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導點了支菸，示意聞容羲自己拿。
聞容羲擺手：“戒了。什麼事？”
孟導眉頭緊皺，神色不悅：“你不知道什麼事？”
聞容羲想了想，調整了下坐姿，斜靠在沙發扶手上，手掌交握着，坦然地望着孟導：“真不知道。”
“你跑來劇組幹嘛了？”
“探我徒弟的班。”
“爲什麼不提前通知我？”
“一點小事……”
“對你而言是小事。”孟導峻聲道，“他纔不過是個進圈兩年的新人，戲沒拍幾部，獎項也沒拿過，在這個圈子裡就是個小角色，流量……流量頂屁用，你看兩年不出作品不炒作，誰還記得這種流量小生？你可長點心吧，你是無所謂了，外面人會怎麼說？你之後要拍的戲不是還要找他合作嗎？”
聞容羲纔要說話，被孟導不耐煩地打斷：“別說你還要考驗，你那個護短的脾氣我還不知道。當年郭茂裡在寰銀捅那麼大一個洞，董事會發難的時候，你可是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把章軒那些親朋好友裙帶一鍋端了。郭茂裡算什麼角色？值得你和章軒對着幹？”
聞容羲躬身取出一支菸，自己點了，夾在指間。
短暫的沉默後。
“你給我那個角色，加一個驚鴻一瞥的偶遇的鏡頭，半分鐘。”
孟導嘴角下拉：“行吧，但是你想清楚，有些事，在你這個地位做來不算什麼，你要真的打心眼裡疼這個小徒弟，有些規則，聞容羲，你可比誰都清楚。”
聞容羲隨意仰起頭吐了個菸圈，英俊的面容在煙氣裡模糊成一片。
“知道。”
“如果你就是玩玩，算我多一句嘴，這孩子是好苗子，你還是……”
“不是。”聞容羲調侃道，“你什麼時候見我和誰玩玩過，跟人打交道不用花時間嗎？我的時間多寶貴，一分一秒都是錢。”
孟導鬆了口氣：“那行吧，言盡於此，說多了待會記恨我。要不你過來跟我睡，讓酒店加張牀。”
聞容羲直接沒說話，關門出去。
聞容羲回到房間裡，秦寶都睡了，斜躺在沙發上懷裡揣着抱枕，睡得不省人事。
聞容羲脣角現出溫柔的笑，走過去把人抱起來，秦寶抱枕掉了，眼睛沒睜開，手在聞容羲腰上亂摸，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聞容羲的腰，腦後兩撮頭髮翹着。
抱着秦寶到牀上，聞容羲扯過被子把他蓋好，關燈，只留了一盞閱讀燈，於昏黃燈光裡注視秦寶的臉，一隻手捏他微微發紅的耳廓。
秦寶睡得很沉，無意識地抱着聞容羲的腰。
就在聞容羲關燈同時，秦寶一條腿甩到他的腰上，把他壓着。
聞容羲：…………………………在黑暗裡無聲笑笑，聞容羲一隻手橫過去，讓秦寶能枕在他的肩頭睡覺。
秦寶哼了一聲，再無聲息。
·
天剛一亮秦寶就醒了，登時無語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他把聞容羲死死壓着睡得不省人事。
意識回籠，秦寶差點嚇得從牀上滾下去。
聞容羲放大的帥臉近在眼前，不足五釐米，身上帶着好聞的皮膚氣息，皮膚還很滑，只要稍微努一下嘴，他就能親到聞容羲的脖子。
男性的身體溫度都高，即使開着空調，這麼抱着睡，還蓋被子，多少都有點熱。
豈止是熱！
秦寶一瞬間臉通紅，整個人都要冒煙，連忙從牀上跳下地，一溜煙地躥進浴室去洗漱。
叼着牙刷，頂着亂髮，秦寶大腦放空了好一會纔回過神。
昨天容哥親了他，容哥爲啥親他？他喜歡他嗎？他倆都是男的啊，也不能生娃，帶回去大哥一定會發動怒獅暴吼。
噗地吐出漱口水。
