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謎
三天後,崇蘭宮。
雨樓送走御醫,輕嘆轉身回到了嵐箏牀榻前,帶着一身潮溼的氤氳雨霧。
嵐箏半臥在牀榻上,無聊的單手嘩啦啦的翻書,瞧見雨樓進來,便揮退了左右,朝她擺手:“過來,給我暖暖手。”懶
“若是冷,取暖手爐來用就是了。”
“我就要你來。”
雨樓白了他一眼,坐過去,合掌握着他受傷的那隻手,給他取暖。嵐箏蹙眉抽回手,哼道:“你屬蛇的啊,手這麼冷。”
“不用就算了。”
嵐箏嘿嘿壞笑,狼爪向她胸口襲去:“這裡暖和。”
“拿開!”打開他的手。
“哎唷。”嵐箏喊疼:“你就這麼對病人。”
他這招這幾天玩了幾次了,雨樓這次不動心,冷哼:“別裝了,今天都第三次喊疼了。”
嵐箏嚷:“這次是真的,都疼出冷汗了,你沒看到麼。”
如他所說,他的額頭見了細細的汗珠。雨樓登時心軟,道:“別再鬧了,好好養傷是正事。”
“是,是。我養傷。”身子一栽,仰到她懷中:“該慶幸這箭上沒毒。還有我的雨樓好箭法。“
“哼,自作聰明,沒料到人家太子爺準備暗算你兩次吧,第一個刺客的信息故意透漏給你,第二個纔要你命呢。”
“的確是大意了,輕信了探子。”嵐箏心有餘悸:“虧得有你,否則我就先太子去地府見列祖列宗了。”蟲
雨樓想想也後怕,放低了聲音:“真是太危險了,現在一想,我這心都撲通直跳。”
“我摸摸跳的有多快。”
“拿開。”雨樓瞪他,嵐箏縮回了手。
“我聽御醫說,太子的情況似是不容樂觀。”
嵐箏拿手在脖子上比劃着,笑道:“脖子上被咬開一道寸長的傷口,他沒當場斃命,已屬奇蹟了。我本以爲這會都該給他發喪了。”
雨樓雖恨太子入骨,但也不喜嵐箏殘殺兄弟後仍談笑如常的態度:“你收斂些,他總歸是你哥哥。是你的至親手足。”
“他是我哥哥,卻不是至親的。”嵐箏冷然道。
“唉?”
嵐箏笑着岔開話題:“你說,如果沒有九哥那一箭射死了獵犬,他是不是被當場咬死了。”
當猛犬將太子撲下馬撕咬時,衆人皆有片刻失神,怕誤傷太子,沒人敢冒然動刀槍去殺猛犬。太子隨從是用血肉之軀去替太子擋着攻擊的,可這短短几秒,獵犬就把銳齒咬進了他喉嚨。還是晉王最先反應過來,飛出兩箭,不偏不倚的射殺了猛犬。但太子已見了血光,捂着喉嚨痛苦的倒在血泊中。
雨樓回憶着,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究竟是怎麼設計的?”
誰能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惠王剛被刺殺落馬,太子再遭意外,而這反應的時差恰好是嵐箏算計的加害太子的黃金時間。
“你記得兜婁香麼。我叫你聞的太子用香。”
“記得啊……”雨樓恍然大悟:“你讓獵犬識別他身上的味道……”
“當然,要不然怎麼不去咬別人,就朝着他去了。”
雨樓驚愕:“你問他用什麼香,就是這個目的?”
他頷首微笑:“爲了訓練這兩隻獵犬對兜婁香味起恨意,可費了我不少心思。我讓人抹了這香味蒙着臉去虐待它們……呃……其實我挺喜歡動物的。等狩獵那天將它們牽去了。你知道,狗雖然能聞香識人,但也需要距離。距離太遠,相安無事,開始它們離太子遠,沒出狀況。後來麼,你記得我中箭前,御林軍去取晉王射中的花鹿麼,等他們回來,我中箭落馬,此時放開那兩個畜生,於是它們就去攻擊太子了。”
嵐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笑着說給了雨樓聽,直聽的她背後發冷:“虧你想的出來。”
“出奇制勝,出奇制勝,不奇哪裡勝得了陰險狡詐的四哥。”嵐箏道:“對了,御醫們說四哥的狀況怎麼樣?”
“他們支支吾吾,只說些場面話。”
“方雱也不說?”
“他倒是多透漏了些,看他的表情,情況並不好。”
嵐箏冷笑:“我就知道,換做別人可能還會多堅持幾天,那病秧子風吹就倒的,傷口估計早感染了。”
雨樓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嘆什麼氣?見他要死了,你不開心?”
“解恨,但不開心。”
“爲什麼?他殺了咱們的孩子,我叫你去獵場就是爲了讓你看報仇的!”
“我沒容納百川的胸襟,能夠原諒傷害過我的人。”雨樓悵然:“但也沒殘忍到以別人的痛苦爲樂。”
“你是說我心狠手辣了?”嵐箏道:“你倒是把自己粉飾成菩薩心腸了!”
雨樓剜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說了。”
嵐箏道:“太子挺不了幾天的。”
“他死了,你怎麼辦?”是時候有必要談以後的事情了:“如何給人解釋你這幾年僞裝的生活?”
“我自有辦法。”
她相信他,絕對有辦法來解釋這一切:“是啊……傻了,世人都能接受,恢復了,他們更是求之不得的吧。”
嵐箏嘖嘴道:“你可錯了,憎惡和恐懼我恢復的人絕對比欣喜的人多幾倍。”
“哦,誰啊,說來聽聽。”
“你就算一個。”
這話說中了雨樓的心裡所想。她曾抱怨過嵐箏的癡傻,也曾做過努力希望他恢復,但他真正的恢復了,帶給她的不安和恐懼,寧願使她希望嵐箏永遠呆笨。
嵐箏又道:“我呆笨,受你們擺弄,多好啊,但我若清醒了,你們只有被玩弄的份。是不是?所以說,好戲纔剛開始。”
“魔鬼。”
嵐箏認下了她送的美名:“呵呵,說的沒錯。收拾完太子,下一個就是你們秦家。”
雨樓從他頭下移開雙腿,就要下牀,嵐箏拽住她道:“你如果識相點,我不會爲難你。”
“哦?太子殞命,你再恢復。依你的嫡子身份和外戚的支持,東宮之位非你莫屬。”雨樓道:“彼時,你定要再迎娶太子妃,就算你不難爲我,也會有無數的新人來折磨我這個舊人!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哪都不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