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強打着精神帶着船隊四處巡視着,船上的人也都是強撐着沉重的眼皮,不讓他們黏在一起。有人低聲抱怨着:“姑娘也真是的,這麼晚了,還讓我們出來巡視?海盜都被打跑了,連個鬼影都沒有,還巡視個什麼勁呀?!”
“就是,我覺得姑娘就是看我們不順眼,故意刁難我們的。”另外有人附和道。
接着,有人跟着抱怨道:“這麼冷的天兒,困得都睜不開眼睛了,還········”
“閉嘴!”韓大冷聲喝道。惱怒地掃了船上的人一眼,直看地他們都垂下了頭,才冷聲說道,“你們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連姑娘也都趕編排了。”
“韓大叔·······”有人膽大地擡起頭,哀怨地看着韓大,剛要開口,就被韓大那冰冷的眼神一掃,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不情不願地垂着頭。
“都把嘴閉上,打起精神來!”韓大揹着手,語氣冰冷地訓斥道,“姑娘讓我們出來巡視,必有巡視的道理。我們應該慶幸沒有遇到任何異常,白忙活了一場。否則,要是真有那漏網之魚殺了個回馬槍,那後果不用我多說,你們自己也可以想象得到。”說完,也不再理會他們,揹着手獨自一人望着漆黑的海面。心裡反覆思考着自己剛纔的話,越想越覺得姑娘的安排有道理。也爲自己先前的滿腹牢騷感到羞愧。
謝明頭上戴着斗笠,雙手抱劍,站在船頭。一雙眼睛如鷹隼一般注視着風平浪靜的海面。老衛搓着手,走到他身邊。一邊四處觀察着朦朧的海面,一邊低聲說道:“你去那邊休息一會兒,我替你盯一會兒吧。”
謝明看了他一眼,點頭說道:“也好。你仔細一些,天馬上就要亮了。現在是人最容易困頓的時候,也是最容易讓人趁虛而入的時候。我們只要停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到那時,我們······”謝明的話一頓,眯着眼睛看着不遠處,朝身後打了一個手勢,划船的人立馬停了下來。船上的人雖然安靜,可很快進入了警戒狀態。“老衛,你看到了嗎?”謝明看着朦朧中緩緩前行的船,低聲問道。
“是海盜?”老衛看着那艘船直向大船奔去。在離大船不遠的地方,突然間就停下來了。看他們的架勢就知道,這是要等待時間偷襲了。他和謝明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睛裡都看到了驚訝,卻沒有看到任何慌亂。隨即,嘴角微微地翹起,聲音中透着興奮,“還真是讓我們等到了!”
“行了,趕緊發信號。”謝明斜了他一眼,沒有好氣兒的說道。他和老衛一起合作沒有十年,也要八年了。別看老衛現在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可性格還跟個孩子似地。海上航行,別人都繞着海盜走。可他偏偏和人不一樣,最喜歡和海盜對上,甚至都恨不得殺進海盜窩裡去。
老衛興奮是興奮,但他還是分得清輕重的。把紙條綁在灰色鴿子的腿上,一鬆手,鴿子撲棱着翅膀,消失在夜幕之中。
“咕咕,咕咕。”韓大拾起地上的鴿子,心裡一驚:姑娘真是料事如神,真的有人偷襲。驚訝過後,又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意氣用事,拖衆人的後腿。
兩艘船悄無聲息地把海盜的殘部圍在了中間,在那些人還是滿臉喜悅,爲自己的聰明機智沾沾自喜的時候。果斷出手,把船上的人都消滅了,有的人低頭看着胸口的箭矢,不可思議地倒下了。有的人茫然看着灰濛濛的天空,不甘地閉上了眼睛。有的人死的時候,甚至嘴角還帶着笑容。
隨着船上的人前仆後繼地倒下了,船上的血越來越多······這濃稠的液體,順着船板的縫隙滴落下來。
“呀,是血?是血!”坐在艙底的人,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驚叫道。第一聲是驚訝,第二聲是興奮,“有人打架,有人打架啦!最好把那些龜孫子全部殺死,到時候,我們就有救了。”