有沒有可能，只是一時荷爾蒙衝動，特定天氣條件——雷雨，下發生的特殊事件，可能容哥想轉移他的視線。親了就是喜歡了嗎？
秦寶心裡一動。洗完臉，擦乾，面帶微笑地走了出去。
聞容羲一條腿曲着，看見秦寶出來，扯了扯睡衣：“洗完了？”
“嗯，你去洗吧。”
聞容羲身上一件寬鬆睡衣，起身露出一大片漂亮的胸肌，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系。
秦寶在後面看得險些噴鼻血。以前沒注意倒沒什麼，讓聞容羲親了一口以後，再看他的身材，秦寶就有點憋不住。
我對男性有反應，我喜歡的是男人？秦寶五雷轟頂地坐在牀邊，鞋子穿了一隻，愣住了。
秦寶從來沒有系統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這個問題沒有擺到他面前來過。
上輩子他才活到高中畢業，學生時代每天被沉重的生活壓迫着，唯一的指望就是知識改變命運，早戀？他根本不會去碰。
這輩子他年紀也還不大，二十一，秦寶過去是個自閉症，除了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隨身空間裡帶着聞容羲全套的作品，在秦寶的記憶裡，李明看到，他這個隨身空間也是莫名其妙來的，就是買了個日記本，自帶。
難道這是命運的伏筆？
從浴室出來的聞容羲看見秦寶一臉出神地坐在牀上，還有個鞋沒穿，走過去，隨手幫他穿上。
秦寶則一臉的受到了驚嚇。
“……容……容哥你。”
“怎麼了？哦對了，昨晚……”
秦寶立馬坐得筆直：“沒事，我都懂。”
聞容羲眉毛一揚：“懂？”
秦寶雞啄米般地連連點頭。
聞容羲笑了笑，坐在牀邊，換鞋。
“容哥今天要出去？”
“孟導給我加了一組鏡頭。”
秦寶這才反應過來，聞容羲不是專程來探班，而是孟導給他加了鏡頭，他要過來拍戲，來得匆促，這纔跟他擠了一個屋。
那昨晚確實就是，一時興起，親了他一口。娛樂圈裡百無禁忌的，秦寶也沒少聽婁菲說，而且婁菲再三耳提面命，上次聞容羲跟他吃個飯鬧出軒然大波之後，菲姐不止一次打電話過來教育，秦寶大概知道爲什麼婁菲那麼緊張了。
聞容羲三十二歲，演藝巔峰時期不會太長，他已經實現轉型，現在接的角色大部分是成熟男人，大概能演到四十多歲去，而且聞容羲保養好，就是演二十多歲的貴公子，也可以勝任。
他聽婁菲說，明年年初寰銀時代要拍一部大型歷史劇，風娛傳媒已經拿了推薦表，除了秦寶，還有兩個新人想推進去。
“你要跟聞容羲合作，就不能和他走得太近，他在寰銀算是半個東家，背後的水深着，可以說隨時他只要想，整個寰銀就是他的。你倆現在關係這麼好，估計他轉幕後，也會有意讓你去拍，你倆走得越近，到時候你的一切成績，都不是你的成績了，外面人能說到多難聽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別人說不出來的。既然可以靠實力，可以清清白白地演戲，爲什麼要給別人這個機會去說，活在人家嘴巴里就那麼爽？”
上午聞容羲跟秦寶一塊在片場現身，劇組其他人員顯然都有點驚訝，不過還是各幹各的活，沒人多說什麼。
孟秋雨笑意闌珊地走過來，她今天手腕上戴了串南紅瑪瑙的珠子，襯得皮膚更白。
“那聞爺先？”徵詢了聞容羲的意見，孟秋雨帶着他去化妝間。
劇組其他人才反應過來，聞容羲是來補鏡頭的，怕是孟導又有什麼新的主意，孟導的團隊都習慣了他的風格。
拍的時候秦寶突然想起，這段本子上根本沒有。
九點聞容羲就拍完了，笑着跟孟導說：“這回徹底沒我事了吧？”
孟導神色一時相當複雜。
