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燥的空氣如枯竭的河牀,陣陣熱浪烤乾了絲絲水氣。
人類的身影消失在了在這以殺戮爲主旋律的古老城池裡,異族吮吸着血肉,揮舞着面目不清的頭顱。
無數醜陋的身形在暗色火星的廢墟旁狂歡......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柔和的男音自語道。
咕嚕!
一顆醜陋的獸首應聲而落,一骨碌滾出好遠,而無頭的屍身緩緩倒下,噴出的黏稠鮮血染紅了古舊的方磚。
蕭瑟的小巷中,零星的火光映出了一張滿是血污的連,嘴角帶着冰冷的弧度,眼中絲毫沒有笑意,只有徹骨的霜寒。
男人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潛行,身形彷彿化爲一灘黑墨融入了夜色之中。
腳下踩出殘影,如同天地蜉蝣在狹小的街巷遊弋,關節卻不發出任何聲響,呼吸也近乎消失。這是對全身肌肉和二百零六塊骨骼的控制達到了非人地步才能夠做到的。
“嘰裡咕嚕~~~”令人作嘔的咀嚼之聲傳來,男人頓住了疾馳的腳步,眉頭微皺掉轉方向循着聲源走去。
不到十息時間,雷凌便來到了事發地點。
只見一隻類似穿山甲的鼠類妖獸正在辛勤地啃食着一具人類屍骨,從體態上看,勉強可以辨認是一個男人,碎成布條的華服和裸露在外的細膩皮膚說明這個男人死前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
可依舊難逃死於獸口的命運。
“錢聚來這貨也死了。”
血臉男人喃喃,正是雷凌。
雷凌微微一嘆,對這種場面他已經感到麻木,心中再難生起波瀾,只是見到了昔日對手的死去有些傷感,難免有種脣亡齒寒之意。
一晚上,上千場的鏖戰讓雷凌發生了全面的蛻變,原本有些仁慈的心被磨得堅如磐石,在殺戮之時不再悠遊寡斷,狠戾非常!
而進步最爲明顯的則是雷凌的靈識,經過上千次的運用和實戰,靈識從最初覆蓋雷凌周身三丈的範圍到現在的三丈三範圍,自然是進步飛快。
而從煉氣巔峰到凝識才不過短短几個時辰,雷凌就已經快要達到凝識中期的門檻,和之前十三年修煉到煉氣巔峰的速度一個天一個地,簡直違背了常理。
雷凌提起手中一把酷似鐮刀的碧綠色鋒利長刃走向了一屍一獸,這把碧綠鐮刀是雷凌從一隻螳螂妖獸身上卸下來的,鐮刀的鋒利雷凌深有體會,竟然能在他的身體上留下頗深的傷痕。
雷凌療傷之際有了些興趣,憑藉他的非人肉體都會受此創傷,鐮刀的鋒利可見一斑。
於是乎在雷凌一拳碾碎螳螂的小腦袋之後,他毫不客氣地拆下了碧綠螳螂的前足,果然在此之後雷凌狩獵妖獸的速度提升了不少。
刀柄末端還殘留着螳螂翠綠色的血液,雷凌已經悄聲來到了小鼠身後,雙手握住鐮刀末端,高高舉過頭頂,驚人的力量正在雙手間匯聚。
“喝!”
一聲暴喝,雷凌撼嶽之勢的一刀劈下,小鼠此時自然覺察到了死亡的威脅,猛然停止了進食全身肌肉收縮,橙黃色的鱗甲將本體包裹地如一顆圓球,銜接之處嚴絲合縫,就像咬合緊密的齒輪。
叮~
清脆的撞擊聲響起,通體碧綠的鐮刀在劈到橙甲時竟然彈了出去,鋒利異常的刀鋒只在鱗甲上留下了淡淡的白痕。雷凌有些詫異,這把刀的鋒利程度他可是深有體會的,沒想到居然奈何不了這看似羸弱的橙甲小獸。
他不知道這橙甲小獸是一種名叫梭天橙甲鼠的土行妖獸,以變態的硬甲出名,不少凝識和築基期的修真者都喜歡穿這種橙甲煉成的靈甲,不但防禦驚人而且靈活性好。而雷凌手中的碧綠鐮刀則是一種叫做碧鐮螳螂的聞名殺器,兩種妖獸互相剋制,誰也奈何不了誰,在綿延大山中井水不犯河水。
桀桀
像破銅鑼一樣的怪叫聲從橙色“球”裡傳了出來,梭天橙甲鼠在嘲諷這人類的不自量力,連老對手小綠都奈何不了自己的鱗甲,這人類以爲拿了它的破刀就能砍傷自己,真是太天真了!雖然不屑於雷凌的攻擊,可小鼠還是不敢撤去保護,它能感受到人類的力量還是很強大的,只是因爲破不開自己的鱗甲才顯得毫無威脅,要是自己光明正大地和他對着幹,小鼠還是沒有多大的信心。
人類既然不能拿自己怎麼樣,沒準過一會就走了,最好能有路過的同伴發現,將這不知好歹的人給殺了。
小鼠如是想到,打定主意和雷凌耗上了。
見這橙甲如此的堅硬,雷凌經歷了開始的錯愕,便恢復了常態,嘴角重新掛上了邪異的壞笑。將手中的碧綠鐮刀扔在一邊,蹲下身摸索着什麼。
沒反應?難道是走了?這醜陋的人類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出於謹慎,小鼠還是沒有動靜,安全第一!
