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寶!”張萌衝進屋來,只見到傻愣在當場的王巨君。
“王鬍子,安寶跑到哪裡去了?”張萌質問王巨君。
王巨君有點傻眼:“這傢伙,就在我眼前,就沒了……”
“沒了?怎麼沒的?”張萌急眼了。
“他不是暴走了嗎?人事不省的……我抽他了一個耳光,他就緩過來了,然後,跟我說了一句話……然後,人就沒了……”
眼看張萌要發瘋,手裡的大斧子已經變出來了,王巨君慌張地說:“大姐,冷靜,您老先冷靜一下。
真不怪我,我看到他手腕上那個腕帶碎裂了,納米機器人都流出來了……”
“那你打他幹嘛呀?”張萌嚷着。
“我那不是着急嘛,我那一下,不就把他給治清醒了嘛……”
劉及儒連忙上前攔住爭執中的二人,焦急地問:“安家宜是在哪裡不見的?”
“就在我面前,就在這裡……”王巨君弱弱地回答到。
劉及儒對身邊的護士吩咐了一番,護士急匆匆地跑走。
“你們倆誰也別動,特別是張萌,你別過去。王巨君,你站在原地別動!”劉及儒對張萌說,“張萌,你現在把喬安娜叫來,讓她帶着現實穩定錨。”
“還有救?”張萌問。
“當然有救了,快去!”劉及儒命令到。
幾分鐘之後,張萌帶着喬安娜、霍鷹、雅克和里奧聚到劉及儒的診室門口。雅克和里奧擡着一個電視機大小的、黃銅製作的類似天平的儀器。
王巨君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劉及儒手下的醫生和護士,推過來一臺很大的一起,像是個拍X光片的機器。
“你倆過來幫忙,幫我一起把背板一起拆下來。”劉及儒叫雅克和里奧一起,把這臺X光機似的克里安照相機改造了一下。
拆除背板之後,再安裝上一個玻璃罩,整個機器被改造成像個探照燈似的。
喬安娜明白了,她問:“劉大夫,您是準備用克里安照相機定位安家宜的位置?”
“對的,所以你現在把現實穩定錨放到安家宜剛纔站立的位置。”
雅克和里奧擡着那個黃銅天平式的東西,輕輕地擺在王巨君腳邊,又在天平座下面的艙體裡安上了一個能量蘑菇。
啓動了這個儀器,天平杆劇烈地震動着,王巨君說:“啥玩意啊這是?我感覺到綠色賢者之石對這東西很敏感!”
抖動了幾秒鐘中,天平杆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歪斜着。禿頭的里奧拿着一包沙子,繞到王巨君身後,伸長手臂,小心翼翼地把沙子撒在天平被翹起的托盤上。
隨着沙子累積,托盤漸漸變重,天平慢慢地重回平衡。
“別動啊,誰也別過去!”劉及儒呵斥到。他親自把克里安照相機通上電,推到王巨君身邊一米開外的地方。
此時門外已經聚了不少人,萊塞特把吳若峰和龍焱都請了過來。
吳若峰問:“情況怎麼樣?”
張萌帶着哭腔說:“人就那麼憑空消失了……劉大夫說還有救,這不正在搞呢麼。”
張萌還沒說完,啪地一聲,大家眼睛都被白光晃了一下。
等大家視覺恢復,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到,王巨君的身邊,現實穩定錨的上面,顯示出大半個安家宜的身影。
這個身影就像一張邊緣模糊的投影,懸浮在空間中,安家宜還保留着於王巨君說話時的表情。
“這……這是什麼情況?”王巨君嚇了一跳,後退了半步,說,“劉大夫,我能動彈了麼?”
“可以了,你躲開吧。”
張萌焦急地問:“劉大夫,您這是把他的生物信息場給截圖了?那咱們怎麼給他弄回來呀?”