當天晚上，聞容羲想出去逛逛夜市，離劇組二十分鐘車程就有個大學城，吃的多，還有便宜衣服買，當然，聞容羲不是要買衣服。
於是秦寶開車，和聞容羲兩個人撇下助理偷偷去吃吃喝喝玩玩，回去的時候戚晴都急壞了。
“沒被拍，小心着呢。”聞容羲壓根也不怕被拍，孟導幫了這麼大個忙，總該物盡其用。
進電梯時，聞容羲勾了勾秦寶的手指。
電梯鏡子裡秦寶整個表情都不對了，往外抽了一下手，反被一把抓得更緊。
聞容羲低聲問他：“怎麼，哥不能牽一下？”
那聲音低沉性感，充滿挑釁，秦寶滿臉通紅地低下頭。
第二天天還沒亮聞容羲就走了，戚晴定的早班飛機，白天太熱，索性一早就走。
聞容羲走前低頭親了親秦寶的臉，昨晚聞容羲又親了他一會，秦寶全程瞪着眼，被聞容羲溫柔地蓋住了眼睛，當聞容羲柔軟溫熱的嘴脣碰到他的眼皮，秦寶不閉眼也不行了。
聽見關門聲，秦寶一個翻身就從牀上坐了起來。
秦寶整個人都混亂了，腦子都快炸開了，聞容羲既然是趕過來拍戲，就不是專門來探他的班，那他爲什麼親他？親一次就算了還親了第二次。啊不對，親一次也不該吧？
而且，秦寶發現，他連個能詢問意見的人都沒有。
當初秦寶入行第一天，婁菲就再三警告過他，就算是自己的貼身助理，也不要問感情問題。論壇上的八卦，有真有假，真消息當中十有八|九都是工作人員踢爆的，藝人助理後來不幹助理了當個好玩的事跟朋友多嘴的數不勝數。
秦寶抱着被子，裝死地在牀上躺了會，繼而煩躁地用腿夾着被子滾來滾去，最後摸出手機，想了想，給李天辰發了個消息。
沒一會，門鈴響，秦寶已經等候多時，讓李天辰把手機給他用用。
李天辰一臉毛躁地甩着兩條長腿走進來，臉上帶着夢遊的神情。
秦寶拿着李天辰的手機，上論壇去問了，詳細描述了一遍自己的情況：【求大神幫忙分析一下，我崇拜的學長一直對我很好，在學習上一直輔導我，我們關係很好，常常一起吃飯逛學校。我是學畫畫的，跟輔導員，還有別的同學一塊兒到外面採風，本來沒學長的事，後來學長突然來了，出現之前還撒謊騙我在另外一個城市，說得跟真的一樣。學長是晚上來的，沒有多的房間，我倆就同房了。晚上城裡有道長渡劫，從小我就怕閃電打雷，當時學長突然說想親親我，我沒反應過來，就讓他親了】
2樓：啊啊啊啊啊？？？？冒昧問一句你倆都是男的嗎？
3樓：樓主呢？後面呢？樓主被道長吃了嗎？
4樓：不會是倆男的吧？嗷嗷嗷，樓主想問啥？不管你倆是男男還是男女，學長肯定喜歡你啦，這麼好的機會，孤男寡男（女），後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可說的事兒？樓主你要問啥，七十二小時之內買藥吃沒問題的。
5樓：樓主！樓主！
6樓：【啊，我肥來了，給朋友找水離開了一下，你們好快。】
7樓：別廢話啊，然後呢？你想問啥？大家別插樓，要充分讀完題幹，才能得出正確答案。
8樓：【就是，我想問，有點不好意思，我們都是男的。他是喜歡我的意思嗎？但是他也沒跟我告白啊，應該是要告白的吧？】
手裡李天辰的手機燙得要爆了，秦寶特意坐得離李天辰有點遠。
李天辰看他臉色很怪：“你手機壞了？”
秦寶沒擡頭：“嗯，有點問題。”
“給人發消息？”
秦寶：“沒，查個東西，有段戲沒想通，待會要拍。你要現在用手機嗎？”
李天辰喝了口水：“不用，不過我都沒睡醒，借你牀睡一下。”
“你睡。”
李天辰掀開被子鑽進去，無意中兩人腿碰了一下，李天辰背影僵硬了一瞬，翻過去，下巴緊壓住被子，鼻子埋在枕頭上，深深吸了口氣。
秦寶全神貫注地端着手機不停刷新，一瞬間就出來了二十多層樓，秦寶嘴角抽搐，一條一條看下去。
