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9煙煙，你不認得我了嗎
顧培衍略微沉吟了一下，才說：“我會在這裡陪她，如果到時候有必要，再用也不遲！”
“好，那就按顧先生的意思辦！”女醫生點點頭，“我今晚會留守值班，有什麼事顧先生直接按鈴就好！”
顧培衍微微點頭，“辛苦您了！”
目送醫生離開，顧培衍轉過頭，“安巖，你和安修都回去休息吧！這裡有醫生和護士，你們不必也跟着耗着！”
“我們還是再留一會兒吧！”傅安巖擡頭看了看病牀上，依然還處於昏迷中的寧煙，輕聲開口道。
“不用了！折騰了大半夜，你們也辛苦了！”顧培衍伸出手，拍了拍傅安巖的肩膀，“這幾天我只想專心陪陪寧煙，至於其他事，拜託你了！”
傅安巖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如今寧煙這個樣子，他是無論如何也要陪在她身邊的，但綁架寧煙那些人，卻是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雖然最後警方插手，但大家心知肚明，鑑於裴家的背景，只怕……僅僅依靠法律的處理結果不會令顧培衍滿意。
“我明白，這件事交給我們了，你安心陪寧煙，有什麼需要，隨時通知我們！”傅安岩心領神會。
兩人互拍了一下肩膀，彼此瞭然，終究是多年的兄弟和朋友，有一些話不必多言。
送走了傅安巖，顧培衍轉身走進病房。
房間裡點了微黃的燈光，從天花棚流瀉而下，映照在寧煙的臉上。
此時，她的臉色略顯柔和一些，不像之前那麼蒼白，但雙眉依然緊蹙，神情間帶着一絲愁緒與惶惑不安。可想而知，之前，她在倉庫裡經歷的幾十個小時，她是多麼的恐懼與無助。
顧培衍緩步走到牀邊，拉過椅子坐了下來，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睇在她的臉上，伸出手，輕輕地爲她理了一下額邊的髮絲，又爲她掖了掖被子，這才緩緩握起她的手，執於掌心，緊緊地握住。
這一次，即使握住了她的手，顧培衍仍然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在她失蹤的那一天一夜裡，彷彿幾個世紀一樣的漫長，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極其難熬的，心裡的那份恐懼，那份焦灼，他並不會比她說。
所幸，他終於找到了她，所幸，他來得及時，沒有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此時此刻，她就這樣躺在自己面前，他懸着的心纔算放了下來，可他卻根本不敢去回想，若是當時自己再晚到一會兒，結果只怕難以想像。
他就這麼看着她，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只怕眨一下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彷彿只有這樣的真實感才能安撫他的心。
夜越來越來深，幾十小時未眠的顧培衍終究是再也撐不住，趴在牀邊睡着了。
房間裡極其安靜，只聽得到兩人輕淺的呼吸聲。
寧煙做了一個很凌亂的夢，眼前出現了很多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交織變化着，直到最後變成一張瘦削、猥瑣而又猙獰的臉，露着淫笑，向她逼近，將她整個人困於角落裡，他撕扯着她的衣服，在她身上亂摸，她還聽到遠處傳來女人得意的笑聲。
她試圖拼命地掙扎，她試圖推開他，可是手腳完全使不上力，眼看着那張臉貼了上來，她絕望地大聲喊着，“不要過來……不要碰我！滾來……放開我！培衍……培衍……救我……”
驚叫聲響起，劃破了寂靜的夜，顧培衍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就看到寧煙胡亂地揮舞着雙手，腦袋拼命地搖着，一頭烏黑的髮絲凌亂地披瀉着，隨着她的動作，貼到臉頰，她仍然閉着眼睛，表情卻驚懼又痛苦。
顧培衍心裡一緊，急忙抓住她，想借此給予安撫，可是……寧煙卻因爲他的觸碰反而掙扎地更厲害，甚至嘴裡唸唸有詞，“不要……不要碰我！不要……
“煙煙，你別怕，別怕！是我……是啊……”顧培衍想去抱住她，可是，他越想接近，寧煙掙扎的越厲害，叫喊的越大聲。
片刻的功夫便驚動了醫生和護士，幾個人推門而入，看到這種情形都愣了一下，之前爲寧煙做過檢查的女醫生立刻說道：“顧先生，你先不要去碰顧太太，她現在還處在意識不清醒的狀態下，潛意識裡她覺得所有碰她的人都是壞人！”
