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震東飄在半空中,一層淡淡的薄霧籠罩下,幾條大船上,旌旗飄揚。船上站滿了端着弓箭的士兵。
他一眼便認出,那是他的老對手,倭寇的船隊。他們集合了這麼多人馬,是要大舉進攻嗎?那自己的隊伍呢?他們可知道敵人來犯?
正焦急時,便聽到有人在耳邊說道:今天是那些倭寇第三次大舉進攻了,也不知道阿六今天能否像以前那般幸運,將那些倭寇唬住。
若是唬不住,就必須拼命了!也不知道,你的那些屬下會不會拼出一條活路來。
陸震東聽着聽着便沒有興趣了,只覺得自己累得骨頭便要散了。閉上沉重的眼皮,便要繼續睡一會兒。
可是剛閉上眼睛,耳邊那個擾人的聲音,又嗡嗡地響了起來。他的心裡一陣煩躁,想擡手將人揮走,卻怎麼也擡不起胳膊。
算了,愛叫便叫吧!陸震東心裡想着,便要繼續睡去。
“哎呀,你可是睡得舒服了。可就苦了我們家的那個傻姑娘嘍!”一個惱人的聲音唉聲嘆氣道。
你們家姑娘苦不苦,更我們有什麼關係?陸震東心裡哼哼道。可是這個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呀?!
朱大夫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陸震東緊閉的眼皮顫動了一下,撇了撇嘴。將身子靠在椅背兒上,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們家姑娘呀!說好聽了,就是善良。說不好聽點,就是死心眼兒。
你要是不想睜開眼睛,就繼續睡吧。你這一睡舒服了,我們那死心眼兒的姑娘定會替你守一輩子寡的。
玉家如今家大業大,覬覦玉家的人比比皆是。沒有人護着,我們家的那個傻姑娘非得讓人啃得骨頭都不剩了。唉,也不知道??????”
“瀾心,瀾心。”陸震東掀開沉重的眼皮,聲音沙啞地喊道。
朱大夫臉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小樣兒,就不信你睜眼?!
他起身倒了一杯藥茶遞到了陸震東的嘴巴,陸震東抿了幾口茶。覺得苦巴巴的嘴裡更苦了,他緊蹙着眉頭,問道:“你給我喝的是什麼?怎麼這麼苦呀?”
朱大夫得意揚揚地挑了挑眉頭,臭屁地說道:“這可是我秘製的一種苦茶,若不是看在你傷得重的份兒上,我還不願意給你喝呢!”
陸震東耷拉着眼皮,吧嗒了幾下嘴,扯了扯嘴角說道:“到是覺得嗓子舒服了許多。”
呃,朱大夫拿着杯子的手一頓,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斜了陸震東一眼,每次都這樣,真是無趣!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在彆扭什麼。當初,投奔玉家,不過是被那個小丫頭手裡的幾味藥吸引了。
可是後來,向來喜歡無拘無束的自己,竟然心甘情願地呆在那個丫頭的身邊。而眼前的這個人,自己竟然也會在乎他的生死。
陸震東抿了抿乾涸的嘴脣,低聲問道:“我睡了多久了?”不待朱大夫說話,他皺着眉頭,疑惑地問道:“我們這是在船上嗎?”
朱大夫不滿地撇撇嘴,真是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什麼都被發現了,自己還說什麼呀?!這個人怎麼就不能。。。。。。不能。。。。。。唉,算了,老夫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了。
“你已經睡了五天了。若是今天還醒不過來的話,就永遠也別想醒過來了。”朱大夫低聲說道,“因爲你傷得嚴重,既擔心療傷時,會遭到敵人的突襲。
又擔心會人心惶惶,擾亂了軍心。死來想去,便想到了這個法子。你這次所中之箭非常特別。
所以,你的傷口表面上雖然會癒合很快,但是內裡卻是會腐爛的。不遭個八九次的罪,你是無法痊癒的。”
說話間,朱大夫將那支箭矢拿了出來。遞到了陸震東的面前。當然,上面被刮下來的肉,已經被清理乾淨了。
陸震東的手臂無力,只能就着朱大夫的手,看了一眼。便淡淡地撇開眼睛,示意他可以拿開了。
“外面的情形如何了?”陸震東輕聲問道。也許是那杯苦茶的功勞,他嗓子裡那火燒火燎的感覺,慢慢地消失了。
“那些人,這次卯足了勁兒想要你的命。沒有見到屍體,自然是不甘心的。”朱大夫一邊將爐子上的火扇旺,一邊說道,“你受傷的第二天,他們的船隊便過來叫陣了。
阿六穿上你的盔甲,假扮成你的樣子。倒是唬住了他們幾次,只是,若是次數多了,便不會奏效了。”
“嗯!”陸震東淡淡地嗯了一聲,簡短的幾句話,便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
朱大夫見他眼皮發沉,將爐子上的藥倒進了碗裡。並將一包川貝粉加了進去,倒涼了後,遞到了陸震東的嘴邊。
陸震東閉着眼睛,將藥“咕咚咕咚”地喝完。喝完後,又沉沉地睡着了。
朱大夫看着碗裡那黑黢黢的藥汁,再看一眼已經發出鼾聲的陸震東。眼神複雜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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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夫將傷口重新包紮後,擡眼看着陸震東雖然臉上佈滿了汗珠,但雙眼卻是炯炯有神。心裡嘀咕着:這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鐵打的。剔骨宛肉之痛,竟然能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
阿三打了一盆水,細心地替陸震東擦拭着臉上的汗,低聲問道:“這已經是第八次了。還需要在傷口癒合後,再次挑開嗎?”
朱大夫用帕子擦拭着手上的血跡,漫不經心地說道:“若想完全康復,必須再來一次。”
阿三見朱大夫面上滿是疲色,“聖大夫,你去休息吧!我已經不是第一次照顧主子了,你也不用擔心這邊。”
朱大夫也沒有客氣,囑咐了幾句後,便提着藥箱離開了。他也真的是累了,這剔骨宛肉,看似簡單的幾個動作,卻是牽動着他身上的每一個神經。
阿三將盆子裡的水倒掉後,重新打了一盆水,給陸震東擦拭身子,並手腳麻利地將牀單換掉。
陸震東看着阿三忙碌的身影,眼前不由得出現了瀾心的音容笑貌。自己這一次一傷便是幾個月。沒有給那個丫頭去信,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