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那一片片雪花隨風舞動着各種姿勢,或盤旋,或飛舞,或直直地飄落下來,落到了地上。
“姑娘。”青荷頂着一身的寒氣挑簾走了進來。
“回來了,趕緊把雪掃乾淨了,彆着涼了。綠梅,給青荷倒碗姜水驅驅寒。”瀾心擡頭看到青荷身上落滿了雪花,一連串兒地吩咐道。
紫衣接過青荷手裡的東西,把她帶到外間,拿着撣子替她撣雪。收拾停當後,青荷走進來屈膝見禮。瀾心示意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屋裡的熱氣讓她打了一個冷戰。接過綠梅端來的薑湯,小口小口地喝着,薑湯有些燙。
綠梅站在紫衣的身後,透過紫衣的肩膀緊緊地盯着青荷一口一口地把薑湯喝完,她走上去接過碗,一步一步地走出屋子,待那厚厚的簾子把整個屋子都擋在身後,她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顧不上欄杆上那層厚厚的雪把她的手冰得通紅,她緊緊地握住欄杆,只有這樣她才能支撐着站着。
“見到吳媽媽了嗎?她怎麼說的?”瀾心看青荷的面色有些緩和了,開口問道。
“嗯,見到了。吳媽媽答應會把話兒帶給容夫人的,也說了會差使小丫鬟過來送信。”青荷回答道。
“嗯。”瀾心點頭表示知道了,對於容夫人會不會同意,她是不在意的。指着青荷帶回來的那個厚厚的包裹問道。“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這是‘食味齋’新出的點心,特意讓奴婢帶回來給姑娘嚐嚐的。”青荷邊說邊打開那個厚厚的包裹,露出了三個油紙包。
“我不是說過不要接六丫的東西嗎?六丫幫的忙已經夠多的了。”瀾心皺着眉頭說道。
“姑娘,您可冤枉奴婢了。這些點心可不是六丫給的,是他們家的掌櫃的給奴婢拿的。”對上瀾心狐疑的眼神,青解釋道,“掌櫃的說這些是他們和江州來的點心師傅一起研究出來的新點心,想請姑娘幫他們品鑑一下。還說上次姑娘提出的把栗子磨成粉來做點心,他們試着做出來的栗子糕,賣得非常好。還有姑娘給他們畫的模子的圖案,他們找工匠刻出來,做出來的點心比以前更受歡迎了。
所以這次的新點心還是想請您給他們提提意見。還有這包栗子糕,就是按照姑娘的方子做的,送給您嚐嚐。姑娘喜歡吃他們家的芸豆卷,掌櫃的也給包了一份。還很客氣地說‘一點心意,希望姑娘不要嫌棄’。”青荷一邊把點心裝到盤子裡,一邊解釋道,一邊抖着手裡的包裹,一邊感嘆道,“掌櫃的擔心雪天裡奴婢提着食盒不好趕路,就特意吩咐六丫給奴婢找了這麼厚的一個包裹。”
“哈,這‘食味齋’的掌櫃的真是體貼又周到,難怪他們那裡的生意那麼好。”紫衣笑着感嘆道。擰了條溼帕子給瀾心,順手把繡棚收到了針線筐裡。
“這‘食味齋’的掌櫃是挺厚道的。不過我聽說啊,像他們這樣的鋪子,最重要的不是銀錢,而是那些製作點心的方子。姑娘給了他們那麼好的方子,讓他們賺了那麼多的錢,給姑娘拿幾包點心也是應該的。”青荷理直氣壯地說着。
“就知道你是個不會吃虧的。”紫衣笑罵道。
“怎麼了,我又沒有說錯!”青荷梗着脖子反駁道。
瀾心微笑着聽她們兩個鬥嘴,擦過手後,拿起筷子每樣點心夾了一塊放到眼前的碟子裡。指着盤子裡剩下的點心說道:“那些你們拿下去分了吧。那油紙包裡的點心分成三份,一份送到老夫人的院子裡,一份送到夫人的院子裡,另一份送給二夫人吧。”想起在老夫人院子裡,二夫人王氏那句句直指主題的犀利的話,瀾心不由地翹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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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王氏盤着腿坐在榻上嗑瓜子,擡頭瞅了一眼桌子上油紙包的四四方方的點心。尋思了一會兒,又鬱悶地低下頭繼續嗑着瓜子。磕了幾粒瓜子後,又擡頭盯着那包點心看。
周家二老爺掃了身上的雪後,走進來坐到了塌子的另一端,接過丫鬟的茶,喝了一杯後,接過第二杯茶又喝了半杯才放心茶杯。看着桌子上包點心的油紙上的紅戳,好奇地問道:“你怎麼去‘食味齋’買點心了?”
“沒有,瀾心剛纔差人送過來的。”王氏磕着瓜子悶悶地說道。
“瀾心?她怎麼給你送點心了?”二老爺問道,看着王氏的情緒有些低落,接着問道:“看你那樣子好像有些不高興,這可是‘食味齋’的點心啊!是嫌少還是怎麼了?”
“不是。”王氏把手裡的瓜子放到了桌子上,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皮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纔開口說道:“瀾心來送點心我當然高興了。我只是一直在想,當初爲什麼不是咱們遇到那個孩子?如果是我把她抱回來,我一定·······”
“行了,你胡說什麼?”二老爺厲聲打斷了王氏的話,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這話你也能亂說,要是被老大聽到了,老大······當初二狗家·····我們現在可是指着老大吃飯的,你要是·····”
“哎呀,你嚷什麼?”王氏不耐煩地打斷了二老爺語無倫次的話,“我知道老大當初不只是給了二狗家閉口費那麼簡單,二狗他爹的腿是老大找人打折的,就因爲二狗娘在街上嚷嚷着瀾心是抱回來的。”
“那你還亂說!”
“我這不是覺得憋屈嗎?你是不知道,老大家的現在的心是偏的沒邊了,還有老三家的,那是真不要臉。我說她怎麼顛顛地來找我去陪咱娘嘮嘮嗑,實際是奔着瀾心去的·······”王氏就把老夫人院子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最後惆悵地說道:“所以我說,瀾心要是在咱們家,那該多好。現在他們就得看咱們的臉色過日子了。”
“行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哎,對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作坊裡不忙嗎?”
“作坊裡的事交給文濤了,老大讓我陪那個李掌櫃的喝酒。”二老爺又喝了半杯茶說道。
“老大咋不去?那李掌櫃的是誰?”王氏疑惑地問道。
“李掌櫃是江州來的海商,容家幫忙介紹的。老大看不上,老大想跟江州的冒家合作。又不好駁了容家的面子,就讓我去。這樣既做到了大家心裡有數,又不傷和氣。”
“老大現在可是越來越鬼了。”王氏撇撇嘴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