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慶進來之後就坐在餐桌上看她做飯,張琳的確是一個很賢惠的女人,很快就做了一大碗炸醬麪出來。
單從賣相上來看,就十分可口。
她將炸醬麪推到林國慶面前,林國慶也早就餓了。可是拿起筷子,卻吃不下張琳給他做的炸醬麪。張琳拖着下巴說:“你必須吃完,不然我不告訴你我爲什麼逃婚。”
林國慶深吸了一口氣,一口氣將一碗炸醬麪吃完。然後擡起頭看着她,張琳深吸一口氣說:“真好,國慶,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聽我的話。”
林國慶怔了一下。
張玲卻轉身走到窗子前,看了看外面陽光明媚的天空,有些憧憬卻又有失望說:“國慶,小時候我對你說,不會游泳不要下水,會淹死。於是你這麼多年,從來都不下水,也不會游泳。你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我同樣也是,我之所以逃婚,不是因爲我不喜歡你,而是我聽了一輩子話,我怕我們的感情在結婚之後變味兒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想法,我也搞不懂我在想什麼。就好像是聽了一輩子話的乖孩子突然之間的爆發一樣。逃婚之前我問過自己,爲什麼要逃婚,你不是喜歡他嗎?”
“是啊,我喜歡你,從小到大都喜歡,喜歡你的睿智,喜歡你對大局的把控,喜歡你的勤奮好學,更喜歡你的玩世不恭。可是你知道嗎?你的一切都在別人的安排之中,你從來沒有想過跳脫出這個安排,你又是什麼?人生是要自己過的,別人的安排儘管好,可是你能體會到這個世界的酸甜苦辣嗎?你體會不到。我不想去過婚後安逸一輩子的生活,我更不想我的丈夫一輩子都在按部就班,因爲我的理性告訴我,我不需要那樣的生活。”
林國慶不等她說完,就站了起來,一臉剛毅說:“我懂了。不過張琳,有一天你會發現,這樣的生活其實挺不錯。人這一輩子,最難得的就是和愛的人安逸的生活在一起。但是既然你說了,那麼我告訴你,我不按部就班,照樣有一天能超過你父親。”
說完,林國慶轉身離開。
毅然決然,毫不留情。
林國慶的背影被太陽拉的修長。在陽光下,這個背景顯得那麼落寞與無奈。那些陽光形成的碎影灑在張琳的腳邊,她看着林國慶的背後,眉頭微微皺起。她就是一個奇怪的女人,她很不明白爲什麼自己說的這麼有理,林國慶就是聽不下去。
林國慶離開張琳家裡之後,走出兩個街道,蹲在拐角處無聲哽咽。有些時候,男人的眼淚格外下賤。可是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流下來,其實他明白張琳的意思,張琳嫌棄他沒有個人本事,嫌棄他只會靠着家裡按部就班往上面走。
他深吸了一口氣,擦乾眼睛裡面的眼淚。回到了曼哈頓機場,選了一架飛往紐約的航班,在那裡有去國內的航班。
在他坐上飛機的時候,生活在郊區小鎮的張琳又出門了。
她準備去市內採購一回,家中的食物和一些生活用品都不多了。她沒有自己的車,於是就只能坐公交車去市裡面。在超市中買了一堆東西之後,卻發現根本沒辦法拿,只好叫了一輛出租車,是一輛黑人出租車。
張琳有膚色歧視,他不喜歡黑人。不過這裡是美國,而且他手上的東西太沉了,所以只能坐了進去。
黑人司機像上午一樣健談,和張琳說他對中國的看法。張琳總是愛理不理,黑人司機透過車內的後視鏡看了看張琳,笑着說:“我上午拉了一位中國乘客,他說他來自你們的都會,來美國是爲了尋找未婚妻。天,你們中國人總是這麼瘋狂,我可不願意去尋找一個離我而去的婊子。”
張琳眉頭一皺,強調道:“那是你不愛她。”
黑人司機聳了聳肩說:“或許吧,反正如果我的未婚妻要是這麼做,我一定去找別的女人。”
張琳一張臉憋得通紅,不過很快她就長舒了一口氣。
她用中文喃喃自語說:“世界上沒有可以延續超過三十年的政治家族,當最初的功勳成了唯一可以博取鬥爭的資本,那麼你的路將會走到盡頭。只有摒棄所有的家族資本,靠自己打下來的江山,才穩固才長遠。”
……
這一切我都是在若干年後才知道的,而林國慶回到國內之後。做了一件大事,這件事直接或間接影響了他的一生。他沒有去要屬於張琳家族的賠償,而是直接找到了他家太爺,在太爺的房間裡面呆了一晚上之後,沒有人知道他和太爺說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一早林國慶就走馬上任。
可惜,他走馬上任的地方讓我和張曉軍蘇東坡三個人下巴都驚掉了。
他去了我老家,河南省汝州市寄料鎮石梯村。
到那裡當村長!
從一個一線都市的鎮長,到一個偏遠鄉村的村長。很明顯他降級了,而且從手中權力的大小來說,降的還不低。我和張曉軍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下巴都驚掉了,剛準備給林國慶打電話詢問情況。
林國慶就發過來一條短信:“哥幾個都別攔着,我想要在底層歷練歷練,和張琳無關,只是想證明一下我自己。”
我和張曉軍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最後張曉軍大罵:“我草,老大這是發什麼羊癲瘋,該不會是被這女人給弄傻了吧。”
我到有些理解林國慶的心思,其實他只不過是憋着一口氣罷了。他這麼做有兩個結果,第一個是張琳這個挫折讓他徹底跌倒了谷底,然後慢慢復甦,重新爬起來,而且會走的更高更遠,第二個就是他從此一蹶不振,只不過是爲了逃避一些東西罷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林國慶屬於前者。
我咬着指甲,突然放下手,冷靜的對張曉軍說:“這件事你別管了,國慶願意做,你就讓他做,他到底能走多遠,就看他有多大本事了。我們做兄弟的既然不能給他指路,那就在他以後有危難的時候,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