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紐約某酒店。

紐約今天下着小雨,窗外朦朦朧朧的雨汽和霧氣交織,城市籠罩在夜幕之下。

顧宸神色冷淡的坐在沙發上,周圍被一股強大的不悅氣氛籠罩,齊泰緊張的站在一旁彙報。他跟在顧宸身邊多年,他極少見到有事情能引起顧宸如此大的情緒。

齊泰一直覺得,他是個情緒控制滿分的人。他不會暴跳如雷,也不會大發雷霆,偶爾生氣都是面色如常,旁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在生氣。

似乎很像——喜怒不形於色,但齊泰總覺得,和喜怒不形於色又不太一樣,但這其中的區別,他說不出來。

彙報完公事,齊泰小心翼翼的擡眸觀察着男人的神色,昨晚到現在,男人雖然和平常無異,但齊泰敏感的感覺到了他的不悅。想到顧宸吩咐他調查的事情,齊泰緊張到了嗓子眼,斟酌着如何開口。

“夫人的父親得了尿毒症,需要換-腎,親人間排異反應最小,崔先生似乎是希望夫人能捐-腎給他,這個過程中,就用了些手段。”他換了個委婉的說辭,其實不是希望,是用了很多強迫性的手段逼崔默就範。

齊泰本以爲顧宸會順着他的話問句“什麼手段?”可等了半天,都沒聽到聲音,他鼓足勇氣擡頭看向男人。卻見顧宸一張臉陰沉得可怕,儼然風雨欲來的前奏。

齊泰從沒看到過顧宸如此生氣,他心裡忐忑,背脊陣陣發涼。其實兩天前,當他知道崔傑平是崔默父親的時候,他驚訝得難以相信。

據閔城媒體報道,崔傑平只有一個女兒,就是遠在法國讀書的崔雨含。崔傑平在不少的公開場合毫不掩飾他對這個女兒的寵愛。

提前一週遠赴法國給女兒過生日,在異國他鄉給女兒辦了盛大的生日宴會,年年如此,暴雨都阻擋不了這位疼女兒的父親。齊泰到現在都還記得,去年的那條新聞:暴雨阻擋不了崔傑平愛女之心,乘坐私人飛機遠赴法國遭遇氣流。

都說女兒是父親貼心的小棉襖,齊泰一直以爲他是個寵女如命的好父親。可沒想不是寵女如命,只是寵崔雨含而已。

明明都是他的女兒,一個他可以寵到無法無天,一個他棄如敝履,連承認都不屑。

給身份都是奢望。

齊泰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是真心忍不住心疼崔默,他有些不敢想,在他們看不到的那些時光裡,她曾經受過多少委屈。

可崔默,似乎並未自怨自艾,過得好像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可憐。他有點想不通,生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中,她居然沒有怨天尤人,沒有養成沉默寡言的性格?

“你先下去休息吧。”顧宸揉了揉眉心,平靜的吩咐。

齊泰猶豫了下,摸不着顧宸到底是什麼想法,見他情緒明顯不對,他不敢多停留,最終輕聲關門退了出去。

酒店內燈光明亮,燈光撒在男人的英俊的臉上,男人臉上的不悅看得清清楚楚。他從兜裡摸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是個吊兒郎當的男聲:“你不是去紐約了?找我什麼事?”

顧宸的聲音格外的嚴肅:“有件事需要你幫忙,我不方面出面。”

“喲,和我這麼客氣,說吧,什麼事,保證給你辦妥。”

顧宸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夜景盡在腳下,五光十色,燈紅酒綠。他的語氣很平淡:“你暗中幫我收購崔傑平公司的股票。”

沈邢一愣,輕笑出聲,饒有興趣的問:“你收購他那破公司的股票幹嘛?你看上了人家女兒就算了,還看上他那破公司?”

