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母女相見,有人愛你勝過生命(2更)
夏城四季溫和,這一日,又是頂頂晴好的天。
清晨嫩得簇簇新,陽光落下淺金色的光,驅散夜霧。
黎明將所有的高腳杯都斟滿了酒,
太陽向天下昭告它的存在。
告訴所有人:
黑暗已散,光明終至。
盛懋章又是一夜未眠,所以妻子稍微動了下身子,他就立刻上前,“錦秋,你感覺怎麼樣?”
長期營養不良,導致喻錦秋非常瘦弱,雙脣失去血色,只伸出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輕輕撫了下丈夫的臉,嘶啞着嗓子:“你怎麼瘦了許多。”
“我告訴你了,我會帶女兒回來,你爲什麼還要做傻事!”
“她人呢?”
“她……”盛懋章聲音沉沉,“她受傷住院,暫時來不了,我給你發過她的照片,還有庭川做的DNA報告,一切都是真的!”
“這次,是真的!”
尋女多年,這期間,有過希望……
但最終驗證,全都是失望!
“懋章,”喻錦秋從嘴角擠出絲微笑,“你是不是猜到,我快撐不下去了?”
“你跟庭川不用騙我。”
“媽……”盛庭川拎着早餐進入病房。
喻錦秋看到兒子,嘴角露出絲笑容,示意他走近些。
“媽,爸說得沒錯,妹妹確實找到了,您好好養身體,待恢復些,我馬上帶您去京城找她。”
“好啊。”
喻錦秋蒼白的臉上,笑容很淡。
嘴上應着,心裡並不信。
找了多年,忽然告訴她已經找到了。
她下意識覺得:
不會是真的。
盛庭川還想開口,就被喻錦秋打斷,“我餓了,想吃點東西。”
她長期食不下咽,剛吃幾口飯,就噁心得反胃想吐。
生理性的厭食,所以纔會營養不良,看過醫生,說她這是心理原因,治不了。
喻錦秋在兒子面前,勉強喝了幾口粥,纔看向丈夫:“我們出院吧,醫院裡味道太難聞。”
盛懋章皺眉,“醫生說,需要住院觀察兩天,你如果覺得味道不好聞,我陪你出去走一走,早上外面空氣好。”
她點頭應着。
喻錦秋是割腕,腿沒事,只是虛軟無力,披了外套,在丈夫的攙扶下,緩步離開病房,盛庭川緊隨其後。
三人停在了一處銀杏樹下,秋風中,泛黃的葉子在枝頭搖搖欲墜。
地面落了滿地金黃。
喻錦秋太累,坐在樹下的長椅上,看了眼守着自己的父子倆,笑容淡淡:“你們有事就先去忙吧,放心,我不會再自殺。”
“媽……”
盛懋章沒說話,只是拽了下兒子的胳膊,示意他跟自己先離開。
多年夫妻,他清楚,妻子想一個人靜靜。
父子二人沒走遠,只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守着她。
喻錦秋確認丈夫與兒子離開,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乾,低頭掩面,聳動顫慄的肩膀,可以猜得出,她哭得傷情。
她太久沒夢到女兒啊……
太想她。
可能她也是怪自己,一直沒找到她,所以這些年,都不曾到自己的夢裡來。
她曾想過,放過自己,一邊尋找女兒,一邊用心生活,可她做不到。
一想到女兒可能也在找他們,亦或在吃苦受罪,她就無法好好生活。
偏又找不到她,
思念成災,
她選擇了懦弱,向命運妥協。
知道這個決定對不起丈夫和兒子,可思念襲來,她控制不住自己。
醫院內人來人往,不少人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只是在這裡,生老病死是常事,所有人都神色匆匆,無人上前。
喻錦秋雙手掩面,直至聽到有東西碾過地面銀杏葉,發出窸窣餓聲響,才停止哭泣。
感覺……
有人停在了自己面前。
“夫人,”一個好聽又溫柔的女聲。
喻錦秋怔了下,急忙用袖子擦拭了下眼淚,擡眼瞬間,瞳孔瞬間放大,怔怔得看着眼前的人。
渾身血液都好似被凍住。
面前的姑娘,長了雙與女兒一模一樣的荔枝眼。
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她坐在輪椅上,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拿了個柔軟的竹棉方巾遞給她。
這是……
喻錦秋曾收到過丈夫發來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與眼前的人一般無二。
鍾書寧沒說話,又從口袋掏出那根紅繩遞給她,喻錦秋怔了數秒,顫着手接過,只一眼,她就認出,這是自己親手編織。
眼淚成串,猝不及防地落下。
她握着紅繩的手,顫抖着,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更是一吹就倒。
她本能起身,兩條腿卻幾乎站不住。
鍾書寧看着眼前的人……
瘦弱得好似風一吹,就折斷。
瘦弱、蒼白,
她渾身顫抖着,目光緊盯着她,顧不得手腕上自殺的傷口,細細撫摸着她的臉,摸着摸着,淚水就模糊了視線。
一點一點,落在鍾書寧身上,
溫熱的液體,卻好似帶着燙人的熱度。
“你是我的女兒嗎?”喻錦秋收到丈夫發來的照片,只覺得像,卻又覺得,是丈夫故意找了個相似的人來騙她。