劉及儒對王巨君說:“小王,你那塊綠色寶石,不是號稱可以穿越時空的麼?你感應感應看看,有什麼反饋。”
喬安娜也說:“現在的情況是,在大袞的詛咒下,安家宜不知道被排斥到哪個平行宇宙當中去了。
要找回來,最麻煩的是定位。不知道這個被現實穩定錨鎖定的照片能維持多久,得趕快。”
王巨君聽了這話,覺得自己確實有責任,能力上也是當仁不讓,便展現出寶石,認真感應。
寶石散發出的綠光籠罩住虛空中的半身影像,二者交融在一起,顯出一股奇異而豔麗的光影效果。
“找到他了!”王巨君雙眼冒出綠光,像兩個綠色的手電筒在發光。
“我的天!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呀!”王巨君接着說,“太嚇人了,怎麼會這樣?”
可以看出,他非常努力地伸出一隻手臂,向安家宜虛影探去。
彷彿握住了什麼東西,他用力向後拉,同時嘴裡不停地念叨:“安子,抓住,我這就拉你出來!”
顯然他在拉着什麼,整個人都身子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傾斜着,但依然沒有倒下。
全身籠罩在綠光之中的王巨君的身影也開始變得模糊。他雙手拽住一個無形的東西,用力向後仰,儘管使了很大力氣,但沒有一點效果。
突然,一道明亮的白光晃過,王巨君橫着摔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隨着他摔倒,綠光以及安家宜的虛影,都徹底消失在空氣中了。
“玩砸了,對不起諸位!”王巨君被摔得半死,趴在地上,艱難地說。
劉及儒慌忙調整克里安照相機,準備再拍一張照片。
喬安娜攔住他,親自上前,調整了儀器的參數。
“預備,三、二、一!拍攝!”隨着喬安娜的指令,劉及儒按下快門。
這次一點效果也沒有,什麼影像也沒出來。
“再來一次,三、二、一!拍攝!”
還是沒有任何效果。
“完蛋了……”霍鷹小聲唸叨了一句。這句話被張萌聽到了,她當時就急眼了,大聲問喬安娜:“娜娜,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不能這樣完了呀?”
“有辦法,有辦法,不要急,讓我想想……”喬安娜咬着牙,腦子飛快地轉着。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轉身跑向電梯。一邊跑,一邊說:“你們等我一下,馬上就回來!誰也不要到現實穩定錨那裡!”
幾分鐘之後,喬安娜推着整整一車的零件,從電梯中上來。
“小鷹,雅克,里奧,過來幫忙!”喬安娜急匆匆地說。
“娜娜,你要現場攢個什麼嗎?”霍鷹問。
喬安娜扔給他一卷圖紙,是喬安娜仿照休謨先生曾經給她看過的真理窺鏡的圖紙,自己憑記憶重繪下來的。
“娜娜,這個不行的。一是咱們沒有15號暗元素,二是現在安家宜不在這個宇宙……”
“沒問題!你別忘了,他手上戴着手環,有咱們處理過的納米機器人。
這些納米機器人從本質上和能量蘑菇沒有區別,都是被賢者之石的能量照射製造出來的。
賢者之石本質上是靈魂能量,應該能夠攜帶一些特別的生命信息場標記。
