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的季風依舊在吹拂着西西里的檸檬樹,孫曉青的生活依舊平淡而恬靜。恐怕唯一能讓她煩惱的就是犇犇這個淘氣包經常性在學校裡跟人打架,不管他能不能打過,他都跟人家打。他能打過時,歡呼雀躍。打不過時,被打的鼻青臉腫也不叫喊疼。
犇犇跟人打架的主要原因還是學校裡的孩子都說他沒有爸爸。誰說他打誰,非常霸道。打的次數多了,也就沒人說了。後來有一次犇犇晚上和孫曉青一起睡覺的時候,她問孫曉青:“媽媽,我們爲什麼不回中國看爸爸呢?”
孫曉青對她說:“會回去的。”
僅僅是這四個字,就讓犇犇高興了整整一個晚上。
孩子的世界,大人們不懂。可是大人的世界,孩子們也不懂。
在犇犇高興的期待中,孫曉青一次又一次讓他失望。他們家的餃子館依舊在開,他依舊每天要到滿是意大利小朋友的學校裡上課。他的英文和意大利文也永遠都是那麼爛,他最好的是中文。可是隻有在跟媽媽說話的時候,才能用到。不過他並不孤僻,教他意大利文的老師是一個女人。
少婦。
胸很大。
腿很長。
肌膚很白。
容貌很美。
穿黑絲。
穿高跟鞋。
眼睛很魅惑。
這個從小在女人窩裡長大的小流氓,很喜歡這位老師。
每次放學的時候,他都跟在老師的身後,看着老師很誘惑的背影。時間久了,在有一次跟着老師的時候。這位漂亮的意大利女人轉過身看了看這個小流氓,問了一句:“想要到我家裡坐坐嗎?”
小流氓猛然一驚,當時就被嚇到了。不過隨即就十分有禮貌地說,當然想。
於是,小流氓就到了少婦老師的家裡,並且樂此不疲的每天都過去。因爲他發現,老師的丈夫不在家。後來他聽說老師的丈夫是一個士兵,常年不在家。因爲這個老師,他的意大利文好了起來,他的英文也好了起來。犇犇開始感覺到在這裡生活還是蠻不錯的。
可是有一天,媽媽卻告訴他,我們可能要回中國去。
小流氓嚇了一跳,當即驚詫地問:“爲什麼?”
孫曉青告訴小流氓:“因爲那裡是我們的家。”
當天晚上,犇犇有些悶悶不樂。他不想跟美女老師分別,他喜歡這個少婦,儘管他每次到她家裡去,她只是給他補習功課。孫曉青將犇犇的情況盡收眼底,不過她顯然不會考慮犇犇的感受。因爲犇犇顯然不知是媽媽花了錢,女老師纔給他補課的。
這天,孫曉青來到莫妮卡醫生的診所裡。
她要在這裡做一次全面檢查,如果這一次檢查沒有異象,她就會回國。思念如同荒草,在這裡的生後儘管平淡,但是卻不是孫曉青的追求。她不想去管國內的情況,也不想去考慮夏婉玉的孩子。她只想帶着犇犇回去,不讓我擔心,告訴我她很好。
她一直都在期待着這一天,從出國前,就在期待。
莫妮卡醫生的檢查結果要兩天後才能出來。這兩天內,孫曉青有些恍惚,有時候包着餃子的時候,都能走神。來西西里有一年多了,女兒也出生了,病情也穩定了。這裡真的是一片福寶之地,不過這裡卻沒有一個人。孫曉青想着想着,不由喜上眉梢。
晚上犇犇回來吃飯的時候,很不甘心地問媽媽我們真的要離開嗎?
孫曉青想了一下明天的檢查結果,回了一句理所應當的:“當然。”
犇犇十分沮喪地說了一句:“買噶。”
第二天,孫曉青到莫妮卡醫生的診所裡面拿檢查結果。莫妮卡醫生卻一反常態的讓孫曉青坐下來,並沒有先對孫曉青說結果,而是看着孫曉青問:“蘭,你真要回中國嗎?”
