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際,月亮掩映在流雲之下,散着淡淡的光暈。
南方有颱風,受波及,預報顯示近期青州會有雨,陳最開着車,堵車間隙轉頭看了眼後側的人。
賀聞禮靠在椅背上,闔眼養神。
“爺,到賽場估計還要四十分鐘,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太太的比賽。”
“她第幾個出場?”
“一共30人,還沒抽籤。”
有消息,李塏自會通知他。
賀聞禮最近把幾天的工作壓縮,有點超負荷,情緒又不佳,搞得陳最每天都戰戰兢兢。
生怕惹老闆不高興,中秋補貼就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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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比賽現場,選手們正在後臺等待抽籤,瞧見鍾書寧過來,眼神都充滿敵意和不悅。
畢竟,她是唯一一個擁有獨立化妝間的。
關於這件事,鍾書寧並不知情,她到賽場就被領到化妝間,後來才知道那個房間是她專屬的。
主辦方想借此討好賀聞禮。
也因此給鍾書寧招來了許多非議。
“看來這次的比賽,我們又是陪襯,冠軍肯定早就內定了。”
“誰讓人家比我們有背景。”
“她本來跳舞就挺好,很有實力。”
“她這年紀,已經很多年沒參加比賽,又傷了腿,有實力,又能發揮多少?比賽都快開始了,那位都沒來。估計是不會來了。”
……
“哪有比賽還帶保鏢的,還真把自己當人物啊。”
這人話剛說完,鍾書寧就這麼直直看着她。
眼神筆直,不避不閃,倒是看得陰陽怪氣那位選手有點心虛。
“我幾年前參加比賽時,你好像就在,這麼多年,怎麼還在青州這舞蹈圈子裡打轉?不去參加國際比賽,是你不想?還是能力不足?”
“鍾書寧,你什麼意思!”那人瞬間急眼,“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所以我跟誰在一起,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那人被一噎。
青州的芭蕾圈子不大,鍾書寧是出了名的脾氣好,忽然發難,衆人自然詫異。
“第一,化妝間不是我安排的;第二,我帶保鏢,因爲我高興;第三,我的任何事,你管不着!”
李塏摸了摸鼻子:
太太最近不知怎麼的,心情不好。
這姑娘也是撞槍口上了。
她大概是沒想到鍾書寧會回懟。
周圍無人幫忙,她說不過,只覺得眼眶一熱,差點哭了。
工作人員前來勸說安撫,這才避免一場紛爭,抽籤結束後,鍾書寧排在第20號,位置很靠後。
當10號與20號選手比賽結束,會有主辦方安排的其他舞者進行串場演出。
鍾書寧回到化妝間,低頭看了眼手機,沒有賀聞禮的信息,她抿了抿脣,沒作聲。
她私心:
還是希望他能來!
手機振動,她心下一喜。
賀聞野:【嫂子,比賽加油。】
【每一次登臺都是一種歷練,參與便是成長,能到決賽已經很棒了,你一定要跳出屬於自己的精彩。】
【千萬不要緊張,成績不重要,賽出風采賽出水平。】
鍾書寧低笑。
她起身去拉伸熱身,才覺得右腳隱隱作痛。
看來,今晚天公不作美。
——
直至比賽開始,到賽程過半,賀聞禮還是沒出現,這讓現場的許多大佬都坐不住了,有些人已經提前離場。
鍾明曜來得遲,到場才發現父親還在不斷遊說。
希望有人拉他一把。
周易學實在看不下去,拉他到一側,低聲說:“肇慶,你還是去別處想辦法吧。”
“能想的辦法,我都想過了,要不……你幫我一把,咱們多年好友,你忍心看着我破產嗎?”
“我是有心無力,前段時間跟賀先生的合作敲定了,前期需要大量投資,這是我們公司未來五年的核心項目,我實在沒有多餘的錢。”
周易學不傻,現在的鐘氏就是個深淵巨窟,再多的錢投下去,都驚不起一點水花。
除非,真的有賀聞禮這樣的大佬來兜底。
鍾肇慶只悻悻笑着,滿目頹然,跌坐在位置上。
很快就輪到鍾書寧上場,她今天穿的是身芭蕾白色長裙,在候場時,她還不斷調整呼吸,右腳的酸脹感愈發明顯。
當前面一位選手比賽結束,評委打分時,臺下卻有一陣騷動。
鍾書寧無心分神,只聽李塏靠近,低聲說了句:
“爺來了。”
她呼吸一緊。
不過她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賀聞禮在何處,直至她登場,舞臺燈光很亮,臺下光線昏暗,除了評委,她根本看不清檯下有誰。
她比賽曲目是《吉賽爾》選段,難度很大。
當她擺好姿勢,音樂隨之響起。
優雅,輕盈、靈動。
就像踩在音樂上的精靈,身姿柔美,每個動作都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
遏雲歌響清,迴雪舞腰輕。
即便不懂芭蕾,也會被她優美的舞姿和精湛的技巧吸引,陳最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她跳得越輕盈,背後越是下足了功夫。
陳最很忙,除了看錶演,還要錄像。
因爲賀老爺子想看。
可是他家這位爺,不願意拍攝,只能由他這個助理代勞。
舞蹈結束,她彎腰謝幕,現場評審打分,當她在等待評委時,也終於能鬆口氣。
右腳疼,跳得不算特別好。
她咬了咬脣,努力保持微笑,目光略過臺下,看到了鍾明曜與周柏宇,卻沒瞧見賀聞禮的身影。
所有人都以爲鍾書寧會是內定的冠軍,當她分數出來時,出乎意料……
因爲前面已經有人分數高過她。
即使後面無人分數高過她,她最多就是亞軍。
鍾書寧跳得不錯,卻有瑕疵,這個分數打得不算高。
評委大概也怕被人說三道四,甚至壓低了分數。
幾個對比賽有微詞的選手,也沒再說話。
就她的舞蹈難度與完成度來說,拿個冠軍也無可厚非。
舞臺之上,一束燈光,一身舞裙,她永遠都是挺胸驕傲的白天鵝,面帶微笑,當她離開舞臺的那一刻,右腳的疼痛就再也支撐不住她的身體……
她身子一軟,伸手去抓東西,想撐住身體。
下一秒,
腰上一緊,人已經被撈進了懷裡,幫她穩住了身體。
那股熟悉的木質香襲來,
是賀聞禮來了。
鍾書寧呼吸收緊,偏頭看他。
此時的舞臺上,串場的舞蹈演員已經登場,除了臺上,其他地方燈光寂滅。
這片離場區域太暗,只有舞臺燈光掃過,他分明利落的五官,在光影交織間,顯得越發深邃。
他臉上鮮少有情緒,此時卻嘴角輕翹,說了句:
“演出很精彩。”
“謝謝。”鍾書寧穩住身體,“你什麼時候到青州的,也沒跟我說一聲。”
“剛到。”
“直接過來的?”
他的呼吸熱切,聲音壓在耳邊,“這麼重要的比賽,作爲家屬,我怎麼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