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扯着乾啞的嗓子大喊:“你以爲我不敢麼!”
“你以爲我不捨得殺你麼!”
“你以爲你是誰?”
“夜雲城!我告訴你!我恨你!我恨你!”
“恨我!就殺了我!”
他握着她的手,“開槍!給我的心臟來一槍,來 啊!”
“啊!”
夜晚晚被逼瘋了,真的要被夜雲城逼瘋了!
她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響。
靜了。
四周一下子都靜下來了。
夜晚晚呼吸都要停了。
她不敢睜眼!
天!
她怎麼開了槍!
怎麼就開了槍!
“啊!”
她大叫着扔了槍,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害怕的緊緊的閉着眼,一直啊啊啊大叫着。
害怕!
害怕的要死!
她怎麼能對夜雲城開槍!
夜晚晚身子顫抖如篩子一樣,她蹲在地上抱着頭大喊大叫,完全像瘋了般。
夜雲城站着,冷眼看着她。
他的胸膛沒有被子彈擊穿。
甚至是連一點皮外傷都沒有。
而他的臉此刻卻是前所未有的陰鷙與狠厲!
“夜晚晚,你果然夠狠……”
“原來,你是真的想要殺死我……”
“呵……”
他一字一頓,冷的寒冰刺骨,心中浮着萬念俱灰的苦澀。
槍裡沒有子彈。
子彈被他卸下來放在了枕頭下。
他該慶幸那只是支空槍。
可他更後悔那只是支空槍。
子彈沒射穿他。
可是他的心疼的已經死了!
眼角似乎有什麼滾燙的東西要滑出來。
夜雲城咬了咬牙,一下子將夜晚晚給拎起來扔在了牀上!
“啊啊啊!”
夜晚晚嚇的鬼哭狼嚎,不敢睜眼。
她害怕一睜眼看到的滿地的鮮血,和夜雲城淒涼的目光。
她害怕!
無比的害怕!
害怕的要死!
然而,讓她更害怕的還在後面!
有什麼東西冰涼的被塞入。
接着,便是殘忍的撞擊!
夜晚晚駭的不能自已。
頭頂上的夜雲城如惡魔一樣欣賞着她的痛苦。
“夜晚晚,我告訴你,槍裡沒子彈,你打不死我……”
“呵,現在我把子彈還給你,都還給你……”
子彈?
槍裡沒有子彈!
她開的是空槍!
夜晚晚一下子睜開眼,看到的是完好無損的夜雲城時,她忽然感覺自己的末日到了。
那在她的血肉裡橫衝直撞冰涼尖銳的東西竟是子彈!
恥辱!
奇恥大辱!
夜晚晚張口狠狠咬上他的肩甲。
真想狠狠的咬下一口肉來!
這一刻,她真後悔最近沒有殺死他!
他怎麼殘忍無情到這種地步!
她現在只想殺了他!
殺了這個惡魔!
直到後來的後來,她沒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只不過她開的那一搶,沒要了他的命,只是毀了他一條手臂。
好可惜……
像他這般暴戾的人就該下地獄!
夜晚晚恨的咬牙切齒卻無力自保。
嬌弱的軀體經不起折騰。
流血了!
而且是血流不止。
夜晚晚昏迷着被帶上飛機。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病房。
她的眼皮沉重的睜不開。
病牀前有醫生在說話。
“夜先生,這是檢測報告,超聲波在她子宮內探視及一個大小約2.8*1.9cm的妊娠囊回聲,內可見胚胎組織及原始心管搏動,孩子29天了。”
“孕婦需要多注意休息,補充營養,像今天這樣音道撕裂出血的情況很容易危機胎兒性命,幸好是早孕期間,不然情況不堪設想,懷孕前三個月不可再同房……”
醫生還悉心的說了些什麼,但是夜晚晚已經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念想。
懷孕?
誰懷孕了?
她的手不自己的摸向自己的小腹。
她的肚子懷孕了?
夜晚晚不敢相信,不,不可能的!
她睜開眼,急切的看着四周。
這病房裡除了她再沒有別的病人。
她看到夜雲城,他手裡捏着一紙檢測單,面上的神情讓人辨不出喜怒。
“誰懷孕了?你手裡的單子是誰的給我看看!”