“什麼？難道……她要一直這樣不清醒嗎？”顧培衍愣了一下，滿臉擔憂。
“那不會的！”醫生忙安慰道：“我現在需要給她打一針鎮靜劑，讓她儘快地平復下來。我相信，明天早上她就會醒的。”
“可是……”顧培衍還有些許的猶豫。
“顧先生，不要猶豫了，這樣下去，顧太太會受傷的！”女醫生見顧培衍一時拿不定主意，跟着又勸道。
顧培衍又看了看寧煙，這才點頭，“好吧，打吧！”
得到允許，醫生立刻對護士示意了一下，護士手腳麻利地配藥，此刻的寧煙還處於極度的恐懼中，她仍然叫喊着，揮舞着雙手，兩名護士一左右地按住她的胳膊，另一個護士捲起她的袖口，就要給她進行注射，可是她掙扎的很厲害，幾乎針快要紮下去的時候，她都掙脫開了，針尖差一點劃破她的皮膚，看得顧培衍觸目驚心，卻又心疼不已。
“好了！”顧培衍喝止住那兩名按着寧煙的護士。
醫生以爲顧培衍改主意了，“顧先生，可是顧太太她……”
話未說完，顧培衍走到病牀前，一把抱住了寧煙，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一邊輕撫着她的後背，一邊貼着她的耳邊輕聲安撫，“乖，煙煙……煙煙……是我……是我啊！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我是你的培衍，你安全了，你沒事了！聽話，安靜下來！”
起初，寧煙仍然是抗拒的，可他卻不厭其煩，一下下輕撫着，一遍遍地說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寧煙不再那麼狂躁，叫喊的聲音變成了囈語，雖然臉上的表情仍然充滿了恐懼，可整個人卻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
一邊的醫生和護士都頗爲意外，那個打針的護士反應了一下，作勢就要給寧煙繼續打針，卻被顧培衍伸出手給制止了。
醫生明白他的意思，於是衝護士搖了搖頭，片刻後，便悄悄地從病房裡撤了出去。
此時，寧煙已經徹底地冷靜了下來，窩在顧培衍懷裡睡着了。
顧培衍就那麼抱着她，沒有放下她，也沒有再動，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低頭凝視着她的睡顏。
她眉心緊鎖，看起來仍然是不安的，長長的睫毛隨着呼吸微微顫着，此時就那麼乖巧地窩在他懷裡，無助的讓他心疼。
看着這樣的寧煙，顧培衍越發的自責起來，而當腦海裡再度浮現出某個人的身影時，他的目光又赫然變得冰冷與深邃，臉上浮着一抹危險與殺氣。
餘下的時間裡，顧培衍沒再敢睡，事實上，他也沒有心思去睡，只怕寧煙再出什麼狀況，就這樣，他抱着她，一直抱到了天明。
陽光從窗戶映進病房裡，一片融融的暖色，照得人通體舒坦，寧煙在顧培衍的懷裡動了動，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顧培衍心裡一喜，但同時心絃也跟着一緊，就那麼凝視着他，幾乎不敢眨一下眼睛。
他不知道寧煙這次醒來會是什麼狀況，會不會還像昨晚那樣，依然處於驚恐之中。
寧煙眨了眨眼睛，看向顧培衍，卻是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顧培衍不禁更加緊張了，他暗暗吸了口氣，小心地開口，“煙煙……”
“……”寧煙抿了一下略顯乾澀的脣，卻因爲牽動了嘴角而下意識地抽了口氣。
她之前捱了瘦子一巴掌，嘴角青紫紅腫，雖然昨晚晚醫生給做了處置，但恢復還是需要時間的，而她這麼一動，自然會很疼。
“我……這是在哪裡？”寧煙皺着眉問。
顧培衍遲疑了一下，還是回誠實地回答，“醫院。”
寧煙微怔了一下，但下一秒，她的目光一緊，臉色刷地變成慘白，還沒等顧培衍反應過來，她一把推開他，跟着就縮進了牀的一角。
“別碰我！”她的目光中充滿了疏離，戒備地看着顧培衍，雙手緊緊地環抱在胸前，對四周的一切似乎都不信任。
顧培衍心再一次沉了下去，她明明已經醒過來了，不可能不認得他，她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醫生的檢查並不準確？是不是之前在倉庫裡撞了頭？以至於她其實是認不出他了！
無數個問題在顧培衍的腦海裡浮現着，他既擔憂又緊張，目光緊鎖在寧煙的臉上，他怕自己會聽到她，並沒有做出進一步的動作，而是緩緩開口，“煙煙，是我！你不要怕，你現在已經安全了，沒事了！”
“……”只是，面對他，寧煙卻仍然一言不發，定定地對視了片刻，她垂下眼簾，抱緊膝頭，繼續沉默。
“煙煙……”顧培衍卻心急如焚，再次開口，“我是顧培衍，你……不認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