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秦飛國已經同意秦寶搬到聞容羲家裡去住, 還是不同意把搬家日子提前，倒是在一天晚飯時問秦寶他過去住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啊，他家只有他一個人住。”秦寶嘴裡塞着排骨, 說話聲音含糊不清。
“一個人？聞家那麼大產業, 他還沒結婚？”秦飛國皺眉道。
秦含輝示意秦寶把湯碗遞過去, 給他盛了一碗蓮藕排骨, 笑着說：“大哥這麼大產業, 不也沒給我們娶個嫂子嗎？”
秦飛國不自在地道：“吃你的飯。”
秦含輝笑了笑：“對了，我跟婁菲在處對象，別操心我了。”
秦寶：“！！！！”
秦飛國：“這次是認真的？”
秦含輝嘴角噙着笑, 沒說是不是。
秦寶喝了口湯，心想秦家二哥這次怕不是真的墜入情網非卿不娶了。秦含輝換女友比換領帶都頻繁, 這還是第一次向兩個兄弟宣佈自己交了女朋友, 看樣子是來真的, 沒準過幾個月就帶上門來。風娛成立的第二年，婁菲就跳槽到了這家公司, 當時秦含輝還經常去公司，也就是說兩人至少五年前就認識，鳳江小和秦含輝談戀愛時，婁菲還是鳳江小的助理，兜兜轉轉許多年, 最後是他們兩人走到一起。
秦寶的戀愛經歷乏善可陳, 一時之覺有點感慨, 感情的事他自己也稀裡糊塗, 只連連對秦含輝恭喜。
秦含輝低頭笑了笑, 臉上滿是紅光。
跟聞容羲確認好時間，也徵詢了秦飛國的意思。
秦飛國稍微有點意外, 沉吟片刻，坐在寬大的書桌後面一隻手把玩桌上的玉貔貅，道：“行，你問問聞總喜歡吃什麼，到時候讓卓姐添幾個菜。”
“大哥，二哥說你最近常常和王慧姐一起吃飯。”秦寶擠眉弄眼地在旁邊找椅子坐下，腿盤在椅子上，“我是不是很快要添個大嫂了？”
秦飛國眼一鼓，旋即想到什麼，神色緩了緩：“你不懂，女人沒那麼好搞定，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早已沒那麼多花花腸子，我們的邏輯是……”
“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秦寶抓着自己的鞋，對秦飛國點頭。
“是啊，還在接觸，目前來看，比較和諧。”秦飛國臉上難得浮現出溫和的笑容。
回到房間，秦寶把自己的熊貓抱枕翻來覆去□□了數十下，頭枕着抱枕，四仰八叉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的吊燈發呆。
上次帶着一羣人來探班的那個女孩，是聞容羲的侄女，好像他的親人裡，就和這一個比較親。往年聞容羲的春節怎麼過呢？一個人待在大別墅裡，還是一個人拎包旅行，除夕夜有人陪他吃年夜飯嗎？寰銀時代的年會他會去嗎？公司的年會也不會在年三十辦，年三十他都是怎麼度過的？
每次去聞容羲家裡，他都是一個人。
秦寶眼神迷茫地看着窗戶，窗外天已經黑透，京城的冬夜，五級大風能吹一整晚。屋裡暖氣烘得渾身冒汗，秦寶穿着短袖，翻身坐起。
按照健身教練的指導，休假雖然吃得比較好，秦寶手臂還是練出了勁瘦的肌肉，他低着頭，側面長長沒來得及修剪的頭髮像個刺蝟。
秦寶：在幹嘛？
同時。
天下無雙的聞爺：吃晚飯了嗎？
秦寶想了想，回：剛吃完，大哥說讓你年三十來家裡吃飯，你有安排嗎？
發出去，秦寶睫毛微微顫動，盯着手機屏幕發呆。
半分鐘後，消息彈出——可以。
秦寶心臟猛地跳了一下，旋即又有點心酸心疼，回消息：想吃什麼，可以享受特別加菜福利。
黑白色調的臥室裡，聞容羲穿着浴袍，端起手邊的酒杯，啜了口紅酒，眼角微醺，臉色泛着微紅，攤在牀上的電腦屏幕上，秦寶低着頭，少年般稚氣的臉孔帶着一絲天真和茫然，側顏睫毛很長，捲翹着讓聞容羲心癢難耐。
他嘴角彎了彎，回：什麼都可以？
聞容羲手機裡給秦寶改了個備註：心肝寶貝。上次被郭茂裡看到，被嘲笑了大半天，聞容羲還是沒改。
心肝寶貝：珍稀動物不行，犯法。
聞容羲：想吃你，不知道犯不犯法。
咚一聲悶響，秦寶連忙把手機從地毯上撈起來，拍了拍發燙的臉。腦袋懸空在牀邊，熊貓抱枕在他臂彎裡艱難地露出被壓扁的半張臉。
秦寶手指動了兩下，沒好意思回，實在不知道回什麼。
秉承着勤學好問，不懂就學的優秀品質，最近秦寶下了很多文包和耽美漫，沒事的時候就刷一下，感覺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但沒有老師也沒有可以交流的同學，還是讓秦寶很鬱悶，也不可能和武冰聊，雖然武冰已經連小學五年級的初戀都告訴他了。前幾天他加了個耽美大神的讀者羣，那個作者的文寫得十分……夠味，細節充分，活色生香，但他相當懷疑是不是真的如文裡寫的那樣舒服。
