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的好意來的太過突然和突兀,這讓安小池驚訝之餘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絲警惕。
“這份禮物真的太貴重了,果果還太小,不能收。”
阿黛爾沒有收回禮物,只是看了安小池半晌,“你擔心我有什麼其他企圖?”
安小池淡淡說道:“如果阿黛爾小姐真的有什麼企圖,我相信你會用一些更直接的方法。”
“既然這樣,你又擔心什麼?”阿黛爾說道:“我只覺得他很可愛,所以纔想要送點見面禮而已。而且這個東西對普通人來說或許貴重,對我們來說其實也不過是個小玩意吧。”
安小池搖頭,“禮物的價值不是用價值幾何來衡量的,而是用心意。”
阿黛爾面色一僵,飛快說道:“那就更不算什麼了,這個東西我隨便買的,就當是哄小朋友開心了。”
說着她又把盒子往安小池的方向一推,因爲用力過猛盒子的蓋子還掉了下來,露出一角飽滿富貴的金色。
安小池把盒子蓋拿開,剛纔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三指寬的小金鎖表面還刻着一個……米老鼠。
阿黛爾說話的語氣看似平淡,但仔細聽的話就會發現話裡還有一點隱藏極深的得意。
“我知道你們華國人送小孩子禮物都是要送金鎖的,意思是代表平安和健康。我讓人在金鎖上又刻了一個米奇老鼠,這個代表了可愛。”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送這個禮物是希望果果既要健康平安,又要聰明可愛。
安小池的眼神變了變。不管阿黛爾是爲了什麼纔對果果那麼好,但是就光是這份禮物所花費的心思和寓意,也值得安小池對她由衷的感謝。
只不過……
“你是從哪裡‘知道’我們華國人要送金鎖給小孩的?”安小池有些哭笑不得的拿起這個小金鎖,知道對方口中說的應該是長命鎖。
“……我偶爾聽說的,你不要多想了。”阿黛爾嘴硬道,如果安小池不是正跟她面對面坐着,光聽她說話的這種冷淡語氣,沒準還真被她騙到。
安小池看着手中的小金鎖,有些感動又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長命鎖一般是呈長形古鎖型,多用金銀寶玉製作,上鐫“長命百歲”“長命富貴”之類的字樣,或者是一些祥雲仙鶴,壽桃,蝙蝠,金魚,蓮花之類的吉祥圖案。可現在阿黛爾對華國習俗知其一而不知其二,鎖的造型是最普通的掛鎖,胖胖的鎖身上還有隻米奇老鼠……
鎖有三指寬,半截手指長,拿在手中還挺沉,這東西掛在寶寶脖子上她都擔心把寶寶給弄折了。
不過雖然阿黛爾在無意中出了個大笑話,可是這當中所花費的心思還是很讓安小池動容的。她雖然還是不明白爲什麼對方會對第一次見面的果果那麼好,她心裡也依舊時刻拉着一絲警戒,但她還是很鄭重的對阿黛爾說道:“謝謝你,阿黛爾小姐。”
阿黛爾似乎很不習慣被人這樣鄭重的道謝,她閃躲着安小池的眼神,欲蓋彌彰的偏過頭說道:“我只是想用這點小玩意來讓你心甘情願接拍新戲而已。畢竟現在是我求你,我總該付出點代價。”
安小池笑了笑,一邊給果果擦嘴巴擦手一邊說道:“你已經支付了你的代價。託你的福我才能拿到《鋼鐵玫瑰的拯救》試鏡機會,我很感謝你。”
“這個話你已經說過了,我也告訴過你我們是各取所需,你無須道謝。”阿黛爾皺着眉,“你是老年癡呆嗎?一件事情要重複說上那麼多次?”
