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1爲了躲我累成這樣,值嗎
“周先生,雖然我不是學國畫的,但是我得稱您一聲前輩,您的畫真的很棒!”
周子越搓了搓手,搖頭道:“哪裡,這些……都是我受傷以後畫的,與從前無法相比。”
“不會啊,是周先生對自己太過嚴苛了,這每一幅畫分明都是精品啊!”寧煙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禁覺得惋惜,手受了傷固然都可以畫出這樣的高水平,可想而知,他在意氣風發之時,是怎樣的才華橫溢。
“哪裡,寧煙小姐謬讚了!我現在只是放不下心裡的執念,偶爾拿起畫筆,聊以自慰罷了!”周子越眼神一暗,雖然他的臉上帶着微笑,可眼裡的失落及傷感卻是那樣的明顯。
“周先生,如果作畫能夠愉悅別人,能夠滿足自己,也未嘗不是一種境界。如果有一些東西註定無法改變,那就試着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到其有利的一面,那樣……我們會變得更快樂。”寧煙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也許周先生永遠不會滿意自己筆下的作品,畢竟您曾經那樣的優秀,但是,換一個角度想想,您的餐廳別具一格,食客在這裡不僅能夠飽口福,更能飽眼福,這種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滿足,是其他餐廳所做不到的。周先生,如此以來,您能說您不是成功的嗎?”
周子越有些呆怔地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她的笑容充滿活力,她的話語很有激情。自從受傷以後,雖然他也慢慢振作了起來,但是,因爲無法完成自己最初的夢想,這些年,他一直活得很壓抑。
可就在剛纔,這個年輕女孩的一席話彷彿醍醐灌頂,讓他覺得眼前一亮,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明瞭。
周子越倒了一杯茶,雙手端起,“寧煙小姐,我得謝謝你啊!”
寧煙一怔,“周先生,您這是……”
“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如此淺顯的道理,我竟然糾結了近十年,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周子越將杯子擡了擡,“我以茶代酒敬寧煙小姐一杯,你說的很對,我應該重新定位自己的價值,能夠愉悅更多的食客,也不失爲另一種成功。”
“周先生,您能這麼想就太好了!”
“我說了,這還要多謝寧煙小姐你啊!”
寧煙笑笑,“周先生,謝就不必了,我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
“當然,寧煙小姐請說,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周子越毫不猶豫地說道。
寧煙又一次看了看牆上的山水畫,這才問道:“不知道爲什麼,我對周先生的畫覺得有些熟悉,不知道周先生師從何人?”
許是沒想到寧煙會問這個問題,周子越微怔了一下,但隨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起來,我並沒有真正拜過什麼師,我的國畫啓蒙老師是我大哥,他纔是真正的天才。”
周子越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我大哥他……不在C城,而且……我們也好多年沒見面了!”
“……”
不等寧煙再問,周子越忽地一笑,“我不耽誤二位用餐了,我先出去,有事再叫我。”
看着周子越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寧煙怔神了很久,直到韓莫夾了一隻蝦放到她的碗裡,“別發呆了,嚐嚐這裡的菜。”
寧煙收回目光,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組長。”
韓莫淡淡一笑,“你好像對我這位師兄很感興趣。”
寧煙微微偏了頭笑道:“也許吧,一方面是因爲他的畫,另一方面……是因爲他和組長一樣,都是有故事的人。”
一餐飯吃的很開心,言語不多的韓莫卻在這一晚跟寧煙聊了很多。
他講了他在國外生活、工作的一些趣事,也講了國外一些設計名家對設計的一些新理念,寧煙聽得興趣盎然,不知不覺居然到了午夜。
自然是韓莫送寧煙回去,車子開到公寓樓下,韓莫繞到副駕駛爲她打開車門,“時間這麼晚了,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不用!”寧煙連連擺手,“我又不害怕!”她笑着聳聳肩,“幸好組長沒有女朋友,不然……我可要連累你了!”
韓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女朋友?”
寧煙笑了笑,“至少不在C城。不然……組長也不用一個人去看電影,又讓我陪着你吃晚飯啦!”
