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晗,江晗——”許令豐大聲喊她。
門仍舊被死死關上。
好像,徹底斷了他的生路。
許令豐臉色青白,他勉強站起來,佝僂着身子,這個房間,已無路可退。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賀聞禮越走越近……
腳步沉重,危險。
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他的心尖上。
許令豐呼吸急促着,胸口被踹,導致他呼吸都異常艱難,卯足了勁兒,想跑出去。
卻在擦身而過的瞬間,被賀聞禮一把扯住胳膊。
“嘭——”整個人被狠狠摁在牆上。
後背剛撞到牀腳,再遭撞擊,疼得他腿軟得險些站不住。
“今天,如果你不把當年的事交代清楚,就別想出去。”
“難道你還敢殺了我!”許令豐咬牙,狠聲道。
下一秒,
他面前竟真的出現了一把刀,抵在他脖頸處,他頭皮徹底炸裂。
因爲面前的賀聞禮,居然還在笑。
他說:“你喝酒開車,行至荒郊野嶺,遭遇車禍,車毀人亡……”
“亦或者,醉酒後失足摔下樓梯,頭部受創,沒有及時送醫而死。”
“我給你安排的這兩種死法,你喜歡哪個?”
許令豐渾身都涼透了。
自己這個外甥,素來心狠。
他此時可不像開玩笑。
好似,
真的想殺了他!
信號被屏蔽,這裡又是許家的地盤,有江晗這個臭丫頭協助,要把他悄無聲息給抹了,未必做不到!
尤其是面前這把抵在脖頸處的刀,已威脅生命,“聞禮,你冷靜點,我畢竟是你舅舅。”
“其實你說不說都無所謂……真相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既然如此,你這又是幹什麼?”
“我?”賀聞禮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只想讓你死。”
說話間,
匕首刀鋒已抵住他的脖頸,針尖般的刺痛感襲來,血珠滾在冰冷的刀鋒上,許令豐的心理防線已然崩潰。
他此時很確定:
賀聞禮,是真的動了殺心!
“你殺了我,就再也無法得知你母親爲什麼過世了?”
“重要嗎?”賀聞禮冷笑。
“你策劃這麼多,不就是想知道真相?”
“我只需要知道,跟你有關,然後殺了你,給我母親報仇就行,真相……沒那麼重要。”
他手腕再度用力,刀鋒又刺入半寸,“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無所謂。”
“等一下,我說!”
許令豐人都麻了!
人都畏死,生死攸關之際,求生慾望強烈,能多活一分鐘,或許就多一分希望,即便當年真相被所有人知道,他就是被戳脊梁骨。
總好過死在賀聞禮手裡。
“你知道……你母親爲什麼得抑鬱症嗎?”許令豐調整呼吸,示意他將匕首挪開。
“因爲她小時候被綁架過。”
這是母親過世後,他才從父親口中知道的。
“當年我們年紀都很小,我帶她出去玩,綁匪的目標,其實是我,可她見我被人擄走,下意識跑過來救我……”
許令豐回想過去,聲音嘶啞。
“後來,我掙脫了,她卻被抓了。”
“我跑了,沒有回去救她。”
“我當時都被嚇死了,回去後,直至警察找上門,我才說自己見過綁匪,卻已經耽誤了最佳的解救時間,她回來後,整個人就很恍惚。”
“父母帶她看了許多心理醫生,我害怕極了,怕她告訴家裡,當時我懦弱地跑了。”
“可後來,她卻偷偷抱着我,跟我說,”
“哥哥,我沒事的。”
許令豐苦笑着,“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明明自己受了傷,卻還安慰別人,那時候,我很感動。”
“只是慢慢的,我發現她很虛僞……”
“她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奪走了父母對我的所有寵愛,她總是擺出一副不爭不搶的模樣,可最後,什麼好處都是她的。”
“父母的偏愛,嫁得好,丈夫寵、公婆疼,甚至……還生了個兒子!”
許令豐咬牙。
對生兒子這件事,他似乎格外有執念。
“所以她去世之前,你都跟她說了什麼?”賀聞禮竭力控制着情緒。
“那時候父親動念,想把公司交給她,而且就在這時候,她發現了我出軌。”
站在門口的江晗,身子僵直。
出軌?
那麼早?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
狗改不了吃屎!
“她找到我,讓我回家跟妻子和父母坦白。”許令豐此時想起來,還覺得可笑,“我肯定不答應啊,你知道她說什麼嗎?”
賀聞禮面色冷凝,沉默不語。
“她說,如果我不坦白,她會幫我跟父母說,到時候會讓我滾出許家、滾出公司。”
“你說她憑什麼!”
“我是她親哥,她就不能幫我遮掩一下嗎?”
“我不過是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
“那口吻,高高在上,就她清高,她都嫁人了,憑什麼要來管我的事。”
“我生氣、憤怒,我罵她、羞辱她,我說,當年綁架,我是故意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家裡,因爲我希望她永遠都別回來!”
“她被綁匪折磨,是她活該,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她。”
許令豐此時語氣癲狂。
“她活着就是別人的累贅,是負擔,要吃藥、要照顧她的情緒,要陪她看醫生,她已經拖累了賀家,現在又想來搞得我妻離子散,不得安生。”
“你說,她是不是就不該活着!”
“我希望她趕緊去死——”
“誰特麼讓她多管閒事!”
“她死了纔好!”
賀聞禮深吸口氣,母親在產後,曾抑鬱症發作,也是父親小心呵護才逐漸恢復,許令豐這番刺激,讓她想起小時候被綁架的經歷。
把她的傷口狠狠撕開。
鮮血淋漓時,偏要再割上幾刀。
尋常人都不願回憶痛苦,母親就更承受不住。
尤其是讓她去死這句話,從至親之人口中說出:
那種痛,無異於剜心。
尤其是抑鬱症發作,這些言辭,就是催命符。
許令豐渾身應激顫抖,“但我沒想到她會自殺,聞禮,這點我真沒想到,我當時也是被逼急了,出軌被發現,我很害怕……”
“你母親這個人,看着很好說話,其實骨子裡很倔,她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他讓我坦白,就是讓我死啊!”
賀聞禮冷笑着:“可直至她自殺,她也不曾告訴任何人,你出軌了。”
“你有沒有想過,她要的,不是你坦白……”
“而是你的一個態度。”
“因爲我還清楚記得跟她吃的最後一頓飯,她跟我說,你是我唯一的舅舅,希望我長大後,要好好孝順你。”
這也是這些年,爲何賀聞禮始終關照許令豐的原因。
明知他扶不上牆。
“在她心裡,你是她最重要的哥哥,而你……”
“卻想讓她去死!”
“她去世時,你應該很慶幸吧,你那些齷齪又噁心的秘密,連同她死亡的真相被一起常埋地底!”
許令豐咬牙。
“她總是笑眯眯的,根本不像有什麼抑鬱症。”
“我甚至懷疑她是假裝的,就是爲了博得父母疼愛和所有人的憐惜。”
“我不知道,她真的會去死!”
“我也後悔啊,她畢竟是我親妹妹!她去世,難道我不心痛嗎?”
“可你從未憐惜過她!”此時門從外面被人踹開,撞到後側的牆上,發出沉悶的巨響,賀伯堂出現在門口。
“明知她有抑鬱症,甚至曾經自殺過。”
“你知道她受不了刺激,你還故意激她。”
就是從小一起長大,彼此太瞭解,許令豐才專挑她最痛的地方戳。
“許令豐,你就是殺人兇手!”
賀伯堂眼底猩紅,像是燒了一團火。
想殺了眼前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