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伯利亞襲來的寒流已經將京城籠罩,一股蕭瑟的冷風悄然入侵,衚衕裡的槐樹還有院子裡的銀杏都已泛黃,在寒風中片片落葉搖搖晃晃的從枝頭落下,給地面鋪上一層金色的裝飾。
陳立安坐在小院裡,手裡翻着陳美人在劉羅鍋劇組的財務報表,裡面亂七八糟的採購和支出非常多,他看了一會就頭疼的放下報表。
這個東西對他來說太陌生了,很多東西都不懂,也不瞭解每項支出的實際情況,和看天書沒什麼區別。
陳立安把報表還給陳美人說道:“這些事你自己看着來吧,現在殺青做後期了?”
“對,本來剩下的戲份就不多了,現在主要是做後期。”陳美人解釋了一句有些不過癮地說道:“我還沒過把癮呢,就拍完了,我們投資的這些錢主要都是用來做後期的。”
看着陳美人這個樣子,陳立安笑着捏了捏她滑嫩的臉蛋說道:“製片人可不是隻在劇組管錢,等後期做完還要負責賣片呢,你要學的多了去了。”
說起這個陳美人更無奈了,看着陳立安苦笑着說道:“哪有我什麼事啊,張國君說這件事他來負責,保證不會讓投資打水漂。”
“你傻啊,他說他負責伱就不管了?”陳立安好笑地說道:“哪怕只是跟着去看看,也能認識電視臺的人啊,這是積累人脈的好時機,不過這一次你跟着看就行,少說多看。”
“我知道啊。”陳美人仰起臉不服氣地說道:“我也認識很多電視臺的人好不好。”
陳立安看着有些閒不住的陳美人,沉吟了一會說道:“那這樣吧,你和張國君說一下,去試試能不能把片子賣到灣灣去,你和窮瑤不是合作好幾次了嗎,去試一試,就當鍛鍊了。”
聽到陳立安的建議陳美人眼睛一亮,琢磨了一下沒準還真行,立馬抱着陳立安的臉親了一口說道:“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說完陳美人就鬆開陳立安的脖子,着急的跑去聯繫窮瑤了。
誰說女人沒有事業心的,在沒有孩子之前,女人的事業心不比男人差,有了孩子之後纔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母親這個職業上。
說起來這一點比男人要強不少,反正陳立安現在知道自己即將有孩子,一點做父親的覺悟都沒有。
也不知道龔莉在新加坡怎麼樣了,這年頭沒有視頻通話想詳細瞭解龔莉的狀況也只能打電話,壓根感受不到孩子在母親肚子裡一點點成長的喜悅。
陳立安琢磨着等幾天抽空飛去新加坡看看龔莉,不能真的做一個甩手老爹,那也太沒良心了。
不過就算要去新加坡,也要等一段時間才行了,贏家快要上映了,這是陳立安第一部院線電影,還是很有意義的。
除此之外程淑芬也要來內地,和她見一面之後再說去新加坡的事情。
默默計劃了一下後,陳立安看陳美人還沒回來,就去客廳看了一眼,發現她坐在沙發上抱着電話聊得正開心。
見到陳立安出來後,陳美人衝着他做了一個手勢,然後抱着電話繼續聊着天。
陳立安無奈的坐在旁邊,看着陳美人穿着毛絨睡衣的小腿,無聊的抓起來捏了捏,秀氣的小腳套着一雙毛茸茸的米色襪子很可愛。
打着電話的陳美人感覺腳心有些癢,衝着陳立安白了一眼,把腳塞到陳立安的懷裡,繼續打電話了。
陳立安玩了一會,看着陳美人還在興致勃勃的聊着天,看了一眼電話上的時間,就把她的腿放下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一聽陳立安要走,陳美人立馬捂着電話小聲地問道:“我很快就打完了,晚上一起去仿膳坊好不好?”
陳立安輕輕搖了搖頭,做了一個畫畫的手勢。一看陳立安真的要走,陳美人立馬問道:“那你明天什麼時候來?”
