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仙王向後握斧,卻驚覺這一次斧柄滾燙難耐,熱得皮膚無法碰觸。
什麼?
他猛地擡頭,發現身前出現的古祖虛影從他已熟悉的猙戰士變成了一尊朦朧的虛影,那是一位蒼老的獨臂行者,身體的邊緣有些模糊,他微笑回身,從逐日仙王手中接過開天戰斧,無數鏽跡大片剝落,在天空中挽成金紅流火……
逐日仙王瞪大了雙眼,看到這位古祖胸前護心鏡上出現了一頭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猙獰妖獸。
耳中一嗡,逐日仙王的識海一片空白。
什麼?
天黑愣在了半空中,雖然依舊沒有感覺蘇瞳的破血術突破七層,但逐日仙王身上的夸父王族卻已出現稀有的饕餮戰士!
那就這樣吧!
天黑徑直朝着澎湃的斧光撞去,立即在刺目的極光中消失,紛亂的黑羽瘋狂地朝衆人臉頰撲來……
啊!
蘇瞳被突如其來的強光刺痛了眼,下意識地用手擋在眼前,不過知道戰鬥勢必極爲激烈,她又立即把手放下,努力尋找天黑的身影。
可是再張開眼時,自己面對的已是一片空曠的星空,羣星靜立,萬籟無聲,什麼不死鳥,什麼天與海……通通消失不見!
幻境!
蘇瞳的第一反應是天黑又爆出了什麼從未展現過的大招,可是剛繃緊肩膀擴散神識,卻發現自己識感中的星海……有些熟悉。
“黑鬼!黑鬼在哪?”渾敦憤憤地吐着口水,準備用自己的小蹄扒拉死它。
“好樣兒的,力量又加強了,居然連星海幻境也釋放出來,是要困死我們嗎?”季風左看右看,一臉鄭重。
“師妹……我覺得……”只有夜吹上下打量之後,臉上突然浮現一抹異色。
“你終於出來了!”
就在此刻,衆人右側一枚灰星上突然傳出語,繼而一個鬚髮狂亂的男子踏着堅定的步伐緩緩走出。
“我與你,有一戰!”狂人刀指蘇瞳,手臂與刀柄繃成一條筆直的直線。
陽冰在此蹲守蘇瞳三年,雖然他拒絕了自己的玄塔傳承,又見蘇瞳被通天塔納徒,心知此刻的自己已完全無法與她相提並論,但約定就是約定,堂堂男子漢說出口的話絕對不會反悔。
“陽冰!?”蘇瞳本還處於懵懂之中,但見陽冰之後,卻立即被一棍打醒。
“他是誰?難道幻境裡還出現了你們記憶中的故人?”聽到蘇瞳驚詫的聲音,韓文更加忐忑不安,暗歎天黑幻術的高深難測,如果可以直接勾起中術者心中的過往,那麼這個幻象一定很難破解。
“啊啊啊啊!陽冰啊!見到你我太太太開心了!天啊,我說這片星海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是我進入衝靈地前經過過的星區。看來我是真的出來了,怎麼辦怎麼辦,我興奮得想哭!”
蘇瞳開心得尖叫跺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一臉蒙逼的陽冰撲了上去,用胳膊緊緊勒住他的脖子,激動得甩了三圈!
“兄弟們!我們自由了!”
第三圈把陽冰甩得老遠,蘇瞳高舉雙手,喜極涕零,以破了風的聲音朝衆人大叫起來,衆人表情先是僵硬,而後便各自精彩起來。
“快,快給我水,不行了,我要暈過去。”露葵鬆着衣領,翻白眼暈倒在韓文的懷裡。
“不要放鬆!這一定是天黑的陰謀!大家小心了,它一定會在我們最混亂的時候出現!”季風緊緊地捏着自己的法寶,雙眼突出眼眶,完全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刺激。
可是他的警告聲卻瞬間被淹沒在了衆人的鬼哭狼嚎之中,竹竿雙眼紅綠變幻,身體突然變成槍型突然又變成劍,在虛空胡亂飛舞,削得季風的髮髻都斷了下來。
大片大片的雪花從空中落下,夜吹如一頭雪猙一樣仰天咆哮,好像蘇瞳溯源的力量,釋放了他心中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千年的金葉層層舒展,香香令星海萬里鮮花怒放,他們每個人都因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而瘋狂燃燒丹海仙力。
被蘇瞳甩得眼前金星直冒的陽冰,手中狂刀“啪”地一聲掉落在地。
這都是些什麼可怕的傢伙?仙威之澎湃,殺意之濃郁簡直令人髮指,還沒來得及堅持自己的戰約,陽冰便在想吐血的衝動中被狂暴的餘威給震暈了。
“我們走!找個舒服的地方鬆鬆腿去!”
完全忘記陽冰的存在,蘇瞳挽起衆人,喜氣洋洋地顛着屁股朝星海那頭走去。所有人都沉浸於來得太快的喜悅之中,嘴巴笑得有些痠痛……
“你怎麼放她們出去了!”
