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的尖叫聲讓屋子裡的人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戰,同時驚慌地看向了門外。院子裡那個女孩,身形單薄,頭髮凌亂,雨水不住地順着臉頰淌下。明明一副很狼狽的樣子,卻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渾然天成的淡定從容。而且,這樣一個嬌嬌弱弱的跪坐在雨中的女孩子,令人心生惻隱。只是她身上散發的寒意似乎讓整個院子的空氣都凝結了,讓人喘不過氣來。這樣一個矛盾的女孩兒,讓人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驚慌。
“啊,啊,鬼啊·····”周老夫人還在哇哇亂叫,雙手胡亂揮舞着。一個趔趄就要從椅子上掉下來。
周大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老夫人,倖免她摔到地上,嚇得臉都白了。喘着粗氣低喝道:“扶老夫人去休息!”老夫人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還胡亂地揮舞着雙手,嘴裡不停地念叨着:“鬼,她就是從陰朝地府來索命的鬼。你們得罪了她,一定遭報應的,遭報應的······”
“好好照顧老夫人!”周大海怒喝道,胸口不斷起伏着,臉色由煞白變得漲紅,衆人以爲他在擔心老夫人,一個管事媽媽趕緊上前去幫忙。周大海看着被屏風擋住的背影,心裡的恐懼也消散了一些,他知道他被老夫人的話嚇到了。
就在周大海照顧老夫人的時候,劉氏衝瀾心身後的管事媽媽揮手說道:“還愣着幹什麼?把人扔出去!”說完,得意地看着瀾心,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裡,等着瀾心向她求情。
令人失望的是,瀾心藉着兩個管事媽媽的力量站了起來,連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她。看瀾心的那決絕的樣子,要不是自己身上沒有力氣,就自己走出去了,也好早些和這裡撇清關係。
劉氏的這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這不上不下地硌得她胸口生疼。
周大海忙活完周老夫人的事情,平息一下心裡的恐懼,轉過身時,正好看到那個消失在拐角處的那個挺直的背影,張了張嘴,所有的話語最終化成一聲無奈的嘆息。
瀾心腿腳發軟,根本就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兩個管事媽媽拖着向外走。來到下人進出的角門,兩個人的手一鬆,瀾心如同一個破布袋般,被丟棄在路邊。兩個人拍拍手,轉身回到了門裡。
聽到門合上的聲音,瀾心的眼淚唰地流了出來,她清晰地感覺到那滾燙的液體經過臉頰,沒入了冰冷的雨水中。僅僅半個時辰,她的生活她的人生髮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不留戀那個對她來說只是寄居早就沒有了親情的家,也不惦記着那段沒開始邊結束的婚姻。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老天爺爲何這樣殘忍,這些東西說拿走就拿走,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她拼命地咬住嘴脣,她不讓自己哭,爲那些不相干的事和人流淚,不值得。可是眼淚卻偏偏不受控制地越忍越多。
冰冷的雨水不停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力氣已經用完了,根本無力反抗雨水的沖刷。她累了,這突然間的變故讓她心力交瘁,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慢慢地合上了眼皮。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似乎那個主人走得很急。“幹嘛走那麼快,雨水濺到我身上怎麼辦?”只來得及想到這裡,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
“嘖嘖,這個寶石真好看,難怪那個小娼、婦把它藏得那樣嚴。”劉氏剛開始聽綠梅提到紅寶石的時候,雖然心動,但爲了她的寶貝女兒,捨棄就捨棄了。可當現在看到這枚熠熠生輝的寶石的時候,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悔的腸子都青了。她真沒有想到這塊寶石的顏色這樣純正,晶瑩通透。再加上瀾心的“不識擡舉”讓她現在心裡還存着起,所以說起話來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容璟則還在想着,剛纔瀾心就那樣離開了,沒有向他求助,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心裡同樣存着氣。可他聽到劉氏說瀾心“小娼、婦”的時候,心裡同樣把劉氏也遷怒上了,於是就起身告辭。
劉氏自以爲一會兒要商量她和依雲的婚事,他臉皮薄,不好意思留下來,就爽快地答應道:“呵呵,璟哥兒有事就去忙吧。都是一家人,沒有那麼多規矩的。有空多來坐坐。”
周大海雖然不像劉氏那樣天真,但他也沒有留下容璟的理由,也微笑着點點頭。
容璟爭得了父母的同意後,就大步離開了院子。容璟的小廝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閃了出來,撐着傘,亦步亦趨地跟在容璟的後面。
容璟緊走了幾步後,突然停下了腳步。小廝嚇了一跳,幸好他爲人機靈,纔沒有撞到主子的身上。他規規矩矩地站在主子的身後,不敢詢問,更不敢抱怨。
容璟若有所思地望着瀾心的院子,看了一會兒後,一甩袖子,生氣地向周家大門走去。心裡思忖道:哼,讓你那樣驕傲,先冷你幾天,看你還敢不敢這樣驕傲了!
容璟突然改了方向,小廝抻着脖子向瀾心的院子看了一眼,趕緊一溜煙兒地追了上去。
周家的大廳內可沒有人去關注容璟的去向,他們的所有心思都在眼前的這個紅寶石上面了。
儘管容之錦和陸氏見慣了好東西,也不得不被這顆鴿子蛋大的紅寶石驚豔到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默契地轉開,都沒有想到陸震東會出手這樣大方。
容之錦也是男人,他自然瞭解男人的心理。透過這顆寶石,他隱隱地知道了陸震東的心意。可又有些幸災樂禍,有情有義又怎麼樣,最後這顆寶石還不是落在了我的手裡?
而陸氏則想的是:沒有想到那個狼崽子居然出手這樣大方。轉念又一想:早知道他把這顆寶石隨身帶着,就應該早點把東西哄到手。唉!這個做姑姑的就是心軟!
周大海同樣被這顆罕見的紅寶石閃瞎了眼睛。可是他心裡揣着心事,所以心裡多少還有些理智。他笑着對容之錦說道:“容兄,既然這顆寶石是從貴府流出來的,那就物歸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