很快,雷凌一臉壞笑地站了起來,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慄,要是九泉下的朱二見到了雷凌這番摸樣,一定會爲小鼠默哀:安心地去吧兄弟。此時雷凌的手中赫然多出了一塊深青色的板磚,一看就特瓷實。
嘭
一隻有力的大手掄着板磚就朝梭天橙甲鼠砸了下去,與橙色鱗甲碰撞揚起一陣灰塵。鱗甲依舊沒有半點損傷,反而是板磚出現了絲絲裂痕。
不過這並不出乎雷凌的預料,他知道板磚對這比烏龜殼還硬的死老鼠不能造成傷害,他只是在實驗自己突然想到的一個辦法。運用環視的能力,他將主要的意識放在了板磚與鱗甲接觸的一小寸位置,果然在撞擊發生時,雷凌敏感的捕捉到了撞擊產生的震盪還是有一絲傳入橙色小球裡的,換句話說小鼠不是不可傷害的。
又是一擊未成,小鼠心中不屑之意更濃,可沒等它再次嘲笑人類的不自量力,暴雨一樣的攻擊落在了它的身上。
砰砰砰!
雷凌不知哪兒找來了一大堆板磚,堆在腳邊,三兩下拍碎一塊,卻也不惱繼續勤勤懇懇地掄起下一塊往小書身上砸去。深青色的築牆板磚沒有什麼特別的優點,就兩字——瓷實!結結實實地拍在蜷成一團的小鼠身上,沉悶的撞擊聲猶如雷動的鼓點。
手中掄磚如飛,甚至出現了殘影,一下下地拍着,巨力通過小鼠傳到地面上,地面甚至龜裂出了蛛網一般密佈的裂痕。雷凌邊拍口中還唸唸有詞道:
“砸死你丫的!最恨的就是屬烏龜的,不知道這年頭物價飛漲磚頭也貴嗎!也不知道你這破鱗片咋長的,這麼硬。”
“別以爲縮着不出來老子就整不死你,我就不信了咱好歹也算一號人物,連只老鼠也弄不過今後也就別混了。”
口中滿是孬種、慫貨云云,雷凌將心中的怨氣一股腦兒全發泄了出來,市井裡罵人的話可謂是層出不窮,雷凌顯然在此方面造詣極深,罵了不知多少句都不帶重樣的,語言文化的博大精深實在是讓人歎爲觀止。
小鼠乃是三級妖獸靈智頗爲不低,除了幾個生澀拗口的詞,雷凌其它的話一字不落的全聽懂了,恨得它牙根直癢癢,恨不得立馬撤去防禦將眼前之人四個粉碎。可它還保持着理智,深知力量不是這人類的對手,揚長避短纔是正道。
忍了!
對於自己的辱罵無動於衷,雷凌倒是生出了幾番詫異,妖獸大多性情火爆,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稍微撩撥幾句就會上前和你拼命,他還是頭一次遇見這麼能隱忍的傢伙,有趣。
雷凌臉上冰冷邪異的壞笑罕見的帶上了幾分笑意,不過下手卻越發兇狠,短短一盞茶的時間雷凌揮動着板磚在同一位置拍了不下千次,橙黃色小球生生被砸進了下陷的地面,只露出小半截。此時梭天橙甲鼠感到頭暈目眩,有種想吐血的衝動,胸口一陣氣悶。
雖然堅硬的鱗甲化去了每一次攻擊中九成九的物理傷害,餘下的一絲力道可以說不痛不癢,可要是成百上千累加在一起便是一個客觀的傷害了。
又過了一會兒,雷凌不知道自己到底出手了多少次,總之一大堆板磚已經碎成了殘渣,散落在附近的地面,雷凌只能用自己沙包大的拳頭一次次錘擊小球。終於,死死抱成一團的橙黃色小球有了一絲鬆動,漸漸地嚴絲合縫的銜接處也慢慢產生了些許間隙。
雷凌眼中爆出精光,繼續地猛砸小球。
砰砰砰
又砸了幾百下,此時橙黃色小球已經完全鉗入了深深凹陷的地面。以小球爲中心的一週土地爬滿了蛛網狀密密麻麻的龜裂,大地的震動竟然沒有引來任何一隻路過的妖獸,除了此地位於較爲偏僻的因素外,不得不說雷凌的運氣好的出奇。
梭天橙甲鼠頭暈目眩,憋屈之感縈繞心頭,意識漸漸模糊,可外面的人類還是兢兢業業地攻擊它的鱗甲。
該死的!
這是小鼠保持清醒時想的最後一句話。
在狂如鼓點的攻擊下,小鼠被滲透的震盪給震暈了過去,嚴實地裹住全身的橙黃色漸漸鬆開,小鼠四腳朝天地躺在了大坑裡,露出白嫩的軀體。
緩了口氣,雷凌終於停下了機械般揮動的拳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砸在這小鼠硬甲上的拳頭比之前他拼殺時揮出的拳頭總數還要多,結果就是彷彿從未疲憊的雷凌渾身沁出了密汗,混雜着鮮血緩緩滴落在地面,綻開一朵朵血色小花。
從腳邊撿回了碧綠鐮刀,毫不留情地在梭天橙甲鼠的脖子上一抹,小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雷凌口中喃喃道。
拖着疲乏的身軀,雷凌仗着鐮刀艱難地走到了廢墟的黑暗角落。做完這一切,他再也扛不住潮水般襲來的倦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破牆閉着眼睛休息了起來。
可惜了雷凌一身的法力真元,空有凝識期的修爲卻不懂得真力的運轉和法訣的使用,要是剛纔能有個使用火系法訣的修真者,這梭天橙甲鼠根本撐不了半刻鐘。
玉墜的暖流緩緩入體,滋潤着雷凌乾涸的經脈和肌肉,虛弱感被一陣充盈的力量代替,讓雷凌舒服得險些**起來。
半晌,雷凌抓起了碧綠鐮刀,站了起來,感受了一下略微有些增長的力量,重新融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