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變故讓所有人始料未及,冷青石失聲道:“怎麼回事!”
看那大鐘,原來只是元鍾修爲幻化鐘形,形成一道真氣護罩,把魏如意扣在裡面。魏如意怒道:“大師這是何意!”
元鍾嘆了口氣,指了指剛纔出手的楚天明。
這少年已經渾身抽搐地躺在地上打滾,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薛牧嘖嘖兩聲,跳下臺去爲他吸收毒素:“明明中着毒,還忍不住出手秀繩技,這是何苦?”
楚天明勉強一咧嘴:“衝動了衝動了。”
薛牧淡淡道:“你看看你,少年人衝動行事,毒氣發散,差點玩完。以後可別這麼衝動了,尤其是別爲了逼供別人這種小事兒,妄自動氣,飛掠而下,簡直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嘛……”
楚天明聽得愣了一下,轉頭去看鐘裡的魏如意。魏如意也愣了一下,薛牧這後半句話說的可不是楚天明,分明是針對他說的。魏如意的神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冷青石已經反應過來了:“魏兄你也沒有中毒!”
這回人們也明白過來了,魏如意也沒有中毒!如果沒有楚天明的參照對比,大約別人還能理解成魏如意功力深厚壓制了毒素,可楚天明位列新秀譜,絕非一般少年,實力絕對不比魏如意差幾分,他妄自動氣都栽成了這樣,何以魏如意一點事都沒有?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是強行用什麼秘法壓制了毒素,可就爲了去逼供?值得嗎?大概不是爲了逼供,而是爲了尋機滅口吧……
難怪薛牧連冷青石的毒都肯去吸收,偏偏漏下了魏如意,根本沒動他,原來就等在這裡呢!
原本他還能裝下去,可眼見孟飛白要被人逼供,隨便來個什麼攝魂搜心的,必將暴露出他來,他再也按捺不住,想要下去借着逼供悄悄滅口,卻被元鍾等了個正着。
元鍾嘆着氣,對薛牧道:“施主原先讓老衲留意魏師侄,老衲還不敢信,真不知施主是怎麼判定的。就算你懷疑八宗有人蔘與此事,按理說也該懷疑針對你最厲害的冷師侄,不是麼?”
薛牧笑道:“很簡單啊,他們要當衆把這件事栽給我,我若是被正道各宗排擠得參與不了,人都無法出現在這,怎麼栽給我啊?所以除了我信任的幾個朋友之外,有哪些本來不該支持我的奇怪地轉而支持我,就必然有問題。”
海天閣和狂沙門的人面面相覷,冷青石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着薛牧的眼神都變了。
薛牧衝他笑笑:“冷兄針對我,可以理解。你我敵對是另一回事,要打架以後打過。”
冷青石苦笑搖頭,被這件事一弄,以後他見到薛牧還有沒有敵意都不好說了。
元鍾神色嚴峻地問魏如意:“魏師侄爲何要這麼做?”
難怪元鍾這麼嚴峻,魏如意不同於孟飛白,他是正道八宗嫡傳子弟!朝廷某人加上心意宗,這背景已經恐怖到一定程度了,其目的不可能只是爲了陷害薛牧,而是有某件大事讓薛牧背黑鍋,真正重要的是背後這件事。
魏如意盤膝閉目,一副你們拿我沒辦法的模樣,漠然道:“薛大總管如此算無遺策,讓他說不就得了。”
薛牧奇道:“你這會兒不怕我們逼供孟飛白了?”
魏如意淡淡道:“孟飛白也就只能攀扯出我,我既然暴露,你們逼死他也沒有意義。”
“那不怕我們搜你的魂?”
魏如意冷笑道:“你們真動了我,醫仙子就真沒活路了。莫說什麼你還有牌,這話也就哄哄孟飛白,哄不了我。”
“那你就等着吧,我先幫人們解毒。”薛牧走到人羣邊上,忽然仰頭看了一陣,說道:“對了,讓我想想……如果醫仙子失蹤,我薛牧又被冤枉砍頭,這時候鷺州城內數百萬人口突發大疫,要靠什麼解?和尚們結陣唸佛不夠吧?有底牌麼?”
