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那未變聲的童音給這靜謐的古鎮帶來一絲喧囂,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這孩子跑什麼啊,我又不是大灰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你慢點,有臺階!”
“嬢嬢,有人要吃了我!”
一個西瓜頭的小男孩從衚衕口跑進來一跟頭扎進老人的懷裡,撞得老人哎呦呦的叫喚,
“伢子,咋了這是,嬢嬢看看,怎麼還哭了呢。”老人慈愛的拍打着孩子的後背,那個叫丫丫的女娃躲在牆後探着腦袋看呀看。
西瓜頭男娃揚起臉告狀:“柳嬢嬢,有個怪姐姐要吃了我,我跑她就追我,嚇死我了。”
之前還沒有看清,這一仰頭陸離着實有些驚訝,這男孩長得也太秀氣了,精緻的臉蛋和洋娃娃一樣,可能是周圍水土養人,皮膚簡直嫩的能掐出水來,眼睛靈動帶着一些狡黠,紮上辮子就是妥妥一個小女娃,這就是網友常說的男生女相吧。
“別跑,別跑啊……呼……呼……這小子人不大怎麼跑那麼快啊。”
周若若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跑出來,來到跟前這才注意到陸離兩人,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看到那小男娃,周若若指着他上氣不接下氣:“我說……我說你這孩子跑什麼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略略略,我纔不和你說,你是怪姐姐!”
“嘿!你這小子……”
周若若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陸離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這丫頭沒有溝通好被孩子當成壞人了,不敢繼續讓她說下去免得真被人誤會了就不好了。
“老人家,是這樣的,我們是想要拍攝一點東西,這兩位是我朋友,本想着找兩位小朋友加上借用這個院子的背景拍攝,可能我朋友說話有些粗魯嚇到孩子了。”
周若若瞪着眼睛,自己說話粗魯?拜託,老孃很溫柔的好嗎!
不過陸離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這位柳嬢嬢如面相一樣善良,笑着擺擺手:“無妨無妨,是孩子太小了,你們是來拍什麼宣傳片的吧?想拍就拍吧,不過我這老宅子有些亂,用不用收拾一下啊?”
“不用不用,要的就是這原汁原味。”
陸離趕忙說道,整個過程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而且他在柳嬢嬢說他們是拍攝宣傳片的時候察覺到對方臉上似乎有些驚喜,但很快就被其他話頭岔過去也就沒有在意。
場地的問題解決了,那人選……
陸離把目光瞥向那個小男孩,小男孩似乎察覺到什麼,猛地向後退:“我不要,我不要。”
陸離蹲下身子儘量露出最和善的笑容:“小朋友,就幫哥哥一點點小忙好不好,很快的,到時候哥哥給你買糖吃啊。”
“我纔不,媽媽說陌生人給的糖不要吃。”
陸離:“……”
“那這樣吧,你喜歡打遊戲嗎?哥哥可以給你買遊戲機啊。”
“遊戲機是什麼?”
陸離:“……”
面對如此童真的回答,陸離竟然無言以對,難道這個鎮子上的孩子都不玩遊戲的嘛?警惕心還這麼高,很難搞啊。
雖然有些可惜,但看樣子也只能重新再選一個孩子了。
就當陸離想要放棄的時候,突然一個奶音響起,
“哥哥,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玩啊?”
嗯?
轉頭一看,兩根羊角辮在空中晃呀晃。
是柳嬢嬢的孫女,是啊,小男孩差一位,但這小女孩也挺符合的嘛,而且又是生活在這個院子裡,表演起來也更加自然。
“好啊,當然可以了。”
或許在這些孩子的眼中,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玩吧。
還沒等他出去,那個原先躲得遠遠的小男孩突然跑過來:“丫丫,你也帶上我吧,我也要和你們一起玩。”
嘿,這小子見色起意是吧,看兩孩子手拉手的樣子,陸離腦中靈光一閃,對啊!就是這種感覺!
再出色的演技也不如真真實實的青梅竹馬來的自然,那份童真和懵懂尋常大人都表現不出來,可這些孩子卻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簡直太棒了!
最困難的選角問題也解決了,接下來就是第一組鏡頭的拍攝,
薛丁山雖然是半路出家,但卻有老道的一鏡到底的經驗,遠鏡頭長鏡頭的拉扯運用的十分嫺熟,鋪設好軌道,從院子中庭中一路朝着門外拉扯,當鏡頭落到青石臺階上時,院落的大門緩緩關閉,
“咔!小演員上!”
陸離充當起了臨時導演,鏡頭下紅色木門緩緩打開,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蹲在地上似乎在豎着螞蟻,畫面十分歲月靜好,就在這時,他餘光看到周若若不停對他擠眉弄眼,轉頭看去發現柳嬢嬢似乎有些好奇他們的舉動正躲在中庭一根柱子後面靜靜的看着。
這不是入鏡了嘛,周若若這是發現了問題才示意他讓柳嬢嬢快走。
不過陸離看着這個畫面,卻突然擡手製止了她的舉動。
任由鏡頭拍攝。
當第二聲咔響起的時候,周若若這才走上前來,一臉埋怨的說:“怎麼回事,你倒是提前和人家說一聲,現在穿幫的鏡頭怎麼辦?咱可沒有錢做後期。”
她看似是在關心進度,實際上卻是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倒不如早點拍完早點回家。
陸離富有深意的看她一眼,用下巴點了點攝像機:“是不是穿幫了,有些事情還是要親自看看才知道。”
“裝神弄鬼。”周若若嘟囔一聲走向攝像機,讓薛丁山調出剛纔的畫面,在沒有調色過後的畫面與肉眼看到的差別不大,先是一段遠景拉扯,木門關閉後開啓的畫面露出一對女童玉女,這畫面的掌控着實有些驚豔,頗有一種民國水墨的既視感。
男孩女孩在地上嬉戲,這是周若若注意到畫面的角落裡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靜靜的注視着她們,雖然沒有任何鏡頭語言,但周若若竟然腦補出一個老人慈愛的看着自己的後代,看着他們成長,也見證了他們這份純真的感情。
如果說原本的畫面是一副不食煙火的神仙眷侶圖,現在卻讓人更能代入其中,畢竟又有誰不希望自己成長的過程能有一位見證者呢。
畫面終止,周若若依舊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當陸離走到身邊也不自知,
“怎麼樣?現在你還覺得這是穿幫嘛?”
她豎起大拇指:“絕了!”
陸離看向院內依舊還在數螞蟻的孩子,看的出神:“現在的人都太浮躁,被快節奏的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哪裡還記得曾經的美好背後還有一位老人在默默的關注。有時候……勿忘初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