安小池無語。如果是換個人或者是一開始認識阿黛爾的時候聽到她這麼說,自己早就懟回去了。可是隨着最近接觸次數的增多,讓她開始慢慢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或許只是單純的嘴硬心軟。
在她堅硬冰冷的外殼下面,沒準有一顆比誰都要柔軟的心。
安小池的目光在桌上的小金鎖上轉了一圈,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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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爾在咖啡廳逗留的時間並不長,事實上她剛坐下還沒半個小時就已經接了好幾個電話,最後實在是坐不下去了,只能起身告辭。
臨走前,安小池把果果放到她懷裡,教她怎麼正確的抱小寶寶。
阿黛爾渾身僵硬,覺得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她小心翼翼的抱着懷裡柔軟的小身軀,只覺得那種溫暖和柔軟從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尖,讓她暫時收起了滿身的尖刺與刻薄,只剩下單純的溫柔。
“他真軟,真小。”阿黛爾輕聲道:“小孩子這種生物實在是太神奇了。那麼小又那麼脆弱,卻有溫暖人心的力量。”
安小池跟阿黛爾見了好幾次面,這還是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這種類似心靈雞湯一樣的話。
她正暗自驚訝着,就看到原本安安靜靜待在阿黛爾的懷裡吸手指的果果突然把手指頭從嘴巴里拿了出來,然後“啪”一聲拍在了阿黛爾的下巴上,原本沾在他手指頭的口水也隨之跟着‘過戶’,在阿黛爾總是緊繃的下巴上留下了一道鮮明的水漬。
空氣突然就沉默了。
只有果果小少爺什麼都不知道,一邊繼續用自己的小手在阿黛爾的下巴上拍來摸去的,一邊開心的叫着“姨姨,姨姨。”
安小池尷尬的趕緊把果果抱回來,然後手忙腳亂的想拿紙巾給對方,阿黛爾已經從包裡拿出溼紙巾把下巴上的水漬給擦乾淨了。
“抱歉抱歉,把你的臉給弄髒了。”安小池很不好意思的說道。果果平時在不熟的人懷裡很老實的,最多就是盯着對方一直看,今天還是第一次把沾滿口水的小手糊到別人臉上。
阿黛爾臉色並無不悅,她把用過的溼紙巾對摺疊好放在桌面,輕輕搖了搖頭。“沒關係,他願意跟我親近,我很高興,很多小孩子看到我都會哭,他是第一個願意被我抱着的孩子。”
聽到這話後安小池心裡的疑問就更多了,但是她知道這些現在都不適合問出口,於是笑着避重就輕的說道:“果果他不怕生。”
“他名字就叫果果嗎?”阿黛爾也無意多說什麼,迅速換了個話題。
“大名叫溫意深,小名是果果。”
‘溫意深’三個字安小池說的是中文,她故意說的很慢,然後果然看到阿黛爾的嘴脣無聲的動了動,似乎正在心裡重複這個名字。
“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覺得它很好聽。”
“謝謝。溫是他爸爸的姓氏,意深是情深義重,情意深長的意思。”
阿黛爾恍然的點點頭,神色間有羨慕有惆悵。“你跟你丈夫很相愛,這很好。”
她的這句“這很好”聽起來讓人有些怪怪的感覺,安小池差點就脫口問出一句“那你不好嗎?”,還好強行忍住了。
阿黛爾的電話又響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就變了。
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所謂的“春風化雨”?
安小池正胡思亂想,就聽到阿黛爾聲音輕柔的對電話那邊的人說道:“你醒了?我在外面……”
她一邊說一邊跟安小池用眼神示意先走一步,安小池抱着果果站在原地看她打着電話越走越遠,莫名覺得電話那邊的人沒準就是阿黛爾口中的蒙特導演。
如果真的是蒙特的話,那剛纔聽她說話的語氣可一點都不像是對待普通合作伙伴。
果果小寶貝見媽媽在發呆,就揪着她的頭髮拉了一下,清澈天真的眼睛一直看着安小池。
安小池被兒子這一拉回過神來,覺得自己也真是太閒了。
不管阿黛爾和蒙特到底是什麼關係,都與她無關,她只需要等待下個星期的劇本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