“你怎麼確定是得救了,而不是落入另外一個虎口呢?”坐在不遠處的冒家興可沒有他那樣樂觀,看着不斷滴落的血滴,悻悻地說道。
“也許沒有那樣悲觀呢?說不定我們可以有機會逃出去的。”剛纔那個人想了想說道,“若不是因爲暗算,我們也不會落到他們的手裡的。況且,如果逃出去了,還有可能遇到別的船隊,慢慢地,一就回到大宗朝了。”
“別說,似乎有點道理。”冒家興被他說的有些心動了,雖然海上逃亡是件非常苦的事情,可是隻要有一線生機,就要試一下的。想到這裡,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不遠處的角落。
其他人也都期盼地看向那裡。只見角落裡的人雙臂抱在胸前,緊閉着眼睛靠坐在那裡。他的衣服有些破碎,頭髮也十分凌亂,消瘦的臉頰上還有斑斑的血跡。可從他的身上看不出絲毫的頹廢,反倒像是一把藏在劍鞘裡的寶劍,隨時可以將敵人斬殺。
感受到衆人殷切的目光,他緩緩地睜開眼睛,薄脣輕啓,聲音平靜地說道:“我們當然是要爭取到任何生機的,但是這之前,也要沉住氣。機會可是稍縱即逝的。”
“震東說的是,先前就是因爲我太大意了,才中了他們的圈套,結果害了大家跟着受苦。”冒家興羞愧地低下頭。出海前,祖父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多聽多看,遇到事情不要慌張,否則就會吃虧。可是他偏偏不以爲意,覺得是祖父想太多了。再加上,前兩次的海盜都被他輕而易舉地打敗了,心裡就加膨脹了。以至於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行了,現在也不是想那些有的沒的的時候。”陸震東看着他那頹廢的樣子,冷聲訓斥道,“你的過錯,回去後,自然會受到懲罰的。當務之急是要想着如何逃離海盜的魔爪。”
二百一十三章救人(一更)
冒家興聽完陸震東的話,面色赧然地垂下頭,可是臉上卻不見了先前的頹敗。其他人也覺得陸震東的話有道理,也都打起了精神,仔細地傾聽着外面的情形。
陸震東冷眼掃了一圈兒,滿意地垂下眼簾,繼續閉目養神。藏在衣袖裡的手,輕輕地摩挲着手裡的荷包。心裡一陣恍惚:瀾心,我們今生真的沒有緣分了嗎?想到這裡,心裡一陣銳痛。不,他不允許,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機會溜走的,他一定要找到她。
自從陸震東做了那個怪夢後,心裡就一直不安。每日思索分析着,最後終於得出結論,瀾心應該是在船上。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在也控制不住了。拼死拼活地要跟着船隊出海,無論是誰都攔不住。
“少爺。”蘇伯低聲勸阻道,“就算是瀾心姑娘在海上漂泊着。可這茫茫的大海,無邊無際,您又如何找得到呢?不如,我們加派人手到各個碼頭,拿着姑娘的畫像,一旦有消息了,就立刻送過來,您到時候······”
“你不用在說了。”陸震東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堅定地說道,“這個海,我是出定了。無論希望多麼渺茫,我都要試一下。萬一老天垂憐,讓我們遇到了呢?另外,各個碼頭上的人還是要安排下去的。只告訴他們多注意來往的女客,她們的樣貌和地址打聽清楚。”
蘇伯只覺得陸震東的這個安排不合情,也不合理。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多說。誰讓他家少爺一碰到和瀾心姑娘有關的事情,他的智商就直線下降呢?唉!蘇伯在心裡嘆息着,轉身去安排了。
······
“大叔,你看謝明他們的船先過去了,我們可不能讓他們搶了先呀?!”有人眼尖地看到謝明的船先一步靠近了那些殘部的船隻。
“哎呀,打海盜我們也有份兒的,可不能讓他們搶先了。”有人跟着附和,不甘心功勞被人搶了。