看着抱着電話的陳美人,陳立安笑着揉了揉她的頭地說道:“明天晚上吧,你先忙正事。”
“哦,那我明天在家等你。”陳美人小聲地說了一句,拉過陳立安的手親了他一下,才揮揮手放他走。
陳立安看着抱着電話聊工作的陳美人,覺得這樣也挺好的,給她找點事情省得和龔莉一樣,把心思放在生孩子逼婚上。
回到家裡的陳立安來到書房,看着工作室的那間四合院佈局圖和拍攝的照片,思考了很久才抽一張畫紙開始畫草圖。
裝置藝術不是裝修,陳立安不會去動四合院的結構,而是在四合院的空間裡去放置藝術品,和整個四合院的空間相融合。
藝術品是單獨存在的,也是和空間相呼應的,兩者之間存在的聯繫是很微妙的,缺一不可。
陳立安拿着鉛筆在紙上開始畫草圖,花了十幾分鍾後,空白的畫紙上就出現了一組看起來很奇怪的圖案。
看着畫紙上的草圖,陳立安仔細思考了一會,放下手裡的鉛筆,拿起一塊新的油泥,放在手裡揉捏,打算先做出一個小號的模型看看效果如何。
陳立安對照着照片,花了一個多小時捏出了一座四合院大致的模型,雖然不夠精細但是足夠用來做實驗了。
四合院的模型捏好之後,陳立安開始在上面架構自己的奇思妙想。
筆直粗壯凌亂中帶着奇妙規律的鋼鐵結構像是從地面鑽出,將四合院平整的青石板地面高高拱起,在院子的上方七道巨大水泥石柱從天而降直直的插進院子的地面。
鋼筋水泥的森林如同在古老傳統的四合院中生長盛放,無數從地底冒出的鋼結構就像是森林的根莖,正在吞噬四合院所有的養分,即將將這棟建築徹底淹沒,讓其消失在現代文明中。
這只是陳立安最基礎的構想,也只是整個作品的框架而已,等真正去做的時候,還要不斷添加代表着現代文明的裝飾和物品進行改造。
看着初具雛形的模型,陳立安輕輕晃了幾下桌子,很堅實很牢固,不過到底能不能這樣搭建,還要找專業人士看一下才行。
畢竟涉及到建築領域了,陳立安對這方面是一知半解,不敢確定自己設計的結構是否牢固。
藝術創作在很多人看來是枯燥乏味的,但是對於藝術家來說,在創作的過程中是非常有趣和亢奮的,像是生命的寬度被擴張,靈魂得以延伸舒展。
陳立安非常的投入,一會在畫紙上塗塗畫畫修改自己的設計,一會又拿着油泥捏出各種形狀的東西加在模型裡。
北電的舞蹈練功房裡,陳子涵苦着臉汗雨如下的一遍一遍練着形體動作。
李珂吉坐在教室裡端着茶杯時不時地瞅一眼,直到時間來到六點半,差不多到家裡開飯的時間,他收起茶杯站起來看着還在練功的陳子涵說道:“好了,今晚就到這吧,下次不許無故遲到了,一點學生樣都沒有。”
聽到李珂吉的話,陳子涵立馬身子一垮喘着氣保證道:“我知道了李老師,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珂吉滿意地點了點頭,學生就要有個學生樣,上課遲到像什麼話!
等待李珂吉走了之後,陳子涵才毫無顧忌的躺在地板上,擦了擦臉上的汗,有氣無力地吐槽道:“陳立安不來上課你怎麼不管”
原本出門準備回家吃飯的李珂吉,擔心陳子涵練的太久忘記做舒展和恢復又掉頭回來想提醒,可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陳子涵自言自語的吐槽,腦門上頓時冒出黑線。
李珂吉在門口猶豫了一會,最後哼了一聲拎着自己的不鏽鋼保溫杯轉身走了。
隱約聽到動靜的陳子涵蹭的從地上坐起來,探頭往門口看了一眼,什麼都沒看到後,才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然後聞着自己身上淡淡的汗味,皺着鼻子嘆了一口氣。
要是能泡個澡就好了,但是公共浴室只能淋浴,而且熱水還是限量供應,麻煩得很。
陳子涵坐在地板上忽然想到陳立安家裡的大浴缸,眼睛微微一亮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拿着自己的東西就從練功房裡跑了出去。
女生宿舍裡蔣晴晴把要洗澡的東西都準備好,坐在牀上等着陳子涵回來,一起去洗澡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想問問陳子涵昨晚夜不歸宿去哪了。
直覺告訴她陳子涵昨天絕對不是去見什麼高中閨蜜,哪有見高中閨蜜夜不歸宿的!
蔣晴晴坐在牀上下意識的撓了一下後背,感覺後背有點發癢像是被刺了一下,想着待會去洗澡的時候好好洗一洗。
只可惜她等了十幾分鍾都沒等到陳子涵回來,這個時候的陳子涵已經直接來到學校門口,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學校門口徐婧蕾剛出來就看見陳子涵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隱約聽見她對司機說去方莊什麼小區。
距離稍微有些遠,她沒聽清楚具體是哪個小區,但是方莊這兩個字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陳立安不就住在方莊嗎?
徐婧蕾眯着眼睛看着離去的出租車,心裡基本確定陳子涵是去找陳立安的,只不過她想不明白陳子涵爲什麼會一副狼狽的樣子,額頭上還都是汗,外套裡面穿的還是練功服。
這個樣子去見陳立安?又感覺不太像啊,而且陳子涵和陳立安怎麼搞在一起的呢,要是蔣晴晴的話徐婧蕾還不奇怪。
想不明白的徐婧蕾,來到電話亭撥通了熟記在心的號碼,只是響了很多聲那邊都沒有人接。
陳立安的家裡他手機被丟在客廳裡鈴鈴的響着,書房裡的陳立安專注於面前的圖紙,並沒在意客廳裡的手機。
另一邊坐上出租車的陳子涵,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又擦了擦臉上的汗,思考着待會該怎麼撒嬌才行。
一想到早上被陳立安按在沙發上打屁股,陳子涵的臉就紅了起來,現在想想似乎還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
“真是粗魯,怎麼能打人家屁股呢.”陳子涵紅着小臉在心裡嘀咕,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擡起手用衣服擋住臉嬌羞的哼了一聲。
駕駛位的司機大爺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滿臉花癡狀的小姑娘,下意識的撩了一下自己稀疏的頭髮,踩着油門的腳都鬆幾分力氣。
感受到車速忽然慢下來的陳子涵,扭頭看了一眼車窗外面,然後忍不住對司機大爺說道:“大爺,你能開快點嗎?我有急事。”
大爺?你叫我大爺?我才三十多好不好!你大爺!
