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京城此時格外格外寂靜,機場高速上的車子也寥寥無幾,車子裡的氛圍卻沒有那麼安靜。
“柏清妹妹,謝謝你陪我坐在前面,我這人開車喜歡和人說話。”
龔莉一邊開着車,一邊和柏清說道:“還沒恭喜你獲得金獅獎啊。”
副駕駛的柏清臉上沒什麼表情,要不是不想讓陳立安坐到副駕駛,她纔不會主動坐到副駕呢。
“謝謝,也謝謝你這麼晚過來接我們。”
我們?
龔莉細細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裝死抽菸的陳立安,才笑着說道:“不用那麼客氣,要不是立安特意給我打電話,我早就睡了。”
陳立安聽見兩人的對話,嘴角微微一撇,玩什麼文字遊戲呢,無聊的女人,無聊的對話。
朋友之間就不能真誠一點嗎?
就不能坦胸.呸,坦誠相待嗎?!
陳立安把手裡抽了一半的菸頭丟出窗外,然後思考着待會自己應該在什麼地方下車,跟着柏清一起下車龔莉會生氣,跟着龔莉一起回去,柏清會生氣。
看來今天只能自己回家咯,單身男人最終的歸宿還是冰冷的被窩和無處安放的雙手.
“等會給我送到方莊那邊,不去珠市口大街了。”陳立安看着東二環的景色,拍了一下駕駛座說道。
龔莉頭也沒回地問道:“伱房子裝好了?東西也沒買,能住嗎?”
“朋友幫我弄了,直接拎包入住。”陳立安靠在後座上,愜意的像個大爺。
柏清這時忽然說道:“你去方莊的話,我也去吧,不然還要麻煩龔莉姐繞一大圈送我去西城。”
“可別,新房子我肯定要自己享受一下的。”陳立安立馬拒絕,自己現在就想一個回家好好睡一覺,不想和任何人過夜。
享受孤獨也是一種難得的自由。
柏清聽到陳立安拒絕,也不再說話了,她太瞭解陳立安了,再說什麼也沒用的,在威尼斯的時候還不是丟下自己和姬法去找蘇菲瑪索了。
狗男人一個,指望他良心發現或者心軟簡直不可能。
用陳立安自己的話說,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就是自己,誰也不能阻擋他保持內心的愉悅。
龔莉看着後視鏡裡的陳立安,沉默了一小下才對柏清說道:“沒事的,晚上開車很快的,而且我也住在西城。”
“好,謝謝。”柏清扭過頭看着龔莉說道。
兩個女人在這一刻對視了一眼,忽然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不過很快就把這種荒謬感覺驅散了,別過頭不再去看彼此。
這一刻陳立安覺得自己奉行的交友準則簡直太棒了,誰也沒辦法也沒立場來要求或者指責自己什麼。
不過這樣的想法要是讓別人知道了,肯定會罵陳立安不要臉,不過陳立安也不在乎,人生在世不被人罵那得多失敗啊。
龔莉現在就挺想罵人的,自己大半夜來接人還真成免費司機了!
不過氣歸氣,正事她還是沒忘的,稍微放慢了車速看着後視鏡裡的陳立安說道:“你拿金獅獎的消息已經傳開了,中國美術館的楊館長託我約你見一面,還有上次見過的王主任也想和你見一面。”
拿金獅獎的消息傳開並不意外,但是陳立安意外的是楊館長和王主任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他們找我是想做什麼?”陳立安好奇的問道。
龔莉搖了一下頭說道:“不清楚,不過楊館長問過你在北電上學的事情,可能是和這方面有關,至於王主任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肯定是好事。”
陳立安聽後微微點頭,想了一下說道:“那就明天吧,你幫我和王主任約個時間,至於楊館長那邊我回頭和他單獨聯繫。”
“行,明天下午三點我來接你。”龔莉應了一句,然後就加快了車速。
從機場到方莊三十多公里,不到半小時龔莉就開到了,似乎很想快點結束這糟糕的司機體驗,回家好好睡一覺,省得自己被氣死。
陳立安從後備箱拿下自己的行李,還沒來得及和她們打招呼,龔莉就一腳油門開着車走了。
只留下陳立安一個人在夜色中尷尬的半舉着手.
“女人真記仇,以後打死不結婚!”陳立安拎着自己的箱子嘀咕了一句,就奔向自己的新家了。
車子裡現在只剩下龔莉和柏清了,兩人都沒有隨意開口,只是沉默着不說話。
柏清這會想着自己也要買個車了,不爲別的就是不想給陳立安的那些“好朋友”們添麻煩,不能讓她們一直辛苦的給陳立安當司機啊。
龔莉看了一眼柏清,猶豫了一會才問道:“你和陳立安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很早了。”柏清沒有說的太多,她不喜歡把自己的事情和別人分享。
龔莉也沒在意只是爲了打開話題,她最關心的是柏清對陳立安到底是什麼態度。
“你想和陳立安在一起?”龔莉直接問道。
柏清扭頭看了一眼龔莉說道:“這和你沒關係。”
“的確沒關係。”龔莉淡淡地瞥了一眼柏清,然後才說道:“其實我對他沒有那麼多想法,在一起開心就繼續,不開心就拜拜,沒想過什麼天長地久,哪怕真的走到最後了,也沒那個精力天天嚴防死守。”
龔莉說的很直接也很理智,不過柏清卻隱約覺得她是在忽悠自己,不過看龔莉的表情又看不出什麼破綻,最後只是冷淡地嗯了一聲。
看到柏清這個態度,龔莉也不想多說什麼了,總有人以爲自己是特別的,還是沒吃過虧啊!
