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宮。
熟悉的宮殿,熟悉的人。
空蕩的大殿之中,顯得有些寂寥孤獨,腳步聲似乎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趙嘉隨着趙高走入其中,很快便見到了埋頭處理公文的嬴政,他身着一件銀白色的長衫,冷峻的面容有一種說不出的貴氣,待看到趙嘉之後,眉宇間的嚴肅稍斂,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輕聲道:“別行禮了,坐吧。”
如今秦國能隨意閒聊的人似乎也惟有趙嘉了,而對方這段時日幫了他不少忙。
遠的不說,單單是照顧母后這件事情,他便欠了趙嘉一個天大的人情。
嬴政心中所想,趙嘉自然不清楚,他聞言點了點頭,緩步走到嬴政身前坐下,看着嬴政面前的文書,輕笑道:“秦王的政務當真繁忙,今日太后還提起了秦王,說秦王已經許久不曾去看她了。”
這話自然是胡扯,不過他相信嬴政會喜歡聽這種話。
“是寡人疏忽了。”
嬴政神情一頓,旋即眼中閃過一抹惆悵,輕聲的說道,他哪裡不知道自己與母后的隔閡,可他真的沒這個時間,尤其是目前這個階段,他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
官員調動,人員抽查等等,這些都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不是張口就來的事情。
“好在這不是有你嗎?母后那邊,便勞煩公子多費費心思。”
嬴政輕笑道,他知道自己的母后很喜歡趙嘉,而趙嘉的心思確實靈活,很會討太后的歡喜。
“我會的。”
趙嘉當仁不讓點頭應了一聲,旋即與嬴政聊起了今日的事情。
嬴政擡起一本文書遞了過去,道:“不久之後,燕國的太子丹將抵達秦國,他也算是公子兒時的舊友,到時便麻煩公子招待一番了,寡人不方便出面。”
說話間,他眼中也流露出一縷追憶,當年與燕丹共同在趙國爲質,他與燕丹的關係可是着實不差,只是一轉眼,雙方的身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對方成了燕國的太子,而他更是繼承了秦國的王位。
兒時的記憶已然成了過去。
“好。”
趙嘉並未拒絕,他也想和燕丹接觸一下,看看他與墨家的關係,是否已經成爲墨家弟子。
在他看來,燕丹遠遠不夠格去繼承鉅子之位。
他的心太過自私。
一個連妻女都照顧不了的人,如何能繼承大愛的墨家鉅子之位。
二人又閒聊了一會兒。
趙嘉便是起身告辭,他看的出來,嬴政很忙,忙的讓他懷疑對方會英年早逝,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之中一閃而逝。
接下來的數日之內,趙嘉又閒暇了下來,直到甘羅迴歸,被任命爲上卿。
一時間秦國暗流涌動。
昌平君與呂不韋的交鋒逐漸白熱化。
不過此事與趙嘉關係不大,他依舊三點一線,每日白天陪王太后趙姬討論進出口生意,晚上回家教焰靈姬習字,亦或者找驚鯢探討人生與未來。
這樣的日常一直持續到燕國太子抵達燕國。
……
燕丹坐在一輛馬車之中,眼中有些迷茫的看着咸陽城,這座秦國最高的城池,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他沒想到自己的未來會是如此,他本想爲燕國做些什麼,可最終似乎什麼也沒有改變。
父王依舊寵信他的叔父雁春君,而雁春君將整個燕國攪動的民不聊生,如今就連自己也被趕了出來,送到了秦國爲質。
“嬴政,你已經貴爲秦王,而我卻回來了曾經……”燕丹看着近在咫尺的城池,莫名想到了兒時的嬴政,曾經的他與嬴政約定,若日後爲王,必然不會攻打對方的國家,只是這樣的約定,如今看來實在太過可笑,誰又會將兒時的話語當真。
很快,馬車便是行駛到了咸陽城內,門口並未有什麼大人物迎接。
他國質子入城,對於秦國而言,已經成了一件小事,因爲如今的各國都早已經不將質子當一回事了,真要做什麼,一個質子又能改變什麼。
“可是燕國太子。”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入燕丹的耳中,他不禁聞聲望去,頓時瞧見一道俊美異常的身影。
他自認是一個俊俏的公子哥,可與眼前之人相比,卻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閣下是?”
燕丹一愣,有些驚訝的詢問道。
趙嘉帶着大司命以及兩名秦國侍衛上前,他拱手笑道:“燕丹,多年不見,莫非忘了在下了?”
“……你是趙嘉?”
燕丹遲疑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麼,有些驚喜的開口道。
“正是在下。”
趙嘉笑着應道。
燕丹聞言,連忙從馬車之上走了下來,三步並兩步的走上前去,極爲熱情的給趙嘉一個擁抱,笑道:“真的是你,哈哈,沒想到還能在此地見到你。”
“這似乎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趙嘉笑着搖了搖頭,同時打量了一下燕丹,與後世那個陰戾的燕丹相比,如今的燕丹倒是開朗了不少,至少長相不賴,難怪在原著之中能騙到焱妃,這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如今他來到了秦國,那焱妃自然與燕丹沒什麼關係了。
“額,說的也是。”
燕丹後知後覺的苦笑了一聲,旋即搖頭,似乎要將這些煩心事扔出腦後,他握着趙嘉的手,鄭重的說道:“不談這些煩心事,你我既然能在秦國重逢,今日自當痛飲一番!”
此刻的燕丹倒是絲毫不缺乏豪傑氣質,行事作風也不錯,倒是讓趙嘉高看了一眼。
人顯然都是會變得。
因爲事情,亦或者因爲人。
“好。”
趙嘉爽快的應道,他也想和燕丹好好聊聊。
……
此刻,一處高樓之上,幾名羅網殺手匍匐在此處,目睹着眼下的一切,無論是燕丹亦或者趙嘉,皆是需要羅網監視的。
前者自然不用多說,至於後者,更主要的是爲了安全。
同一時間。
昌平君也收到了消息,他神色微沉,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許久,才低聲說道:“罷了,爲時尚早,還是先對付呂不韋……”
有些事情還沒有到謀劃的地步。
沒坐到那個位置,他的分量顯然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