“閉嘴!”韓大壓低聲音,語氣冰冷地訓斥道,“老子不發威,還真當老子好脾氣是吧?我最後說一遍,如果再有人特麼的亂嚼舌根,就別怪我不客氣!我管你家裡有老還是有小的。”那冰碴子般的眼風掃過,每個人都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先前開口的那兩個人的頭都快要垂到胸口了,艱難地吞了吞唾沫,再也不敢多話了。其他人也是戰戰兢兢的,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大氣兒不敢喘。
韓大見衆人都服帖了,才揮手讓船向前行進,靠到大船邊上。“韓大叔。”謝明拱手行禮,朗聲說道,“船上的情形不明,我不敢冒然上去,還請大叔和我一起。兩個人壯着膽子,總比一個人好。”
“呵呵。”韓大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心裡暗罵一句“小滑頭”,他這是擔心帶着人先上去了,讓自己多想,所以才說的這樣冠冕堂皇的。可是不管怎麼說,誰人不喜歡被尊重呢?韓大朝着謝明拱拱手,朗聲說道,“好小子,大叔承你的情。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上去吧。不過,還是要小心一些纔好,可不能陰溝裡翻船了。”點了幾個人留下來看船,率先向前走去。
“韓大叔提醒的是。”謝明微笑着點頭,做出請的手勢,笑着說道,“大叔請,諸位請。”看着謝明那磊落的態度及爽朗的笑容。韓大船上的人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熱。尤其是剛纔出言不遜的那兩個,簡直就是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縫兒鑽進去。
衆人到了船上後,翻翻撿撿一番。除了一些事物和水,並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咦,這裡怎麼有個鐵鏈子?這是幹什麼用的?”老衛沒有進船艙,帶着幾個人在甲板上左看看,右摸摸的。發現一條鐵鏈子,就好奇地扯了扯。
隨着他用力一扯,一塊板子緩緩地拉開,底艙便暴露在眼前。一陣惡臭撲鼻而來,老衛厭惡地扇了扇,嘴裡低罵道:“媽|的,這幫子野蠻人搞什麼鬼,真能臭死人了。”說着,他又掀開了另外一塊板子,密密麻麻的人頭出現在眼前,毫無準備的老衛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驚叫道:“哎呦,我的天吶!你們快來看呀!”
隨着他的驚叫聲,幾個人也都圍了過來,看到底艙的情形,也是唬了一跳,嘀咕道:“這麼多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謝明和韓大被人叫了過來,藉着火把的光亮向下看。韓大看着他們的髮飾和衣着,訝異地說道:“竟然是大宗朝的人?”
驟然的光亮,讓長期呆在黑暗裡的人非常不適,有人擡手擋住眼睛,謝明低聲說道:“還都是活着。”
“活着也是受罪。”韓大心裡有些難受,低聲咒罵道,“這幫該死的海盜,真是作孽。這麼多人擠在這麼小的地方,都快要被憋死了。趕緊把人拉上來吧。”
“大叔說的是。”謝明一邊說着,一邊向底艙裡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頓時一股香氣瀰漫着整個底艙。感覺到一束冰冷的目光打在身上,他下意識地順着感覺看過去。只可惜底艙太暗,那個人又坐在角落裡,看不真切。謝明沉吟了一下,開口解釋道,“這些香料是沒有毒的。只會讓諸位除了可以說話以外,其他部位是無法動彈的。雖然看起來,你們也是遭遇海盜的毒手。但是現在敵我不明,我們也不得不防着些,得罪之處,還請各位海涵。”
陸震東見對方坦然,就垂下眼簾,收回那如實質的冰冷的目光。說道:“兄臺坦蕩,我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今日蒙諸位相救,還請諸位留下名號,他日必定重謝。”
“言謝太早了。如何安排各位,還需要向主子請示。不過,現在倒是可以把諸位拉到甲板上面透透氣。”對方說話客氣,謝明也覺得心裡舒服。和韓大對視一眼,大家合力將底艙的人拉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