也多了幾分好感,恭敬地說道:“不知能否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子姓玉,名瀾心。”瀾心微笑着說道。“原來是玉姑娘。”冥恭敬地說道,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着瀾心幾人繼續向前走着。
落意說的沒錯,越往深處走,房子上磚瓦的顏色越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行人來到了一個山腳下。一身玄色的千葉島主拿着柺杖,帶着其他幾個酋長早已侯在山腳下。見到瀾心一行人,她單手放在胸前,恭敬地說道:“千葉島主見過姑娘,歡迎姑娘來島上做客。”
瀾心看到眼前的人,心裡一驚。她以爲這位島主昨天說的讓冥酋長接自己進島,也就是在由着他來招待自己,沒有想到島主居然親自出馬,這倒是讓她受寵若驚。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冥酋長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訝,顯然他也沒有想到島主會親自出來。
心裡驚濤駭浪,面色卻是一片平靜,微笑着屈膝見禮,笑着說道:“驚擾了島主,讓瀾心的心裡十分過意不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的今天的島主有些精神不濟。
“姑娘客氣了。姑娘是我們島上的貴客,老身怎可怠慢?”千葉島主面帶笑容地說道,“這裡是老身在玄青部落的一座私宅,雖然是小了些,但好在還有些可以的景緻,希望姑娘不要嫌棄。”
“島主客氣了,我們家鄉有句話叫做客隨主便。既然來到貴島,就單憑島主的安排。”瀾心微笑着說着,不動聲色地四處打量着,這是她最近養成的一個習慣,每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她都會打量一番。
“多謝姑娘的體諒,姑娘請!”千葉島主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一行人拾級而上,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