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結尾與開始

白, 白,還是白,白羽看向上面、左面、右面, 映入眼簾的全是白。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牀上, 房間乾淨、整潔, 牀頭插着一瓶潔白的百合, 花瓣上還凝結着露珠, 清風從打開的窗子吹進來,吹起輕薄的窗紗。她有些吃力的起身,身體有些麻木, 不聽使喚,她緩了好一陣兒, 才能下地活動。

走出病房, 聽見走廊裡兩個小護士正在議論:“343病房的那位女士真可憐!幾年前她的丈夫就因爲車禍去世, 前年女兒又因爲車禍變成植物人,已經在牀上躺了兩年了, 她受不了打擊,精神失常,現在和女兒一起住院。”

“幸好有X先生在身邊照顧她,這不又推着她去花園散步了!”

白羽聽了她們的對話徑直向醫院花園走去。在湖邊的大樹下,她看見一個年齡不大的婦人臉上, 卻已經白髮蒼蒼, 臉上飽經歲月的風霜, 她坐在輪椅上, 身邊一個男子溫柔的給她披上外衣, 微波粼粼的湖面倒映出她微笑的面容。

那個婦人就是白羽的母親,那個男子則是她父親生前最好的朋友。那時候, 父親視他爲手足,經常帶他到家裡做客,卻不想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妻子!而父親因此與母親爭吵,離家出走時發生了車禍,不幸去世。所以白羽從小就恨這位叔叔,認爲是他害死了父親,奪走了母親,破壞了自己原本幸福的生活。她拒絕他的接濟,阻止他與母親來往,這些年來一直不能原諒他,也無法體諒母親。

然而此時此刻她終於釋懷了,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愛上誰並不是他的錯,父親的死也只是個意外,以前是自己太自私、任性,深深的傷害了母親。在自己生病的這段時間,如果不是他的陪伴,母親一個人一定無法支撐到現在,她現在終於明白他是真心的愛着自己的母親,也從母親的笑容中看出母親早已接受了他,母親因爲自己孤單了這麼多年,現在她應該享受屬於自己的幸福。

白羽遠遠的看着他們微笑,然後轉身離開。

……

離開之前,白羽還要見一個人——陸俊一,那個讓她愛了幾世就痛幾世的人,她約他在咖啡館見面。

陸俊一顯然對白羽的邀約十分吃驚,“沒想到你還能醒過來?”

“難道你希望我永遠都醒不過來嗎?”君羽看着坐在對面的陸俊一,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與雲祌禕一模一樣的臉漸漸重合,讓她有種又回到了那邊的錯覺。君羽搖搖頭,甩開思緒,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重新開始,就不應該再想以前的人和事。

“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知道我在得知你出事後有多擔心,多難過,多希望你能早點兒醒過來嗎?”陸俊一急忙辯解。

“可是當時丟下我不管的不也是你嗎?”白羽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的根源。

“這……”陸俊有些難堪,雙手搓着手心說:“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我也不是有意的。羽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提了!”

見狀,白羽也沒有在這個她明知道答案的問題上過多糾纏,於是換了個話題,“聽說你結婚了?”

“是的。”陸俊一臉漲得通紅,“羽兒,你聽我說,我原本打算要一直等你,可是,醫生說你傷的很重,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所以我才……我根本不喜歡她,都是家裡安排的,你不要怪我!”

“恐怕是因爲她的家庭對你的前途很有幫助吧?”白羽冷哼一聲。

“羽兒,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你變了,變得敏感、尖銳,我不喜歡這樣的你。”陸俊一皺着眉頭,繼而又握住白羽的手安慰道:“你可能剛醒過來,還沒有完全恢復,我不怪你。不過這次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來,我會等你的。”

“你什麼意思?”白羽盯着陸俊一,抽出手。

“你叫我來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啪!”白羽一巴掌扇在陸俊一的臉上,“陸俊一,你可真是個混蛋!你都結婚了,還讓我等着你,想讓我做你的情婦嗎?虧你說得出口,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你對得起你的妻子嗎?是我自己太傻,居然要用這麼長時間認清你的嘴臉!”

這一巴掌,力氣十足,打得陸俊一的臉上霎時起了一道血印子,他捂着自己的臉,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看着白羽,“你竟然敢打我?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纔會愛上你這個自私無情的傢伙,纔會爲你傷透了心,流光了眼淚!”白羽再次握拳,朝向陸俊一,“我打得就是你這個負心漢!”

“你這個瘋女人!我看你的病根本就沒好,還是回醫院好好治治吧!”陸俊一一面叫囂着,一面不斷後退,跌跌撞撞的飛快離開咖啡館。

“痛快!”白羽這一巴掌打得很解氣,將這些年鬱結在心頭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了。這個和自己糾纏了幾世的男人,明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還一頭扎進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真是活該!她把他約出來,就是想徹底做個了斷,不管是對他的愛,還是恨,都隨着這一巴掌,煙消雲散。這段糾纏了幾世的孽緣,她終於看清了,放下了,也讓自己解脫了,不管陸俊一,還是雲祌禕,現在都和她沒有關係了。

白羽一個人笑得癲狂,笑的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

然後,白羽辭去了工作,她沒想到在她生病的這兩年,公司居然還爲她保留着職位,也許以前是自己太狹隘了,纔會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雖然老闆極力挽留,但白羽去意已定,以前她有太多東西放不下,活得太辛苦,也錯過了許多精彩,她要給自己好好放個假,去到那些以前想去但沒有去成的地方,去做那些以前想做但沒有機會去做的事情。

在參加完母親的婚禮後,她踏上了環球之旅。

她徒步走遍了國內,登上了世界屋脊,潛入了海底隧道,她還去了歐洲、美國,看盡日出日落、潮起潮落。她瘦了,但人更精神,也更快樂了,現在正在飛往南非的航班上,沉入夢鄉。

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她又回到那個神秘的地方。她看見一片漆黑的密林裡,赫連君羽拼命的奔跑,後面有手持火把的人追趕,白羽還沒來得急看清那些人的面孔,畫面又跳到了紅牆金瓦的皇宮,金絲銀線的龍牀上,皇上老態龍鍾,無力的伸出手想抓住什麼,雲祌禕則站在他面前放聲大笑,然後她又夢到了雲祌祾,他使勁的揮着劍,滿身血污,滿面淚痕,聲嘶力竭的似乎在呼喚着誰……

白羽從夢中驚醒,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她和那邊再無瓜葛,怎麼會突然夢到以前的人和事,不,這些事她都沒有經歷過,是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的嗎?小七怎麼了,到底遇到了什麼?他的神情讓白羽有些揪心,這些畫面也讓她不安。正在此時,忽然從飛機廣播裡傳來了聲音,“尊敬的各位乘客,我們的飛機遇到氣流,會出現短暫顛簸,請各位不要驚慌,回到座位上,記好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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