元鍾豁然道:“必須請出鎮世鼎!難道他們瞄準的是……可本寺之鼎不認潘寇之的氣息,他就算忽施偷襲也無法靠近鼎身啊。”
薛牧悠悠道:“若是潘寇之負責牽制,另有沒氣息的偃師人偶出手呢?哦對了,若是毒瘴之中,旁人運氣避毒戰力大損,唯有洞虛與戰偶不受影響,勝算真高。”
始終閉着眼睛的魏如意驟然睜眼,終於色變。
薛牧看着他的神色,笑了一下:“只要醫仙子尚在,鎮世鼎不出,你師父多半直接回家了,打不起來的,別怕,乖。”
魏如意的臉色更難看了。那就意味着他沒救了好不好……
元鍾神色嚴峻,目光不自覺地投向東南疫區所在。這一刻蕭輕蕪的安危變成了所有的關鍵,重中之重。可若是她自家護衛作亂,其中還有入道的,這就夠頭疼了,還不知道有沒有潘寇之這等人物出手,薛牧的牌夠不夠?
………
蕭輕蕪疲憊地提筆,在藥方上修改劑量。
救了第一個人,不代表全部解決,她還需要在之前的研究基礎上繼續完善。
“吳師姐,麻煩幫我把昨夜泡下的輕風草取來,我想看看根莖變化……”
過了片刻,女護衛進了門,帶來的卻不是什麼輕風草,而是一指點穴。
蕭輕蕪不可置信地倒在椅子上:“師姐你……”
那吳師姐沉默片刻,低聲道:“輕蕪,你遲些再研製出解藥不好嗎?我也不想這樣……”
蕭輕蕪大聲道:“萬千病患等着救命!怎麼能遲!”
吳師姐嘆了口氣:“那你就休息幾天吧。”
蕭輕蕪快要哭了:“林師姐向師姐她們呢?大家怎能容你這麼做!”
吳師姐淡淡道:“你說呢?”
蕭輕蕪搖着頭,沒法相信這些一直對自己和顏悅色的師姐們竟然個個都有問題。
自己被抓走倒是小事,可很多病人病重未解,每拖一天都要死很多人。這些師姐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吳師姐沒有再和蕭輕蕪廢話,伸手想要將她提走。
正在此時,空氣忽然有了點扭曲之意,彷彿萬千仙樂在耳邊響起,吳師姐眼睛發直,恍惚間看見了極樂天堂,無數俊男美女載歌載舞,美酒飄香。
就這麼一晃神,眼前的蕭輕蕪已經被一個衣着暴露的女子護在了身後。
吳師姐大怒:“你是何人!”
女子笑吟吟道:“合歡宗鷺州分舵主花子媚,奉薛總管之命守護醫仙子多時。”
吳師姐呆了一呆:“合歡宗什麼時候也聽薛牧指示了?”
花子媚笑吟吟道:“星月合歡合作來合作去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很稀奇麼?”
吳師姐懶得多言,忽地吹了個口哨。她知道自己未必是合歡宗分舵主的對手,必須招呼更強者,她們可是有入道級的頭領,區區一個花子媚算什麼?
口哨一出,外頭好幾個女護衛對視一眼,齊齊往屋裡衝。
身後的空氣忽然皸裂,一柄黑漆漆的匕首重重扎進了一個女護衛背心。女護衛一聲慘叫,往前撲倒。與此同時,漫天暗器飛卷,血色橫空彌散,刀光動地而來。
“無痕道,縱橫道,滅情道,橫行道!”爲首的林師姐雙手撐開,一個光罩擋在幾個姐妹身邊,擋下了這一波齊攻,冷然道:“魔門四道齊至?莫非全成了星月宗的狗!”
“善哉善哉!”一個穿僧衣挽道髻的怪人站在院牆上,笑嘻嘻道:“不意此地還有入道者,閣下便是藥王谷林靜芸仙子麼?聽說仙子都快五十了,這保養得可真好。”
“虛淨?欺天宗也來了。”林靜芸看了看站在虛淨左右的一票人馬,不可置信:“算上星月宗,這可是魔門三宗四道一個不漏。這等規格,輕蕪可真是有幸得很了。”
“醫仙子自然是缺不得的。”虛淨捻着幾撮山羊鬍,很是納悶地道:“薛牧說這叫梭哈,貧道想了一整天都不知道這詞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