早已下車的陳立安此時走在小區裡,看着夜色中的小區環境覺得還不錯。
房子買回來幾個月終於能住進去了,裝修的時候陳立安都沒來看過,也不知道最後裝出來的效果怎麼樣。
當陳立安滿懷期待的打開房門,剛打開燈人就傻住了
衛生間的燈爲什麼亮着?
難不成有人來偷.呸呸呸,噁心!
陳立安開門的動靜,也驚動了衛生間裡面的人,只見胡亂裹着浴巾的周公子手裡拎着一個馬桶搋,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周公子看到站在玄關的陳立安,瞬間就清醒過來,立馬丟掉手裡的馬桶搋飛撲了過來。
“你回來了!嚇死我了!”周公子抱着陳立安有些後怕地說道:“我還以爲是小偷呢。”
陳立安低頭看了一眼傻大膽的周公子,沒好氣地說道:“要真是小偷,你這樣出來就是送菜!”
周公子臉一紅小聲地辯解道:“我半夜起來上廁所嘛,誰睡覺穿那麼多。”
好吧誰讓周公子生性自由呢,和陳立安一樣。
陳立安拍了拍周公子的後背說道:“好了,先鬆開我,你今晚怎麼在這?”
“我看到報紙知道你拿獎了,本來想打電話恭喜你的,但是沒打通就知道你要回國了,所以在這裡提前等你,。”周公子立馬笑着說道,眉眼之間還帶着小小的得意。
“就你聰明!”陳立安颳了一下週公子的鼻子,忽然覺得周公子這種纔是真的聰明,傻乎乎的不爭不搶反而搶先一步。
周公子鬆開陳立安關心地問道:“你餓不餓?我給你弄點宵夜吧。”
陳立安搖了搖頭,在飛機上他都吃過了,這會沒什麼胃口,只想看看自己的房子裝的怎麼樣。
九十年代的傢俱風格實在有些土氣,哪怕陳立安捨得花錢,買的都是進口傢俱,但是整體的風格依舊難逃濃郁的年代氣息。
跟在陳立安身後的周公子光着腳踩在木地板上,邀功似的和陳立安介紹房間裡的佈局和傢俱。
這段時間一直是她在幫陳立安盯着裝修的事情,這讓她有一種給自己和陳立安裝修新房的感覺。
陳立安雖然覺得傢俱有些土氣,但總體上還是比較滿意的,轉過身看着周公子說道:“很不錯,比我想像的要好多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不辛苦,反正我每天也沒事,又接不到戲。”
說起這個周公子就一陣惆悵,自己怎麼就接不到戲呢。
個子矮一點怎麼了!不是三大出來的怎麼了!
陳立安倒是想給周公子介紹一點工作,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回頭敲定了再和她說吧。
總不能真讓周公子給自己當司機啊,還不如讓陳美人來當司機呢,車子開的那叫一個穩當。
周公子的車技還是有點稚嫩,可能是因爲個子太小了,每次開車都看的慢悠悠的,而且小心的很。
陳立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要三點多了,就對周公子說道:“不早了,我去洗個澡,早點休息吧。”
“嗯,要我幫你嗎?”周公子抓着陳立安的手問道。
陳立安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很快就好,你先去睡吧。”
周公子:“.你不要裝傻!”
“哦”陳立安摸了一下鼻子說道:“那那好吧。”
第二天上午,陳立安和周公子坐在餐桌上吃着早午飯。
周公子有些疲倦的把小臉搭在桌子上,都沒胃口吃東西了,感覺飽飽的渾身懶洋洋的。
陳立安看她這個樣子,笑着說道:“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下午約了人,晚上估計不回來了。”
周公子現在處於吃撐了的狀態,整個人都沒什麼慾望,懶洋洋地擺了擺手,也不管陳立安約了誰又爲什麼不回來了。
陳立安吃完午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給龔莉打了一個電話就出門了。
小區門口陳立安等了沒多一會,龔莉就開着車子過來了。
陳立安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還沒說話,就聽到龔莉說道:“我和王主任側面打聽了一下,上面好像有任務要給你,而且還要給你頒個獎。”
陳立安:“.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龔莉說着就踩着油門出發了,認真地和陳立安分析道:“我最近研究了一下國內的藝術圈,上一屆參加藝術雙年展的畫家很多,但是大多都是波普主義和玩樂主義,不符合正確的價值觀,你的作品和風格比較積極向上,再加上拿到威尼斯金獅,所以你懂吧?”
懂.但是很想不懂
陳立安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辜負了克萊爾給自己頒的獎。
現代藝術果然不能純粹啊,也許以後真的要去玩古典主義了。
龔莉看着陳立安這個樣子,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事情,但是任何藝術都不能忽略社會影響,今年春天畫家村被拆了,你不是也清楚嗎。”
陳立安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只是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而且我很難控制住自己。”
“控制不住也要控制,除非你也想和畫家村的那羣藝術家們一樣。”龔莉嚴肅地警告着陳立安,生怕他分不清輕重。
陳立安扭了一下脖子說道:“明白,不是太爲難的話,我不會亂來的,大不了以後我也搞玩樂主義,正好適合我。”
“知道輕重就好,真爲難的事情也不會讓你做的,撐死了把你當做典型宣傳一下,藝術不能一直都是波普和玩樂那一套。”龔莉很懂行地分析道。
陳立安扭頭看着龔莉說道:“姐姐,你現在也太懂了,無以爲報啊.”
龔莉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等了好一會都沒聽見後面的那句話,頓時不樂意地看着他問道:“就沒了?”
陳立安不要臉地說道:“朋友之間就不要說以身相許這種話了吧”
“那你現在滾下車!”龔莉哼了一聲,以身相許都沒有,兩個人還有什麼快樂可言?
陳立安:“.”看來只能以身飼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