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病房本來還算比較寬敞的,但此刻卻因爲倪霄的父母突然來了而顯得窒悶不已,有種暴風雨降臨的感覺。
陶貝羽的臉色越發蒼白,她不是心虛,她只是爲倪霄擔心。
可倪霄卻還是握着她的手,默默地給予她力量和溫暖,同時也坦然地面對自己的雙親。
“爸媽,有話坐下來慢慢說吧。”
“慢慢說?你……我都快被你氣死了你還慢慢說?”倪霄的母親漲紅了臉,渾身都在發抖,確實是氣得不輕。
“你還是不是我兒子?你做的事讓全家都失望,孟家肯定也知道了,你讓我們這兩張老臉往哪裡擱?你是訂了婚的人,現在鬧出這種事,你說怎麼收場!”
憤怒的老媽沒有直接對陶貝羽發貨,可是她所說的每句話都是隱射的,都是帶着刺的,足以表達她對陶貝羽的嫌惡。
倪霄的老爸是這間醫院的院長,他此刻也是臉色鐵青,痛心疾首地指着倪霄:“你夠出息的,現在醫院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兒子是個渣,跟人訂婚還搞大其他女人的肚子!老子的臉面都被你丟光,別人都在暗地裡指指點點的,說我教子無方!”
倪院長很少對倪霄發脾氣,像現在這樣訓斥,還是頭一次。
空氣裡都是火藥味,倪霄被罵得夠嗆,但即使這樣也無法平息父母的怒火。
倪霄緊緊抿着脣,承受着父母的怒氣,他知道這是個必經的過程,只要他選擇了陶貝羽,那就必須要面對風暴,逃不過的,唯有去解決。
陶貝羽此刻真的好想抱着倪霄安慰他,她心裡滿滿都是酸楚,卻也有幸福。
倪霄寧願被罵個狗血淋頭也沒有動搖決心,那需要多大的勇氣。若不是對她真心,他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
陶貝羽好想對着倪霄的父母大喊,想爲倪霄說幾句話,但理智告訴她,眼下這情形,假如她真的這麼做,那隻會引來更激烈的罵戰。
她只能忍,和倪霄一起承受着煎熬,相信他,他說過會處理好的。
倪霄的雙親還在喋喋不休地罵着,倪霄根本插不上嘴。他只能等父母發泄一通過後再說了。
過了好半晌,興許是罵得累了,他們才坐下來,暫時消停一下。
倪霄忍着一肚子的憋屈,看着眼前兩個他的至親,目光格外堅定:“爸,媽,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對孟心韻根本就沒有感情。我之所以會答應訂婚,你們難道真的不知道當時我有多不情願嗎?”
這話,讓氣氛又是一滯,老爸老媽怎麼會不知道呢,只不過他們以爲倪霄訂婚之後跟孟心韻多接觸就會產生感情,看來他們錯了。
“媽,您上次生病住院,我確實是嚇到了,爲了不刺激您,我只能勉強答應訂婚,爲什麼?因爲我愛您,您生了我,養育了我,我不能看着您被我氣得病倒。訂婚只是權宜之計,你們,包括孟家,其實都知道我是不願意的。”
“如果訂婚後我對孟心韻有了感情,那自然會走到結婚那一步,可我無法欺騙自己,我逼着自己
去接受她,但我的心卻做不到!”倪霄說到這裡也顯得有些激動,雙眸含着濃濃的傷痛。
被逼訂婚,這當然是一種傷害了,只不過除了他自己,別人居然都不覺得。
倪霄的話還回響在耳邊,他的父母已經愣住了,內心的感受極爲複雜。
雖然有憤怒,可是更多的是驚訝……爲什麼他們給兒子安排的未來老婆,對他來說好像是種痛苦和折磨?
結婚不就是成家過日子麼,孟心韻條件那麼好,兒子爲何卻對她沒感情?太奇怪了。
他們一直都以爲自己對兒子的愛是無私的,是最偉大的,可聽了這番話,事實卻是兒子因爲對父母的愛和孝順,勉強自己答應訂婚。
陶貝羽默默聽着,只覺得心都要碎了。原來倪霄這麼苦,原來他只有跟她一起,纔是快樂的。
陶貝羽突然好想親親這個男人,要不是他父母在,她肯定就這麼做了。
倪霄的母親狠狠地瞪了一眼陶貝羽,轉而又看着倪霄:“你這是在爲你的行爲做狡辯,說來說去你就是爲了這個女人!你聽好,我和你爸都不會同意的,就算你不跟孟心韻在一起,大不了我們另外給你再物色就是,但必須要是門當戶對的,否則就不行!”
