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和白綾兩人小跑着來到了瀾心的身旁,見她家姑娘臉色不好,只是輕聲喚了一聲“姑娘”,便靜靜地站在旁邊。兩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三人就這樣靜靜地站着,直到香萍過來,纔打破了沉默的畫面。香萍屈膝見禮,“姑娘,東西已經歸置妥當了,您要過去看看嗎?”
呃?瀾心回過神,看了香萍一眼,淡淡地說道:“不用了。”
“哦!”見姑娘情緒低落,香萍也不敢多說。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奴婢的小叔子已經回來了。並且帶了幾張方子回來,您······您是現在傳他過來,還是······”
“你一會兒過來送晚飯的時候,一起帶過來吧。”瀾心淡淡地吩咐道,“若是沒有什麼事,你便下去吧。”
“是,姑娘,奴婢告退。”香萍自然是不敢多說,躬身行禮後,便彎腰退了下去。
瀾心站在欄杆前,看了一眼夕陽餘暉籠罩下的荷塘。頓覺索然無味,轉身向閣樓走去。白綾和紅袖也不敢多說,只能默默地跟在身後。
紅袖看着瀾心吃了幾口便不再動筷子了,笑着端了一碗湯放到了她的面前,“奴婢剛纔去廚房的時候,正好看到啞嬸在熬湯。奴婢好奇,便多問了幾句。
香萍嫂子跟奴婢解釋說,這道湯可是啞嬸的拿手絕活呢!看起來和平常的湯沒有什麼兩樣的,可是喝到嘴裡,便知道大不相同了。而且,這道湯不但清涼解暑,還可以美容養顏呢!
呵呵,香萍嫂子說得神乎其神的,奴婢倒是不相信的。姑娘,您嚐嚐看,是不是真的像香萍嫂子說得那樣誇張。”
瀾心知道紅袖在逗趣,便拿起勺子輕輕地舀了一勺,小口地喝着。
還別說,這湯喝到嘴裡,沒有什麼不同。可是嚥下去後,便會覺得嗓子處一陣清涼,非常舒服。瀾心忍不住多喝了幾口,才放下勺子。
紅袖看着剩下的小半碗的湯,心裡暗鬆了口氣,本想勸姑娘再吃幾口。可看見瀾心已經端起茶水漱口,並拿起旁邊的帕子壓了壓嘴角。
紅袖抿了抿嘴脣,只好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夜風習習,月朗星疏。
瀾心雙手託着下巴,靜靜地趴在窗臺上。月光如水,灑在遠處的荷塘上,彷彿將荷塘籠罩了一層輕紗。朦朧間,讓人看不真切。
瀾心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看着不遠處的浮橋,眼前不時閃現出陸震東拂袖而去的畫面。
他氣憤地看着自己,然後轉身離開。她清楚地看到,掩在衣袖下面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他的背影有無奈,有惱怒,亦有落寞······
落寞?他爲何要落寞呢?是自己眼花了吧?!唉!
唉!
兩道嘆息聲同時響起,瀾心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直到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纔將那懸着的心緩緩地放了下來。
瀾心趴在窗臺上沒有動,連眼睛都不曾轉動一下。耳朵卻凝神傾聽着周圍的動靜。
陸震東緩步走到窗前,站在她的旁邊,聞到了那熟悉的冷冽的松香的味道,她的心莫名地一跳。
陸震東握着瀾心那柔軟的小手,感覺到她的手有些涼。長臂一伸,便將搭在椅子上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看到瀾心任由着他將披風披到她的身上,倔強地一動沒有動,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
站在瀾心的對面,壓低身子,平視着她的眼睛。
瀾心只覺得一片陰影擋住了所有的光亮。她不想看到他的臉,果斷地閉上了眼睛。如扇子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一片陰影。
陸震東看着瀾心孩子氣般的動作,嘴角微翹,無聲的笑了。只是他知道,眼前這個小丫頭倔着呢,可是沒有那麼容易消氣的!
他聲音低沉地說道:“瀾心,對不起,我知道傍晚的時候,我的情緒有些過激了。我知道,我不應該拂袖而去。可是······可是······我當時真的是氣憤難忍。我擔心我繼續留下來,我會做出讓我後悔一輩子的事情。”
這話從何說起?
瀾心睜開眼睛,眼神平淡無波地看着他。那清澈的眼睛裡清楚地倒映着陸震東那焦急的樣子。可是這樣深邃的眼神,更是讓人心裡沒底。
唉!陸震東用力地嘆了口氣,聲音沙啞地說道:“我擔心失去你。”所以看到你對自己的生命那樣不在乎的時候,纔會那樣莫名地惱火。生怕自己繼續呆下去,會控制不住心裡的那團火。
“瀾心。”陸震東語氣輕柔地喚了一聲,“我知道你無法理解我當時的心情。可是······我真的被嚇到了。你可以氣我,可以不理我。可是,我求你,以後都不要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行嗎?”
他那乞求、卑微的眼神,讓瀾心的鼻子一酸。紅着眼眶,倔強地將臉轉到了別處。朦朧中,眼前出現了在寶船上,遇到海盜時,那個意氣風發,指揮若定的身影。
“瀾心,答應我,好嗎?”陸震東聲音沙啞地懇求道。眼淚輕輕地從臉頰滑過,在臉上留下了兩道亮光。
唉!瀾心嘆息道:“值得嗎?”
這樣幾乎放棄自尊地守在我身邊,值得嗎?
“值得!”陸震東認真地點頭說道,“你一定不會想到,當年,聽說二叔他們去徐州參加容璟的婚宴,後又聽說你失蹤時,我吐血暈倒時的情形。當時的我萬念俱灰,生無可戀。
所以,跟失去你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哪怕要了我的命,我的眉頭都不會眨一下的。”
瀾心看着月光下,那堅定而認真的眼神,說不動容,那是假的。可是想到他拂袖而去的場景,心裡還是不舒服。垂下眼簾,淡淡地說道:“我又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你若跟我直說,我自然聽得懂。若是下次再這樣拂袖而去,我不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