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愕然片刻馬上道:“這個,不是我能作主的。”
溫景瑜整個人倒進藤椅的靠背裡,腳隨意擱在前面放着茶水的矮桌上,掛着輕佻笑容:“你作不了主我來作,就今天,換了。”
看到這幾個人的互動,喬北宇大致明白是什麼事了,系統的提示音說明了一切:[突發任務,反擊刁難者,完成獎勵聲望值500]。
他面上並沒有多餘的神情,只是淡淡地道:“我與劇組是簽過合同的,我堅決要求劇組履行合同。”
“哼,跟我講條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溫景瑜玩味地道,“可是我卻說是你先違約的,你還要賠償我的損失。”
喬北宇掃了他一眼:“違約原因是什麼?”
溫景瑜擡頭看了看他,哧地一笑:“很簡單,當然是你演技不行。”
“哦?證據?”喬北宇眼眸半垂,直視對方的眼神,用漫不經心地語氣回道。
溫景瑜點了一支菸叼在嘴裡,吹出一口後夾在兩指間:“我就是證據,我說你演技不行,這裡就沒人敢說你行。”
見他如此說,喬北宇微微點頭:“那麼,如果我能讓你說不出不行呢?”他一挑眉。
像是沒有意料到喬北宇會這樣說,溫景瑜停頓了一會才突然笑起來:“你這是想跟我打賭?”
喬北宇神態平靜,目光沉穩:“你打嗎?”
溫景瑜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起來,翹起腳修哉地道:“好啊,就看你能玩出什麼樣。”
喬北宇點了下頭看向導演,導演被他們這你來我往都弄傻了,這纔回過神來,將喬北宇拉到一旁道:“阿宇你這是何必呢?”
喬北宇笑了笑:“無妨,總不能什麼也不做都灰溜溜地離開。”
“哎你這孩子……”導演有些意興闌珊,也有些後悔非要捅柳依依這個馬蜂窩。本來就是個純商業的劇,各種美男愛上穿越女主,最後女主選了一個當男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能賺錢就好,何必較真呢?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要不也不會接,只是想到喬北宇的表演,他覺得可惜。
導演嘆了口氣指揮劇組成員,喬北宇從容地換裝。片刻後,場景換、人員換,此時喬北宇扮演的望楚南,不再是女主角面前溫柔地縱容着她的知心大哥,而是英姿勃發殺生予奪的謀略者。
他想着溫瑞言的作派,目光彷彿若有實質地釘在前面的演員身上,那個演配角的也是個老戲骨,被這樣看似溫和卻帶着危險氣息的黑闐闐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看着,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喬北宇用着溫瑞言式的似笑非笑的神情按着劇本的臺詞與一干配角對戲,導演從旁觀看着,表情,到位。語氣,到位。動作,到位。幾人的配合也相當圓滿。而一旁的溫景瑜卻看得心驚肉跳,此時燈光下的那個人,竟然讓他想起了一個最讓他怵頭的存在,明明相貌一點也不像,明明知道那不是,可那種如影隨行般的發自內心的畏懼感仍然壓得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這時已到了最後一句臺詞,男主角與一干要殺他的人以言語周旋,連嚇帶騙拖延了時間,直到最後圖窮匕現,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響箭發出總攻號令。
這個動作,喬北宇不經意地就起他與溫瑞言的初遇。當他焦急地想着如何應對門外劫匪的槍支時。那人一聲輕笑,從輪椅中緩緩取出一支槍,正解燃眉之急。
他回想着那個給他如此深刻印象的一幕,在一衆配角的面如死灰中,以平日觀溫瑞言愜然執着筆畫的姿態取出事先備好的響箭,正待說出這一幕最後一句臺詞,一個轉身,卻見他在回憶的人正真實地出現在他面前,用他最爲熟悉的表情,對他微笑。他突然覺得有些窘迫,於是臺詞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導演、配角們本來都很入戲,就等着喬北宇把這句臺詞說完,這一條就完滿通過,誰知從沒出過錯的喬北宇竟然忘詞了。
順着喬北宇頻頻看去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了在一行人的護衛下驅駛着輪椅緩緩來到劇組內的溫瑞言,帶着一種無法被忽視的強烈存在感。
在星瀚換屆之初,溫瑞言曾經出入過公司,因此不少人都認得他,也知道他纔是星瀚最大的老闆,見他突然造訪無不打起精神。
那位先前還一副大爺模樣坐在導演旁邊的溫景瑜注意到大家的舉動,疑惑地回過頭去,這一看可是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身邊的女主演不解,猶自扒着他不放:“爹地,怎麼了嗎?”
溫景瑜沒空跟她*,一把將她推開,換上一副笑臉,有些諂媚地道:“唉呀,賢侄怎麼到這裡來了?叔叔我是來視察工作的,我可沒偷懶,賢侄不用追得這麼緊吧?”