看來這代溝不是一般的深,他們還是沒有懂,倪霄要的根本不是門當戶對,他只是單純想找個自己愛的女人結婚。
倪霄的隱忍也是有限度的,聽到母親這番話,他更加痛苦了。
“這是我的婚姻,不是你們的,我的老婆應該讓我自己選,她將來也是跟我過日子,如果我不喜歡,門當戶對又有什麼用?難道虛榮和麪子,對你們來說還比我的終身幸福更重要?在談到我的婚姻,你們首先想到的居然是面子?”
倪霄眼裡那種失望和心痛,讓他的父母也不禁要動容,甚至感到臉上一熱……是啊,他們似乎也走進了一種怪圈,一想到兒子的婚姻,爲何腦子裡首先想到的不是他將來是否會開心?
但就算他們意識到這點,也很難一時改變觀念,否則怎麼會叫代溝呢。
倪院長慍怒地低吼:“就你會伶牙俐齒,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你母親說得對,我們不會同意。”
這些話,都猶如鋼針紮在陶貝羽心上,要不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夠強,只怕早就崩潰了。
她依然緊緊握着倪霄的手,她能感受到他也跟她一樣的憤怒,卻又必須要隱忍,如果讓矛盾升級,也許更沒希望說服他的父母了。
正當僵持之際,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是翁析勻。
這男人的出現簡直太及時了!
倪霄頓時來了精神,看向翁析勻,兩兄弟在一瞬間交換的眼神彼此都懂的。
“伯父伯母,你們也在啊。”翁析勻很爽快地笑着,裝作看不出這氣氛多壓抑。
見到翁析勻,倪霄的父母臉色稍微緩和一點,勉強露出個笑臉。
“你可是大忙人,怎麼也來了。”
“我……路過,順便來找倪霄的。
我老婆最近在備孕,我來給她開點補身體的藥。”翁析勻說得半真半假的,讓人看不出破綻。實際上他哪裡是來開藥,他只是來關心一下他的好兄弟。
果然,倪霄的父母聽他這麼說,先是一愣,隨即也無奈地扁嘴:“好吧,你們聊,我們先走了。”
翁析勻眼睛一亮,他要的就是這效果啊,只有這兩位家長走了,這兒才能消停。
走到門口,倪院長還不忘回頭看看翁析勻:“改天帶上你老婆來家裡吃個便飯吧,很久沒跟你下棋了。”
“一定一定,週末就去!”
“好,週末見。”
“伯父伯母慢走啊,再見!”
“……”
呼……總算是走了,好比烏雲散開。
倪霄長長地吁了口氣,這時候才露出了笑容:“翁少,你真是及時雨啊。”
翁析勻擺擺手,卻是有些讚賞的看着陶貝羽,豎起大拇指:“你的忍耐力不錯,我都要佩服你了。”
陶貝羽苦笑:“不忍不行啊,哎。”
倪霄當然知道這很辛苦,不由得面露疼惜之色,摟着陶貝羽的肩膀,輕聲說:“讓你受委屈了,但這只是暫時的。”
陶貝羽點點頭,溫柔地看着他,一切的默契都在彼此交匯的目光裡。
翁析勻感慨地說:“還好陶貝羽能沉得住氣,先前我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這裡邊的動靜我全都聽見了。在伯父伯母的盛怒之下,如果陶貝羽想說點什麼,那會更激怒他們,場面肯定會難以收拾。”
“是啊,我老爸老媽在氣頭上,我都儘量不去硬碰硬,等他們消消氣,我再跟去做他們的思想工作。”倪霄這話顯然也是在給陶貝羽上個定心符。
要想跟倪霄的父母說得通,那真是挺難的,剛纔因爲翁析勻來了,所以他們纔沒說幾句就離開,畢竟要顧着一下家裡的臉面。
但可以想象等倪霄回家後,又會是怎樣的艱難局面。
翁析勻坐了一會兒就走了,他說桐一月晚上會來醫院,她白天去郊外看望桐民翰了。
有這兩口子的關心和支持,倪霄和陶貝羽也會感到很窩心的。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理解。
翁析勻一走,這病房裡就只剩下倪霄和陶貝羽了,恢復了平靜。
陶貝羽依偎在他身邊,兩人就這麼粘着,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訴不完的情。
儘管要面對艱難,但只要兩人是互相愛着對方的,一起分擔和麪對,哪怕是苦,哪怕是成爲衆人誤解的目標,又有何妨?
最終只要是能在一起修成正果,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天註定不會安生,既然醫院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事兒了,那孟心韻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晚飯時間,倪霄在給陶貝羽喂吃的,護士進來量體溫,剛出去,房門就衝進來了一個女人,看到倪霄和陶貝羽那麼親暱,她簡直要氣炸了!
“倪霄,你們……你們不要臉!”
這麼激動,除了孟心韻還能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