“嗯,很有道理!”韓莫緩緩點頭,笑容溫和。
“不過……我有些不明白,組長怎麼會選擇那部片子呢?”對於韓莫這樣的人會去電影院裡看電影她已經很意外了,而他選擇的片子更讓她不解,之前這個問號就一直盤桓在心裡,她並非是八卦的人,但既然說到這兒了,她便隨口問了出來。
韓莫略微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其實我很少……不,應該說我基本沒有時間去電影院裡欣賞一部電影。這部片子是我等了很久的,之前拍攝、宣傳的時候我就一直在關注,上映後無論如何都要抽個時間來看一看。”
寧煙眨了下眼睛,“組長,這部片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嗯。”韓莫沒有避諱,“我是真的很想通過這部片子去了解孤獨症孩子的內心,因爲……我就認識一個這樣的孩子。”
寧煙突然從韓莫眼中感受到一種無法名狀的悲傷,他那樣一個深沉而內斂的男人,很少情緒外露,在這一刻,卻是難以掩飾,令人動容。
“組長,你……沒事吧?”寧煙小心地問。
只稍片刻,淡漠已重新回到韓莫的臉上,他扯了下嘴角,“沒事。很晚了,上去吧!”
“嗯,那組長你路上小心。”這一次,寧煙率先轉身,走進了電梯。
寧煙輸了密碼打開門,房間裡一片漆黑,仔細聽聽似乎也沒什麼動靜。
看來,那個男人已經走了,想來也是,他怎麼可能獨守空房等她那麼久,這會兒不知道陪在哪個“千嬌百媚”身旁呢!
站在玄關處,她微微鬆了口氣,可心裡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倒是讓她自己也有些茫然了。
發了好一會兒呆,她才換了鞋子向臥室走去。
如預期中的一樣,臥室裡也是一室空蕩,不見人影。
她把揹包丟到椅子上,轉身脫掉外套掛進衣帽間,又拿了睡衣,進浴室洗澡。
逛了一下午街,又折騰到這麼晚,她是真的又困又乏,本該泡個澡的,卻沒什麼力氣,只想沖洗一下,立刻把自己丟到牀上去。
事實上,她也是這麼做的,很快洗了頭髮,衝了個涼,不過待到頭髮吹乾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從浴室裡出來,準備去廚房倒杯溫水喝就回來睡覺的,可沒想到,經過客廳的時候,突然看到露臺的玻璃門外一點猩紅的火光閃過,她頓時一個激靈,之前所有的睡意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客廳裡沒有點燈,露臺上也是漆黑一片,唯獨那點猩紅在移動,寧煙覺得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抄起玻璃門邊的一杆拖布,躡手躡腳地靠近,拉開門的一瞬間,她揮舞着拖布就要打過去,黑暗中,一抹高大的身影突然轉過身,藉着微弱的光,寧煙看到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做什麼?”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顯然對於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某人也有些意外,言語間帶着一絲質問。
拖布杆就那麼被拎在半空中,雖然光線不足以看清五官,但那輪廓,以及剛剛響起的聲音,不是顧培衍又是誰?
寧煙有一瞬間的愣神,下一秒,只聽到“啪”的一聲輕響,露臺的燈被點亮了,某人那張眉眼深邃的臉孔便映入了眼簾。
她看到他微蹙着眉宇,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凝睇在她臉上,神情間帶着一絲不悅,若是目光帶箭,只怕這會兒她身上已經不知道被戳出多少窟窿了。
“怎麼回事?”看到她一臉愕然,驚嚇過度的樣子,顧培衍的眉頭蹙的越發緊,沉聲再問。
“你……你怎麼在這兒?”寧煙脫口問道。
顧培衍抽了一口手指間的香菸,吐出的煙霧讓他的臉變得模糊起來,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又說:“不然呢?我該在哪兒?”
“你……”寧煙眨了下眼睛,“你不是走了嗎?”
顧培衍勾了勾嘴角,“你倒是希望我走是不是?”
“……”寧煙被他堵得竟然說不出話。
顧培衍將菸頭捻滅,這才又擡眸看着她,沉晦的聲音響起,“去哪兒了?”
被他這麼一問,寧煙終於回過神來,冷冷地瞪他一眼,“我又不是你的誰,去哪兒還要向你報備嗎?”
顧培衍倒也不執着,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客廳走,淡薄的聲音飄進了寧煙的耳朵,“好好的一個週末,就爲了躲我累成這樣,值得嗎?”
不說還好,一說寧煙更氣,她這會兒累的腳都軟了,還不是拜他所賜。
她懶得理他,轉身就往房間走,卻聽到顧培衍的再次開口,“韓莫送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