第一次好像都痛得慘絕人寰，而且取決於攻方的技術。
聞容羲出道至今，除了剛開始和那個潛規則他的導演好像確實有點什麼，後面傳出的緋聞都是跟女人，還都沒有坐實。
如果他倆都是第一次，那沒準會發生慘案，在秦寶的腦補裡，如果第一次太痛，估計會給雙方帶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將來硬不起來也不是沒可能。
電影裡拍得是很美好，但那是爲了追求美的影視效果，拍個吻都能借位，一點也不真實。
這個讀者羣裡有男有女，還有不少小gay，秦寶瞄上了其中兩個，加了好友。不過一直沒有冒昧開口，如果上去就問別人這種私密經歷，估計會捱揍吧……
秦寶開羣瞥了一眼，羣裡在日常討論那位大神筆下的人物，說着說着就發展成深夜話題，不過那兩個他加了好友的小gay都不在，沒準人家去享受美好的夜生活了。
微信裡聞容羲又發來消息：明天要飛H國，五天後回來，給你帶禮物，想要什麼？
H國有幾個奢侈的手錶品牌，生巧克力也世界聞名。
不過應該這五天聞容羲都很忙，估計沒什麼機會聯繫上，秦寶回：你決定。
天下無雙的聞爺：好。今夜有點想你。我在獨酌。
秦寶坐起身，想了想，回：醉了嗎？
聞容羲笑笑，手指動了動：你容哥千杯不倒，下次一起喝酒，把你灌醉，我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秦寶捂了一下發燙的耳朵，戳手機：那我要把酒量練出來。
天下無雙的聞爺：真的想你，想親親你，想我了嗎？
秦寶：明天幾點飛？
天下無雙的聞爺：要送機嗎？凌晨四點登機。好好睡一覺，起來給我發消息，可以提供陪聊服務。
過了好一會兒，秦寶纔回：等你到了再聊，上飛機就好好睡覺，聊什麼聊。
聞容羲端着酒杯不由自主笑了。
天下無雙的聞爺：你這是在管我嗎？嗯？
秦寶：不能管你？
聞容羲發了個紅包給秦寶，寫着：給管家公的辛苦費。
秦寶躺在牀上，兩條腿晃來晃去，收了紅包，回：我要睡覺了。
才九點多，不過聞容羲知道秦寶假期裡主要活動只有兩項，睡覺和鍛鍊，便準了。
天下無雙的聞爺：管家公晚安，容哥去夢裡找你，讓我親一下。
秦寶：-3-［臉紅］
酒杯已經喝空，聞容羲帶着些微醉意，哼着歌下樓洗杯子收拾，重新刷了牙，走出陽臺。冷冽的風拍在臉上，細雪在夜空中翻滾，黑夜彷彿一頭巨大的獸，張嘴吞噬一個又一個孤單的靈魂。
一口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裡，卻完全沒有驅散酒意帶來的溫暖，聞容羲帶着醉意地微微笑着，手指在欄杆上輕輕敲了兩下，回了屋。
·
在機場見到秦寶，聞容羲愣了一下，旋即拉開大衣，毫不避諱地抱了他一下。
郭茂裡和助理戚晴在旁邊看得甚是尷尬。
戚晴：“我去買熱咖啡，大寶……秦老師要喝什麼？”
秦寶臉有點紅，還沒來得及說話，聽見聞容羲說：“焦瑪，加一份奶油，我要美式。”
郭茂裡無奈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服務人員無聊地坐在電腦後面，聞容羲看了她一眼，牽起秦寶的手走出去。
燈光明亮的走廊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側旁巨大的玻璃中投映出兩個人模糊不清的微小影子。
聞容羲按着秦寶的肩，喘了口氣：“你一個人來的？你大哥準你這個時間出門？”
秦寶眼底俱是機場頂部投射下來的燈，燈光掩映中，是聞容羲英俊的臉龐。
“我說今天有行程，你別管了。”秦寶做賊似地到處瞥，沒有人，踮起腳飛快地親了一下聞容羲的嘴脣。
聞容羲背脊僵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秦寶臉紅地低下頭，喃喃：“反正睡不着，來送送你，比躺在牀上失眠有意義。”
聞容羲一笑，攬住秦寶的肩頭，貼着他發紅的耳廓溫柔地說：“等你搬過來跟我住，不會讓你有失眠的機會，我們可以做一點，有益睡眠的事。”
秦寶耳朵紅得要燃燒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摳聞容羲的掌心，聞容羲的手大而溫暖，握着很踏實。
“擡頭。”