顧宸的聲音平淡的不帶一絲情緒: “她現在姓顧。和崔傑平沒有任何關係。”

沈邢大概猜到他要做什麼了。兄弟多年,他是瞭解這個男人的,他這人哪怕是對手,也從不趕盡殺絕。

對此,嫉惡如仇的沈邢一直覺得他缺心眼。畢竟,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沈邢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回國創辦聯智的第一年,那時聯智剛起步,但也逐步步入正軌,卻突然毫無徵兆的陷入一場知識產權糾紛。被國內一家醫藥界巨頭A狀告聯智侵權。

這場拉鋸戰一共打了半年才結束,聯智完美勝訴。這款藥品的專利權本就是聯智先獲取,按理說聯智完全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告A家侵權,這是重創A家的大好機會,不少國內的醫藥巨頭都等着坐收漁翁之利,可最終跌破所有人的眼睛。

聯智不僅沒有告A家侵權,還和A家達成了戰略合作,免費將藥品的專利技術授權給A家使用。

當時,不少人都羣嘲聯智老總,這麼好的打擊競爭對手的機會放棄也就算了,竟然有錢不賺直接免費授權人家使用。

大衆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一個星期後,A家全部全面降低獲得專利授權的藥品價格的時候,敏感的業內人士才嗅出了這其中的奧秘。

一向唯利是圖的醫藥巨頭A家,怎麼可能主動降低藥品價格,還偏偏就是涉及到侵權的這一款藥品。

聯智因爲這事在業內一炮而紅,顧宸太低調,鮮少上報,因爲很多媒體並不知道他是聯智的老總。

但聯智老總卻因此收穫了業內人譏諷不屑的外號——“活雷鋒。”

這年頭,還真讓人遇到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活雷鋒。

外人不理解顧宸,可沈邢確是理解的。這個男人從小就表現得同齡人沉穩,大部分時間都是扎堆在書海里。

他現在都還記得18歲那年,顧宸有幾分自嘲的對他說:沈邢,他們從小就羨慕我聰明,但其實我很羨慕他們,別人感興趣的那些娛樂方式,遊戲、籃球、足球,我絲毫提不起興趣,唯一讓我感興趣的就是在書海里研究醫藥奧秘。

那個男人堅定而剛毅的背身影,莊重而嚴肅的對他說:你說,我是不是註定天生就註定只能走這條路?可能這就是命,如果註定要走,我想盡我所能的做到最好。

那個時候,沈邢突然發現,有些人,可能生來就極具責任感和使命感,從出生開始,使命感和責任感就融入骨血。

信仰和理念,是他們此生不懈的追求。從而往後,他的眼裡,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所以,沈邢一直以爲,這個致力於投身醫藥科研事業的人大概很難找到老婆,不是不好找,是他眼裡,看不到別的東西,看不到的東西包括金錢,也包括女人。

可是最終,顧宸也沒選擇走上他一開始設定好的道路,也許是這個折彎,讓他一向宛如直線的人生髮生了變化?讓他眼裡終於有了女人這種生物?

也可能是緣分這東西,實在奇妙得就像是命中註定,你就在那個時間點遇到了那個人,看對眼了,動心了。它奇妙得沒辦法用科學去解釋,就像愛情,也從沒辦法用科學公式去解析。

沈邢心裡有些感慨,崔家的事,沈邢瞭解個大概,但瞭解得不深,他只知道崔傑平多年來一直對崔默漠不關心,甚至連承認都不承認這個女兒。他明白顧宸護媳婦心切,但父女兩哪怕有再深的矛盾,可血濃於水,那人畢竟是他岳父。

“你真要收購?而且你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錢包?”聯智這些年雖然發展高歌猛進,但賺得並不多,這在業內都不是秘密。

“我大晚上的,打電話來和你開玩笑?至於我錢包,我媳婦都沒操心,你瞎操心幹嘛,上交給我老婆,我光榮,你這孤家寡人,不會明白的。”

行吧,這還嘚瑟起來了。這一口一個我媳婦的喊得還挺順溜的。那披着虎皮的小白兔知道真相後還指不定怎麼炸毛呢。

沈邢可沒興趣聽某人表現獨角戲的秀恩愛,聊了兩句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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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齊泰收到了兩條短信,手機屏幕上,半夜2點發來的消息:【安排幾個人,跟着默默,保護她的安全。】

【小心點,別讓她發現了。】

兩條消息中間有10分鐘的時間差。

齊泰盯着那個時間看了幾秒,確定沒眼花,是凌晨2點,他嘆了嘆氣。總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看不懂顧宸和崔默這段婚姻。

他立刻聯繫國內的人,事無鉅細的交代好細節,辦好事後,給顧宸回了信息:【顧總,夫人的事已經安排好了。3天后是通瑞集團舉辦的晚宴,您要出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