孫曉青點了點頭。
莫妮卡醫生有些無奈地說:“很不幸的蘭,我要告訴你,你的病又有復發的跡象。我通過觀察,發現你的癌細胞儘管用藥物得到了抑制,但是卻並沒有根治。你知道,白血病並不能根治,只能通過藥物手段抑制復發。我們並沒有找到能夠給你匹配的骨髓,所以你的病,隨時都有可能復發。你的生命,從醫學角度上來說,頂多只能維持五年。”
“只有五年了嗎?”孫曉青皺着眉頭問。
莫妮卡醫生點了點頭,說:“從醫學角度上說是這樣的,除非在這五年內,你找到適合的骨髓。”
孫曉青並沒有驚訝或者是失落,她只是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對莫妮卡醫生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莫妮卡醫生很同情的對孫曉青說:“或許你會有兄弟姐妹呢?”
孫曉青沒有說話,起身告辭。原本的希望被扼殺在搖籃中,歸期依舊遙遙無期。或許這一回,就是永遠。晚上,孫曉青燉了肉。犇犇卻吃的悶悶不樂,因爲今天美女老師沒有給他補習功課。孫曉青見犇犇這個樣子,就隨口提了一句:“犇犇,我們不回中國了。”
“啊?”犇犇先是一驚,然後是一喜:“真的嗎?”
孫曉青點了點頭。
“太好了。”犇犇喜悅無比道。
他又想到了美女老師,想到了美女老師的漂亮,妖嬈,大胸部。還有,嘿嘿……大白腿。可是他卻不知道,媽媽的生命,在今天被判了有期徒刑。五年,她只有五年的時間。原本抑制住的癌細胞,隨時都有可能復發。到那時,恐怕自己的生命,真就如同即將燃盡的燈芯。
生命本就有盡頭,差別只在於長遠。能有一雙子女,孫曉青就已知足。如果上天能夠容忍她的小貪心的話,她或許會回國看看。不過顯然不是現在,她依舊每天包足量的餃子,然後去賣。有時候她也會偷懶一天,給自己放一個假。不過她和犇犇的花銷都需要通過餃子館來賺,休息的時間總是很少。犇犇有美女老師輔導,每天渡過的都很愉快。
有一天他問孫曉青:“媽媽,爸爸是怎麼追上你的?”
孫曉青不由想到了之前的那些荒唐,說了兩個讓她面紅耳赤的字眼:“上牀。”
犇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由想起了美女老師家裡的那張很大的雙人牀。不過顯然以他現在還未發育的青春來想象,很難想象在牀上怎麼追一個女孩。夜裡,犇犇做了一個夢,夢中光怪陸離,醒來時什麼都不記得。可是他卻發現媽媽坐在窗前,形單影隻,只有月亮陪伴着她。
那一刻,小傢伙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在小傢伙的心中,有一個伊甸園,伊甸園裡有爸爸,有媽媽也有妹妹,更有着他心中那一羣羣漂亮的女人,有小思怡,也有莫妮卡醫生和這個漂亮的女老師。伊甸園象徵着美好,但是在伊甸園中央那顆大樹上,卻有着一顆禁果。爸爸偷吃了禁果,所以媽媽離開了爸爸,坐在這裡這麼難過。他有點恨爸爸,爲什麼他非要吃禁果呢?
孫曉青的心中,也有一個伊甸園。那裡只屬於……我和她。對於那顆代表着原罪的禁果,她不敢吃,也不想吃。她要的只不過是我而已,就這麼簡單。可是這顆被稱之爲禁果的果實,卻別一個叫夏婉玉的女人拿走,吃的一點都不剩。並且在來年之際,那顆果樹上長滿了新鮮的小果實。
或許,真的只是或許。
或許孫曉青的病情檢查好一點,她就會回來。到那時,偷吃了禁果的夏婉玉和我,要怎麼辦?
不可吃的只不過是禁果而已……
第九卷 帝國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