天白好不容易找對了方向,笨拙地從海中爬起,卻發現天黑已放少主夫人離開,頓時驚詫地大叫起來。
“畢竟是少主夫人,不要得罪得太死,想想當年我們欺負少主……結果到現在爲止……哎……”天黑擡頭看天,目光深邃而悲涼,其目炯炯如龍,身姿矯健似鷹隼,神俊非凡的模樣與溼漉漉的毛球天白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那還不是因爲少主本是因詛咒而生的,要不是主人想出將必死之劫化解爲無數藏有生門的小劫之法,少主現在已經是……”紅毛球不服氣地反駁。
“好了。”天黑打斷天白:“這個問題主人不想提的,不管怎麼說,爲了給少主留下一線生機,主人是忍痛捨棄了父子之情的,所以看到少主夫人出現,主人心中開心得不行,聽我一句,寧可再欺負少主,都別再得罪少主夫人,不然你一定會活得很慘!”
“聽你的,聽你的。”見天黑似乎有些生氣了,天白立即換了一個嘴臉,獻媚地朝天黑蹭了過來。“嘿嘿,我說好兄弟啊,我跟你商量個事唄,你看我現在這模樣,實在是不太舒服,要不……你殺殺我唄!”
“不行。”天黑嫌棄地看了天白一眼,立即振翅飛起。“我族勇士,敢於直面生的痛苦,族規說得清楚直白,禁止相互殺戮!”
“我呸!”天白立即被天黑的無情氣得鼻孔冒煙。“說得好聽,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天天服毒自殺,所以毒抗才那麼高,要是我也能搞得到毒藥,還要求你?”
天黑回頭,看到天白正用屁股對着自己,面朝大海憤憤噴着口水,賤兮兮地笑笑,無聲掠去了遠方。
凡界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但所有仙君強者們近來都開始坐立不安。
許多年才舉行一屆的封仙大典,乃是真仙界中最大的盛事。
仙君們不過是其中最渺小的參與者之一,他們中厲害的角色,只有足夠出名或者資格足夠老纔會有幸收到邀請,去見證這非凡的儀式。
雖被稱爲“封仙”,其實仙君們不過是去捧個場子,真正加冕的角色與他們完全無關,這是仙王的冊封,那些實力無與倫比,經過苦修終於從君境邁入王境的強者,會在大仙皇們的祝福之下選擇自己的封號與封地,從此掌御一方星土。
當然,除封王之外,偶爾也會出現大仙皇的晉現,只不過那樣的盛況更爲難得,至少大部分仙君只是聽說,還從來沒有遇過大仙皇的冊封之禮。
人人都稱真仙界有九十九州,其實除此九十九州之外,還有一片自由之域,名爲封禪。
此間也有凡人居住,也有門派誕生,卻不長期隸屬於任何仙者,它專門用來舉行真仙界最盛大的儀式,此域域主爲輪班制,是仙王們打破頭想爭取的美差。
比起管理昇天井那種瑣碎又不着好處的苦活,自然是佔有封神之地美倫美幻的仙景和富饒的物產更加受益。
一般只有對真仙界功勞特別突出者,纔有資格成爲這片星海的代主,現在坐鎮封禪臺的仙王名爲弦塵,又將此域分爲數十小界,皆交到了自己的心腹手中管理。
這些心腹們雖然只是仙君修爲,但卻要張羅新晉仙王的封禪,屆時還要款待那些縹緲無蹤大仙皇,自然興奮得雙眼通紅,忙亂得頭髮掉光。
八方強者,皆在這一時段涌入封禪界內。
封禪之地,自然列強雲集,仙雲繚繞,不過它同時也帶動了接壤的幾界一併熱鬧起來,連那些平日裡沒有什麼仙人到來的平庸小修真星上,也偶爾出現了一些仙人的身影。
“老闆,來一隻燒雞,一壺燒酒。”一個劍客打扮的年青人推開了客棧的門,從雪地走來,身上都已沒有熱氣,他抖落着領子上的雪,一邊用力揉起手心,一邊大聲吆喝。
“酒是十年陳釀,醇得很咧!”紅臉蛋兒的老闆笑眯眯地從櫃檯後面小跑出來。“配上新滷的牛肉才最好吃,客官把燒雞換成牛肉可好?”
“廢話真多,我就是想要燒雞,你家到底有沒有嘛!”年青的劍客臉色一沉,披上大氅似要離去。
看到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一戳而破,紅臉老闆尷尬地訕笑起來。“客官莫要生氣,小店的燒雞的確是賣光了,不過您若是去其它地方找,也是一定找不到的。”
他走上前來,湊近劍客,小心翼翼地壓低嗓門指指天花板。
“上面有一羣客人,我滴個神啊!來了一日,把這十里八村的雞,鴨,鵝,鳥……凡是有翅膀的通通吃了個乾淨,那綠油油滴眼神,可跟黃鼠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