聽見聞容羲簡短的指令，秦寶沒來得及細想，剛一擡頭，聞容羲手指觸到他的下巴，托起他的臉，深深吻住他的脣。
十數米外的玻璃上，一高一低的兩個小小的人影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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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了一肚子咖啡，回到家天還沒亮，秦寶偷偷跑出去，偷偷跑回來，是他來到秦家做過最大膽的事。躺在牀上秦寶還覺得心臟撲撲直跳，耳朵通紅地埋在被子裡，興奮興奮着居然睡着了。
秦家的傳統，除夕家宴在家吃，卓姐會提前兩個星期開始採購年貨和食材。秦飛國和秦含輝忙得根本沒有時間管秦寶，公司年底結算，應酬和酒會佔據了他們大半時間。
秦寶每天起來做運動，他已經收到新劇本，婁菲上次來給他帶了一套原著，一百五十萬的大長篇，他纔看了兩本，還有三本。
最近又迷上了兩本連載，一本是那個大神的，是個都市幻想的小說，另一本收着養肥，很爆笑。
按照公司安排，他又和武冰逛了兩次街，武冰還提着大包小包來了一次秦宅，新聞寫的是見家長，實際上房子裡只有秦寶一個人，連卓姐都出去買菜沒回來。
武冰感慨了一番他家的裝修。
中西合璧，竟然還不顯得土裡土氣。
秦寶只得跟她解釋，大哥偏愛中式復古，木頭的全是按老大的口味做的，二哥偏愛歐式冷淡，人頭石膏像都是二哥的傑作。
武冰在他家呆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出門，在門口擺拍了會兒，拍出來的效果都是被偷拍。
最後秦寶目送她和記者一起離開，各自上了一輛車分道揚鑣。
每次秦寶打開微博，遊覽路線就是：聞容羲→郭茂裡→寰銀時代官微，聞容羲是去參加代言的一個奢侈品牌的年度時尚酒會，網上放出了不少未修照片。
秦寶自己也隔三差五掛在熱搜上，不過他都懶得看，看看聞容羲算了。
這麼頹廢了四天，確實沒什麼可刷，秦寶想起來上了一下胡涯論壇。
電話裡，秦寶都快炸了：“這個胡涯論壇怎麼不改名叫胡說論壇？你連這個都看，上面還說你是魅空出道，睡了我哥上的位呢。”
武冰聲音含糊：“所以我說關於我的都是假的嘛。”
“其他人的也是假的，你別相信這上面瞎說的。”
“看個樂子，較什麼真，生活就是這樣，認真你就輸了。你在看什麼啊，這麼大火氣，快過年了，除夕有安排沒？要不然我們去大悲寺摸福字。”武冰扯下面膜，邊拍多餘的精華液，說話聲清晰起來。
“這個論壇怎麼還沒有被查，這不是造謠網絡犯罪嗎？”
武冰奇了：“好像人家沒寫你什麼吧？”
秦寶：“那是我不夠紅。”
“你比我紅好吧？你二哥搞互聯網，沒準對這個網站做了什麼。你在看什麼？看你老師的了嗎，胡涯上面最精彩的長貼有一個就是聞容羲的，比小說曲折離奇多了，妥妥一本逆襲碾壓爽文。”
“那個亂寫的。”
“你真是看了那個？彆氣彆氣，別人寫我魅空出來的我都沒說什麼，淡定，氣沉丹田。而且又沒寫你，這麼關心聞容羲，他不會真的包了你吧？”
片刻後，武冰連忙說自己開玩笑的，道了歉。
網上關於聞容羲要轉型當導演，處女作定了秦寶當男主的傳聞一直沒有消失過，明面上誰也沒再拿出來說，但一度甚囂塵上過的傳聞，即使過去很久，依然會有人津津樂道，一臉“你不知道吧，當年……”。
不過秦寶知道武冰就是隨便看看，沒有惡意，心情還是有點鬱悶，說：“除夕我不出去，家裡要守歲。”
“哇，你傢什麼封建啊，守到幾點？”
“看完春晚後面那場，兩點多吧。”除夕夜可以把聞容羲留下來，他應該是不會睡了，秦寶想陪聞容羲度過這個除夕。
掛了電話以後，秦寶盯着帖子看了會，半小時前的惡言惡語現在看起來像是瘋言瘋語，他關了網頁，忍不住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混娛樂圈的人，哪個不是故事纏身，網友並不關心真假，只關心有沒有爆點。秦寶看了看手掌，突然想開了，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是誰，他知道聞容羲是誰，是什麼樣的人，何必計較這些。
他在想，不知道聞容羲自己有沒有看過這些繪聲繪色的傳聞。
那年聞容羲給他頒獎走出那間電視臺，其他明星看他的眼神再度在秦寶的腦子裡清晰起來。那會的李明不懂那些是什麼，現在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