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之錦和陸氏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陸氏便開口說道:“璟哥兒,你也不小了,也是該成家立業了。所以現在把你叫過來,就是想跟你說一下你的婚事。我今天跟你周家伯母碰面了,雖然現在三姑娘如今剛過十六歲,可是周家還是同意讓你們儘早成親。你們的婚期會盡快定下來,至於你成婚的院子,我們早就準備好了,也翻新粉刷過了,到時候再移一些花木過去便好了。再就是······”
“娘,娘,您說錯了吧?!瀾心在周家是大姑娘。”容璟急切中帶着小心地提醒道,說完擔心陸氏生氣他插話,討好地向她笑了笑。
陸氏不敢去看容璟那雙期待中透着興奮的眼睛,語氣複雜地說道:“我說的沒錯,就是周家三姑娘。”
“娘,您,您跟兒子開玩笑的吧”容璟結結巴巴地問道,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看着陸氏的臉,生怕錯漏了他娘臉上任何的表情。
陸氏看着一手教大、向來處事穩重的兒子,竟然爲了一個女孩子亂了方寸,一股酸澀涌上心頭。突然間又覺得慶幸娶回來的不是兒子心中的那個人。故而語氣平靜而堅定地說道:“你沒有聽錯,我也沒有說錯,你要娶的人正是周家三姑娘依雲。”
“不,娘!”容璟驚叫一聲站了起來,由於動作太大,連帶着椅子也被他帶倒了。他驚恐地盯着陸氏,又慢慢地轉頭向容之錦求證。看着他爹那平靜而深沉的表情,他心裡那一丟丟的希望也破滅了。他只覺得一盆涼水“譁”的一下由頭到腳地澆了下來,凍得他渾身哆嗦,頹然地跪倒在地上。那些期待、喜悅統統都被涼水沖走了,臉色煞白地搖着頭,低喃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夠了!”容之錦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你看看你的樣子,成何體統?你不要忘了,你是容家的大少爺,你這個樣子,讓我將來怎麼放心把容家交到你的手上?”
“老爺,您消消氣,璟哥兒還小,您也年輕,我們慢慢教就是了。”陸氏趕忙溫聲安撫道,扮演着慈母的角色,“璟哥兒,趕緊起來吧。別惹你爹生氣了。容家的三姑娘你也是見過的,乖巧可愛,你······”
“不,不,我不娶三姑娘,我心儀大姑娘你是知道的,娘!”容璟驚慌地喊着,最後的一聲“娘”拖了長音,蘊含着祈求、心痛和悽苦。
陸氏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胡說什麼!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這般兒戲,說娶誰就娶誰的?”容之錦還是扮演着嚴父的角色,瞪着眼睛呵斥道。
“可是······”明明我和瀾心已經訂婚了。容璟反駁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他爹打斷了,“更何況她作爲周家的養女,不但不思回報,還辱沒門楣。”
容璟眼睛轉了轉,他似乎找到了爹孃悔婚另娶的原因了,是因爲瀾心是周家的養女,不能爲容家帶來更多的利益嗎?可是很快就把那個念頭掐滅了,他怎麼能這樣想他的父母呢?搖搖頭將腦子裡的念頭揮走,疑惑地問道:“爹,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到我們府裡做客的時候,私下收取府裡表少爺的禮物。這樣的行爲難道不是辱沒門楣嗎?”容之錦冷哼道。
“不,她沒有。”容璟急忙解釋道,心裡暗鬆一口氣,忍不住有一絲竊喜。他也分不清這絲竊喜是因爲和瀾心的婚事有希望了,還是剛纔真的誤會爹孃了。“爹,娘,表哥送瀾心東西的時候,我也是在旁邊的。當時瀾心不想收,還是我勸她收下的。真的,您們相信我,這是真的。”容璟多次保證到,希翼地望着眼前的兩個人。
“你也是的,紅寶石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沒有跟我們說一聲。”容之錦忍不住埋怨道。那顆鴿子蛋大的、稀有的紅寶石,要是拿去打點的話,什麼樣的事情還辦不成呢?看着容璟那小心翼翼中透着急切的眼神,他的語氣硬生生地轉變成了厭惡和斥責,“這也不能怪你,你當時又不在旁邊,怎麼會知道呢?像她這種私相授受的行爲,周家也是不會放過的。明天我們先到周家把這樁婚事退了,然後就商量你和三姑娘的婚期。”
“爹?”容璟輕聲叫着,像是在呼喚,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的低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鼻子一陣痠痛,嗆得他的眼淚差點流了出來。他爹的一盆涼水再次把他眼中的那點希翼澆滅了,剛纔只是覺得身上寒冷,現在這股冷氣已經深入到了骨髓裡,凍得他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容之錦挺身坐在椅子上,眼睛微眯,臉上的表情平靜而堅定。容璟心裡着急,他知道他爹是鐵了心要悔婚另娶,無論他現在說什麼都是無用的。可是他又不想這樣放棄瀾心。他一會兒看看他爹,一會兒又看看他娘,希望他們能夠改變想法。
就在他搖擺不定、百感交集時,陸氏出來和稀泥了,只聽她溫聲細語地說道:“璟哥兒,娘知道你的心意。娘也希望你過得好。可是既然周家不想這件事情就這樣被矇混過去,我們也不好伸手去管別人的家務事不是?我們容家和周家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說清楚的,既然理不清楚,那就索性不理了。繼續親上加親吧。你娶三姑娘確實委屈你了,可你要是真心喜歡大姑娘,就把她納過來好了。”
陸氏的話有些凌亂,也經不起推敲,可是容璟還是順着她的話想了起來。思忖了一陣後,說道:“可是我覺得這樣對瀾心不公平,也擔心她不會同意。”
“哎呀,你這個傻孩子。”陸氏聽出他語氣中的鬆動,笑罵了一句。起身把他扶到了另外一把椅子上,說道:“好了,地上涼,你別跪着了。瀾心是周家的人,只要周家的人同意了,她哪還有反對的份兒呀?過府後,你想怎麼寵她就怎樣寵她,說不好聽一點,這個妾豈不是比妻過得還要好?這名分上的那點兒事也就不算什麼了。”
容璟聽完後,沒有馬上回答,只是一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