司機大爺大哥冷哼一聲,當即猛踩油門加快了速度,這樣沒有眼力見的小姑娘,趕快給送到地方,多一眼都不想看!
陳子涵沒在意快要禿頂的大爺在想什麼,只是滿心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要是故意惹惱他會不會還被打屁股呢至於怎麼惹惱那就太簡單啦,摸他的腹肌吃他的豆腐!偷襲他親他!
嘿嘿陳子涵坐在後座傻笑,司機大哥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撇嘴,原來是個傻子,怪不得眼神不好使!
在陳子涵撐着下巴看着車窗外,在她的想象中,這就像是情侶的互動,戀愛中的甜蜜小遊戲。
絲毫不知道自己戀愛了的陳立安,看着面前十多張凌亂圖紙和不堪重負倒塌的模型,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就放棄了繼續的念頭,打算明天去買幾本關於建築的書回來看一看。
多少有點相關的基礎知識才好做設計。
不然只會像今天這樣搭了一個空中樓閣,稍微一晃就崩塌了。
陳立安將書房裡的東西都整理好後,看着黏糊糊的雙手上都是油泥,隨便搓了一下就掉出很多細小的泥條,像極了搓澡師傅用了搓泥寶後的場景。
想到搓澡陳立安就想泡澡了,於是立馬跑去放水,還好用的是空氣能熱水器,不然都不夠放一浴缸的水。
空氣能熱水器很小衆,現在市面上主要流行的是電能和太陽能,大家對空氣能不瞭解,買的人很少。
不過陳立安對這個還是瞭解一些,不說別的最起碼在效率上是電能的三四倍。
就在陳立安放好熱水,準備脫衣服洗澡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陳立安疑惑的放下手,想到剛剛有人給自己打電話沒接,還以爲是出了什麼急事找上門了,就立馬跑去開門。
門外陳子涵紅着小臉滿臉,側耳聽了一下里面的動靜,發現有腳步聲後立馬調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幅氣勢洶洶奶兇奶兇的模樣。
陳立安一拉開門,就看見是陳子涵站站在外面,是這姑娘的話,找自己應該沒什麼急事。
“你又來幹嘛?”陳立安扶着門框看着外套裡還穿着練功服的陳子涵,奇怪地問道:“你不會一下課就過來了吧?”
“我來找你報仇!誰讓你早上欺負我!”陳子涵故意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就要往裡面衝。
陳立安看着她這個樣子,明顯是想賴上自己了,連忙擋住門。
陳子涵的小腦袋一下撞在陳立安的胸口,然後故意委屈巴巴擡起頭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別來這套,說,到底有什麼事?”陳立安看陳子涵的表演淡淡地問道。
陳子涵看着陳立安冷冰冰的臉,原本只是裝作委屈的情緒,瞬間變成真的委屈,眼睛紅紅的看着他,拽着他的衣服小聲地說道:“你幹嘛對我那麼兇,就那麼討厭我嗎?”
討厭自然算不上討厭,只是這莫名其妙的委屈是怎麼回事,陳立安看着陳子涵可憐兮兮的樣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先進來再說吧。”
“嗯嗯!”陳子涵擡起頭看着陳立安,猛地點了兩下頭抓着他的衣服就跟着進去了。
進去之後,陳子涵聽到衛生間的傳來的水聲,從陳立安身後探出頭看了一眼衛生間,立馬緊張地抓着陳立安的衣服問道:“你家裡有別人?”
“沒有,我正準備放水洗澡呢。”陳立安把自己的衣服從陳子涵手裡拽出來,實在受不了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格外無奈地問道:“現在能說過來幹嘛的了吧?”
陳子涵眼睛轉了轉看着陳立安不像說謊的樣子,就故意說道:“你沒騙我吧?家裡真沒人?我要去看看!”
說完陳子涵就飛快地跑到衛生間門口,拉開房門進去了,陳立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裡面傳來一聲清脆的反鎖聲。
???
陳立安坐在沙發上,看着被反鎖的衛生間,滿頭的問號,這是要鬧哪樣?
很快衛生間裡就傳來陳子涵略顯歡快的聲音,“我洗完澡能穿你的睡袍嗎?”
安靜的客廳裡陳立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姑娘是跑自己這洗澡來了?還是打算把自己洗白白送上牀啊。
無論是哪種答案陳立安都有些懵這姑娘到底是什麼腦回路啊!
“這是我給自己放的洗澡水啊,我還放了小鴨子呢”
這不直接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