儘管咱們現在還沒清楚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標記,但我猜想,用改造納米機器人的那塊賢者之石,說不定能實現一些共鳴。”
一邊說,喬安娜一邊示意霍鷹看她手裡的那塊顏色很淺的藍色賢者之石,這塊寶石是從帝丘城取回來那一批中的一塊。
前幾天給安家宜製作手環,用的就是這一塊。
霍鷹明白,喬安娜希望利用這塊寶石與安家宜手環裡剩下的納米機器人取得共鳴,實現定位,從某種角度上看,這也相當於是一種量子糾纏的形式了。
很快,喬安娜就在衆人幫助下,組裝出一臺帶顯示屏和發射器的設備。
隨着一行代碼的輸入,設備啓動,發出令人不安的吱吱的電弧聲。
顯示屏上一片雪花,什麼都沒出現。
“老王,你來棒棒忙!”喬安娜指着現實穩定錨的位置說。
“好嘞!”王巨君明白喬安娜要他幹嘛。他釋放出綠色賢者之石的光芒,籠罩住現實穩定錨上方的位置。
隱隱地,衆人似乎又能看到安家宜模糊的身影了。
只不過,此刻的安家宜姿勢發生很大變化。他似乎正在奔跑中,身體的姿勢是動態的,但剪影確實一副靜止的模糊畫面。
“姿勢怎麼變了?”吳若峰好奇地問。
“咱們看到的,實際上是降維之後的截圖。”喬安娜說,“安家宜流落到的宇宙,與咱們這個宇宙之間,有很遠的距離。
我們這個宇宙,與安家宜目前所在的宇宙,都是四維世界——三維空間加一維時間。
咱們使用了賢者之石的共鳴,相當用了一個作弊手法,提升了探測器的觀察維度,以五維空間的視角來觀測安家宜的情況。
在被探測器觀察到的一瞬間,安家宜就是這個姿勢。兩個宇宙之間的時間流動是不同步的,甚至宇宙基本常數都有可能不一樣。
儀器只不過用三維立體投影的形式把處於另一個四維空間的安家宜的動作畫面截了下來。”
“那光看着有什麼用啊,得給人弄回來呀!”張萌說。
“嗯,我想一下!”喬安娜焦急地想,“我應該做一個網,把他撈回來……”
“還是我去吧。乾脆我過去,把他親手拽回來!”王巨君說,“既然你能定位,我應該就能過去。
這樣,你給我做一根安全繩,拉住我,我直接跳躍到他所在的地方,把他拉回來。”
“你說得太對了,就這麼辦!”喬安娜立馬開始着手做“安全繩”。
“現實穩定錨還有備份沒有?”喬安娜問炸毛的雅克。
雅克點點頭說:“兩份的預算,怎麼能只做一個設備?從來都是有備份的。”
“扛過來,拆掉!”喬安娜如此這般地囑咐了一通,霍鷹領着雅克和里奧,去地下四層的實驗室,緊急製造用於拉回王巨君的“安全繩”。
張萌走到安家宜處於奔跑姿勢的虛影前,小聲地說:“安寶,你一定要安全地回來呀。如果遇到什麼危險,一定要快跑,跑得再快點!”
沒過多久,霍鷹就提着一個雙肩背書包跑了回來。
“錨點塞在這個書包裡了,位置數據已經輸入,用三顆脈衝星做的三角定位。”霍鷹說。
“脈衝星不管用,”喬安娜說,“跨越了宇宙,你也不知道這裡的脈衝星在那個宇宙中存不存在。”
“相信我,娜娜,差不太多的。如果兩個宇宙之間的物理常數差距那麼大,安家宜根本活不了的。咱們此刻必須賭這一把。”
霍鷹轉過頭,對王巨君說:“老王,你敢不敢賭這一把?”
“賭!怕什麼,豁出去了。”王巨君一邊說,一邊背上書包。“這麼沉,這裡面裝的啥?”