溫瑞言目光在因爲被推倒而撅起嘴的女主演身上掠過,擡眼笑道:“本來我的確是隨便來看看的,不過既然三叔你這麼說了,我還真有事情要拜託三叔。三叔放心,這裡的事我什麼也沒看到,不會去跟三嬸說的。”
中年人表情僵在臉上,垂頭喪氣地走上去聽聽溫瑞言的吩咐,然後急匆匆地就走了,連一個眼神也沒分給那女主演。
溫瑞言施施然推了輪椅向前來到劇組內。
“溫先生……”導演神色複雜地看着溫瑞言,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溫瑞言四周環視了一下,接觸到女主演時神色微冷,看得女主演心驚膽顫,可回過頭來後又是一派溫文而雅:“王導是吧,我只是好奇看看電影怎麼拍的,請便。”
“這……”導演犯了難,溫景瑜一言不發就走了,那他對喬北宇的裁決還算不算數?而面前的這一位祖宗又是個什麼心氣?
溫瑞言看了看他,微微地笑起來,自然而然散發着一股氣韻:“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導演硬着頭皮上前:“溫先生,剛剛那位溫先生說要換演員……”
“是要換她嗎?”溫瑞言漠然地向下一望,讓扭着腰站起來的女主演動作一僵。
導演一窘,低聲對溫瑞言道:“不是的,這是剛剛那位溫先生說要關照關照……”
“這樣啊。”溫瑞言環視四周的眼神帶着一種意味深長的探究和審視,他慢條斯理地說道,聲音低沉緩慢,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韻味,“原來演員都是關照出來的,那我也找一個好好關照關照吧。”他狀似隨意地一指喬北宇,“那你就幫我關照關照他吧。”
導演被溫瑞言這舉動搞懵了,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然後,既然已經決定要走一個,那就她吧。”溫瑞言掃了一眼女主演,姿態優雅溫潤,可是嘴角里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又讓他散發着一種與生俱來的上位者氣息。
女主演愣住了,轉眼就變成眼淚汪汪的模樣,看了眼溫瑞言後,以受盡委屈的嬌弱姿態向他飛撲去,撲了一半就被保鏢按住:“溫先生不要,我是你三叔的乾女兒!”她被按在地上,胸口急速地起伏着,如同塞着兩隻兔子。
“三叔的乾女兒這種東西很多,時不時就會換一換,沒有什麼新奇的。”溫瑞言笑靨似水,說出的話卻利如刀鋒。
女主演臉色一白,雙手捂着嘴,眼淚大顆大顆的從臉頰滑落:“不要……”
溫瑞言一個眼神也欠奉,衝保鏢擺擺手:“問問我那個‘三叔’,怎麼處理她。”
眼看女主演被拖走,導演心有餘悸地回到溫瑞言跟前:“溫先生,您看新的女主角人選……”
溫瑞言倚在靠背上,以看好戲的神態看着他:“隨意,你也可以選一個你自己想關照關照的。”
導演被這句堵得臉上跟開五色盤似地:“溫先生您說笑了……”有這位爺在,就算有他也不敢關照。
溫瑞言也不糾纏:“那就當我說笑吧。”
導演苦着張臉,女主角被轟走,雖然戲還沒拍多久,損失不算嚴重,可到底還是要選新角,他只得給公司去打電話說明情況再要個女演員過來救場。放下電話,想起還有那麼個祖宗興致勃勃地想看怎麼拍戲,不得已把喬北宇招上前來,再拍男主單獨的戲。
喬北宇看溫瑞言鬧的這出,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溫瑞言擺出這種仗勢欺人的紈絝作派,他一直把對方放在和自己同一水平線來考慮實在是大錯特錯了。不過,那女主演被趕走也好,這畢竟也算是溫瑞言投資的片子,溫瑞言當然會上心,他要是認爲以這樣的方式更好達成目的也沒什麼可說的。
重新開拍,他轉身看向溫瑞言,對方正含笑注視着他。與溫瑞言笑意盈盈的眼睛對視,好勝心起,在接下來的拍攝中越發回想着溫瑞言的行爲舉止,以此入戲。溫瑞言只消片刻就看出門道,十分詫異地將兩手交疊,不由得會心一笑。
散場之後,喬北宇在戲棚外看到早已等候在此的溫瑞言,已有管家替他將車門拉開請他上車,然後去接手他自己的車。
“怎麼樣?剛剛有沒有一種很帥的感覺?”溫瑞言注視着他,笑道,悅耳的聲音有着如同醇酒一般醉人的磁性。
喬北宇沒有接句話,坐到溫瑞言身旁,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溫瑞言含笑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他打量。
“氣色看起來不錯,我剛剛聽說你們名下的公司鬧罷工,現在怎麼樣了?”喬北宇非常認真地望着他的眼睛。
“已經沒有關係了,報紙上的東西其實都是置後的。”溫瑞言用他一慣舉重若輕的語氣道。
喬北宇又仔細看了看,確認如果對方想,自己完全不可能從外表看出什麼後,他沉吟一會,鄭重開口:“要是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不要客氣。”
溫瑞言愣了一下,纔回答道,語氣沉穩,眼中有一抹異樣神采:“是啊,這些日子我可是相當的勞累,所以到你這裡清靜幾天。歡迎嗎?”
“我這裡你一向不是想進就進。”喬北宇覺得好笑。
哪知溫瑞言面露哀傷,嘆道:“我知道,看來我是打擾了,我剛剛纔幫你解了圍。”
喬北宇簡直啼笑皆非:“好吧,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不當演員才真是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