鍾書寧認真點頭。
喻錦秋淚水落了滿臉,嘴角卻仍擠出一絲微笑,目光落在她打着石膏的腿上,“應該我去找你的……”
“你這些年受苦了。”
看照片,喻錦秋不信,如今鍾書寧真實地出現在她面前。
大概是母女連心,她幾乎第一時間就篤定地確信:
眼前的人,
就是她的女兒。
她情緒太激動,大悲大喜,身體承受不住,只覺得頭暈,竟昏了過去。
鍾書寧扶不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可她的手,卻忽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即便昏迷也不願鬆開,最後還是被盛懋章強行分開。
醫生檢查,她只是情緒波動過大,不過手腕上縫合的傷口裂開,需要再度縫合。
鍾書寧坐在輪椅上,就這麼靜靜看着她。
這一刻,
她似乎才終於感覺到:
她並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這世上,真的有人愛她,超過生命。
“怎麼帶她過來了?”病房外,小盛總看向賀聞禮,“她的腿沒事嗎?”
“有專業醫護人員隨行過來,也跟呂爺爺聊過,得到同意纔來的,”賀聞禮深吸口氣,“因爲……”
“我母親過世時,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我不希望寧寧有遺憾。”
盛庭川這纔想起,賀聞禮的生母是自殺。
或許在這件事上,他最能感同身受。
“其實,我母親早些年就確診了抑鬱,靠藥物維持,不過她這是心病,以前她還想着找妹妹,苦苦撐着,這些年也不知怎麼的,求生意志很弱,自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賀聞禮沒說話。
猜得到:
大概……是心死了。
哀莫大於心死。
想治療她的心死之症,只有鍾書寧。
——
約莫兩個小時後,喻錦秋才緩緩睜開眼,第一時間就從牀上坐起來,下意識找人,看到鍾書寧在牀邊,才鬆了口氣。
她動作太大,導致手背上輸液的針頭歪了……
血液倒流。
“您別動。”鍾書寧皺眉,按住她的手背。
久病成醫,她懂些護理的東西,幫她調整針頭,又重新換了醫用膠帶固定。
喻錦秋緊盯她,生怕一眨眼,她就會變成蝴蝶飛走了。
盛懋章就站在一旁,看着母女倆,眼底的紅意始終未曾散去。
“好了,您別再亂動了。”鍾書寧一擡頭,就發現喻錦秋眼淚又成串落下,她實在控制不住。
心臟戰慄顫動,激動地好似快無法呼吸。
“醫生說,您不能再受刺激。”
鍾書寧心下動容,也是紅了眼,只是強忍着,拿了紙巾,幫她擦眼淚。
喻錦秋卻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握住。
“盛夫人……”
鍾書寧下意識脫口而出。
而這聲盛夫人,惹得喻錦秋再度淚崩。
對他們來說,鍾書寧是尋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但從小被郝院長矇蔽,鍾書寧一直認爲自己是孤兒,也是幾個月前才得知她是被拐賣的。
所以面對親人,她總有些手足無措,所以沒開口喊爸媽。
但喻錦秋情緒太糟。
鍾書寧心尖酸澀,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着面前這個哭得像孩子的人,輕聲道:
“我喊你媽媽好不好……”
“你別哭。”
喻錦秋身子僵直,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輸液的針管,徹底從她手背脫落,帶起一連串血珠。
她的女兒……
自小就心軟。
就像她小時候,自己工作結束,太累,她就趴在自己懷裡,靜靜陪着她。
鍾書寧擔心她剛重新縫合的傷口再度裂開,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媽……別哭。”
“您放心,我不會走的。”
“您也別走好不好?”
鍾書寧這話,帶着另一層意思。
喻錦秋抱着她流淚:“不走……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我要陪你,好好陪着你,我還要看着你嫁人生孩子,我要看着我的女兒一輩子幸福。”
鍾書寧似乎此刻纔對與家人重逢有了更加真實的感受。
這一切,
竟都是真的!
她抱緊母親,感受她身體的溫度,忍了多時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得流了下來。
盛懋章本紅着眼。
一聽這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嫁人?
咱家閨女已經結婚了。
那個拱了咱家白菜的豬,此刻就在外面呢。
雖然章節少,但字數真的不少……
——
盛媽媽:我要看着女兒結婚。
盛爸爸:得虧找到她比較早,再遲點,或許你就做外婆了。
盛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