“都是山銅,能不沉嘛。另外,山銅是非晶合金,可能有磁性,來不及實驗了,你小心處置。”
“得嘞,豁出去了,愛咋地咋滴吧!”王巨君背好書包,繫緊揹帶,點亮手中的綠色寶石,衝着安家宜的身影,衝了過去。
衆人眼見他直接穿過身影,到了安家宜身影的背面。
就這一瞬間王巨君從頭到腳變了樣子,衣衫襤褸,滿臉泥污,疲憊不堪。
他胸口的衣服敞開着,裡面原本插滿匕首的護腰,匕首都不見了。
背後的書包,被撕開一個大口子,露出裡面金黃色的山銅儀器。
“我沒逮着安家宜,錯過了,就差一點!好傢伙,我自己的小命差點丟在那裡。”
“哎呀,算錯了!”喬安娜尖叫一聲,“忘記計算時間差衍了。”
“你見到了什麼情況?怎麼一下子就搞成這樣?”吳若峰焦急地問。
圍觀的衆人也非常納悶,特別是沒經歷過時間穿越的龍焱、劉及儒、雅克和里奧等人,不明白爲什麼只過了一瞬間,王巨君就變成這番模樣。
“水,我先喝口水再說。”王巨君說,“你們放心,安家宜還活着,好得很呢,而且很有希望能給弄回來。剛纔就差一點點。”
萊塞特趕緊給王巨君送上一瓶水。王巨君顧不上滿身的泥污,摘下書包,讓霍鷹修補一下,準備再跳一次。
喬安娜緊張地調整着儀器,重新校準時間點。
王巨君對衆人說:“那個世界根本就是一個地獄,一個修羅場。我其實沒待多久,看到安家宜了,錯開了一點點,沒能抓住他。”
“具體是什麼樣子的?”吳若峰問。
“跟咱們這個世界的物理規則可能是一樣的,但歷史進程顯然有很大差別。我沒來得及瞭解詳細情況,就回來了。”
“真的有其他的宇宙?這真神奇,不可思議!古人曾說,三千大千世界,原來是真的呀!”吳若峰感慨到。
“好了,就這樣吧。”王巨君背上霍鷹修理好的揹包,喬安娜調試好了機器,一切準備就緒。
王巨君做好衝刺的姿勢,衝着浮在虛空中的安家宜的虛影,猛地跑了過去。
緊接着,在所有人的眼裡,王巨君橫着從虛影處飛了出來,渾身溼透,懷裡抱着一個小女孩。
落地的一瞬間,王巨君高大的身型重重撞在對面的牆上,把隔斷牆撞得粉碎。
渾身是水的王巨君艱難地從一堆破碎的傢俱中站起身,懷裡還是沒放下那個小女孩。
“這個小孩子是誰?”吳若峰跑過來,焦急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王巨君長出了一口氣,把這個小女孩放在一把椅子上,卸下已經被撞得稀碎的揹包,幽幽地說:“安子爲了救這個小孩子……”
話說到這份兒上,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只見這個小女孩只有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瘦得皮包骨,顯得眼睛特別大,頭髮也是營養不良導致的焦黃色。
她怯懦懦地縮成一團,渾身溼透,不住地顫抖着。
聽到王巨君的話,張萌默默無言,臉上的淚水流下來。
霍鷹撿起揹包,就是一皺眉,設備已經被徹底摔碎了,很難修復了。
喬安娜跑過來,問霍鷹:“多久能再搞一個出來?”
“山銅合金不好搞,這個……”霍鷹皺着眉,沒敢回答喬安娜, 轉身就要奔向電梯的方向。
喬安娜一把拉住他,說:“甭去了,就算你搞出來,定位也失效了,時間拖太久了。”
喬安娜這句話,彷彿給安家宜判了死刑一般。所有人都沉默不言。
張萌哭着過來,一把抓住喬安娜的肩膀,顫抖着小聲問:“娜娜,你是最聰明的,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
喬安娜把頭扭向一邊,沒敢看張萌的眼睛。
張萌鬆開喬安娜,又跑到王巨君身邊,一把抓住王巨君的手肘,哭着問:“老王,你那個寶石,這麼厲害,一定還能再去一次的,對不對?”
“最後那一瞬間,我們是跌到河裡。他爲了讓我救走小女孩,主動鬆開我……”
聽了王巨君這話,張萌低下了頭,一聲不吭。
所有人都看到,一股紅光開始從張萌的身體中蔓延出。
就連身上沒帶着賢者之石的人也感到壓力,大夥兒有點害怕地都向後退,慢慢地遠離了這個一動不動、身冒紅光的張萌。
“大姐,冷靜,這裡還有不少人……”王巨君試圖勸慰眼前正在崩潰的張萌。她的頭髮已經變成紅色,皮膚也變成紅色,不祥地氣息正在彌散到周圍的空氣中。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們背後響起:“大萌……”
所有人都連忙回頭,大家驚喜地看到,安家宜滿臉血污,衣服撕破,耷拉着一個胳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卻依然微笑着,對屋裡的人說:“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回來了!
我還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