大部分都是女生在回，個個尖叫握草這個世界上爲什麼都是男人和我搶男人。
11樓：樓主你好，我一個前任也是這樣，從頭到尾對我很好，但我倆沒有把話說開過，後來他就成了我的前任。上個月發給我請帖，邀請我參加他的婚禮。
？？？所以聞容羲只是親他卻沒告白表示他只是在和他曖昧？秦寶心情一下down到了谷底，撲倒在牀，使勁在被子上蹭了兩下臉，以渾身力氣支撐自己坐起來繼續刷。這時他已是一臉面無表情，神擋殺神。
被窩裡李天辰莫名感到有點冷，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捲了卷。
21樓：這不就是喜歡你嗎，矯情啥啊，直接上啊！冒昧問一句，你是攻還是受啊？如果是攻，直接按倒做了他，如果是受，那更簡單了，脫光啊！色|誘他！他都親你了，你還不知道怎麼辦啊，直接把他往你身上按啊，人的體溫是最直接的誘惑，相信我，他要是喜歡你，絕對抵抗不住。至於以後……今朝有酒今朝醉，計較那麼多，及時行樂纔是上策。
這說了跟沒說差不多，他又不是想找人抱抱親親。這兩天秦寶都是纏在聞容羲身上醒過來的，聞容羲睡覺的時候大概是潛意識抱着他的，抱也抱了，親也親了，聞容羲也沒說什麼，還要抵抗不住啥？抱抱親親後面還有？
秦寶手指在手機屏的白光裡繼續滑。
58樓：雖然不想掃興，但是你這個學長明顯就是個渣渣啊，親了又沒有任何表示，想必也是沒徵求樓主同意就親了吧。這種人就早點掰扯開，別和他走太近，否則哪天他把你強上了，你難道還坐在牀上嚶嚶嚶讓他負責嗎？樓主又不是女的，渣肯定不會負責。妹子們你們也太樂觀了，不要看到倆男的互動就尖叫好萌好萌，樓主是來求助的，寫同人的回去自己地盤狼血好嗎？生活不是電視劇，少看傻逼YY小說。勸君一句：你這學長要是不是正經八百告個白，徵得你的同意，才和你下一步，那和男的不問妹子意願直接抓住狼吻有啥不一樣？樓主自己好好想想吧，別等到菊花不保纔來哭。現在基佬就是，寂寞又不敢出櫃，四海飄零，無一無靠的日子過久了，上直男當的也不少好伐。
PS：阿姨說話不好聽，理兒是直的，想不開可以加我私聊，我資料裡有號碼。
他沒有想不開啊，他就是隨口問問。秦寶繼續滑，有一層樓差點把他笑死。
83樓：看臉啊兄弟，如果好看管他喜不喜歡你啊，先睡了再說，不好看就算了，火速抽身。對了，我頭像是我照片，喜歡的話私聊我。
頭像是個很妖媚的騷氣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
陽光熾烈起來，從沒有關嚴的窗簾縫裡射進來，秦寶才發現自己刷了四十分鐘論壇，還什麼有用信息都沒刷到。
當秦寶把問題發出去時，突然他就意識到了，其實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答案。如果聞容羲喜歡他，他他他……有什麼好不願意的？他對聞容羲的感情早已超越愛情，是什麼秦寶說不清楚，但聞容羲的一舉一動都吸引着他全部的目光，他對聞容羲也有性衝動。
如果聞容羲只是隨便親一下，那更沒什麼好說的，當什麼都沒發生就好了。
最後秦寶把帖子刪了，手機瀏覽記錄也刪乾淨，去洗漱，出來把腦子裡的東西都清理乾淨，用最好的狀態去面對鏡頭，纔是他要做的。
這時，秦寶還不知道，幾張他和聞容羲在附近夜市逛街時的親密照已經被人放到網上，整個微博和娛樂頭版都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