夜晚晚情緒激動的要從牀上下來,然而才一動彈,下體傳來的疼痛就讓她疼的倒吸氣。
別說過去搶單子了。
現在就連下地走路她都有困難!
是夜雲城用冷冰冰的子彈弄傷了她!
“乖乖在牀上躺好。”
夜雲城走過去將手裡的單子遞給了她,然後嘴角微微笑了笑。
看到檢驗報告上赫然寫着自己的名字時,夜晚晚的腦袋無疑是被狠狠的打了一棒!
她懷孕了?
她才十八啊!
夜晚晚呆愣的望着化驗單,眼淚吧啦吧啦往下掉。
她的臉蒼白的毫無血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她怎麼能懷上夜雲城的孩子!
夜晚晚捂着嘴,無助的哭了起來。
夜雲城將她抱在懷裡大手摸着她的後背,輕聲的安撫着。
“晚晚,從今天起你就是要做個大人了,知道麼?”
“你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了,不可以在任性,也不要在逃跑,懂麼?”
“我帶你回家……”
車子在錦繡山莊門前停下。
透過車窗,夜晚晚看着面前的別墅,心裡忽生出一種悲愴的蒼涼感。
這裡是她曾經住了九年的地方。
可是眼下,她不願再踏入半步。
車門被打開,夜雲城躬身將她抱在懷裡,一步一步的往屋子裡走。
她身上蓋着厚厚的毯子,夜雲城生怕她被冷風吹了。
夜晚晚躺在他懷裡,呆呆的看他。
他不知道,夜雲城如今對她的溫柔和煦是爲了誰,是對她好,還是對她肚子裡的孩子好?
“小姐回來了!”
雲姨一看到夜晚晚便是難掩激動的前來迎接。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夜晚晚了。
在她眼裡,她把夜晚晚當做女兒一樣疼。
近些日子發生的事她也有所耳聞,她知道夜晚晚受了很大的苦。
看到雲姨淚光閃閃的對自己和藹的笑着,夜晚晚的眼睛也不由的蒙上了層水霧。
“雲姨……”
夜晚晚啞着嗓子叫她。
“哎哎,雲姨在!”
雲姨紅着眼捂着嘴一個勁的答應着。
“小姐想吃什麼,雲姨去給你做!”
“我想吃蓮子粥……”
夜晚晚啞着嗓子說自己要吃粥,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到雲姨做的飯了,很想念……
“小姐等着,雲姨這就給你去做!”
雲姨笑着抹了把眼淚進了廚房。
她已經接到先生的消息說是夜晚晚懷孕了。
她心疼這個孩子。
別家十八歲的女孩正直青春活躍,而夜晚晚卻成了孩子的媽媽。
這對一個女孩來說,是需要多大的勇氣來接受這一起。
更可況那孩子還是先生用各種手段折磨她,才得來的……
雲姨嘆了口氣,除了做蓮子粥,她還一口氣做了好多夜晚晚愛吃的飯菜,只想讓這個孩子回家來能好好的吃上一頓熱飯。
夜晚晚被抱進了夜雲城的臥房。
他小心翼翼的將懷中女孩放下,悉心的給她蓋上被子。
他站在牀前,默默的看着她。
夜晚晚仰着臉也靜靜的注視着他。
彼此都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夜雲城下樓給她端來一杯熱牛奶。
夜晚晚要自己喝。
可夜雲城卻是偏偏要拿着杯子一口一口喂她。
夜晚晚半靠在他身上,靜靜的喝着牛奶。
房間裡靜悄悄的,靜的只能聽見夜晚晚咕嘟咕嘟吞嚥牛奶的輕微響聲。
一杯牛奶下肚。
夜晚晚重新躺會了牀上,夜雲城卻是忽然笑着拿起紙巾來給她擦了擦嘴邊的奶漬。
“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喝完牛奶永遠都不知道擦嘴?嗯?”
他的聲音溫柔,他的動作也溫柔。
俊逸的臉上帶着柔柔的笑意。
夜晚晚看着他,忽然就一下子紅了眼眶,鼻子發酸的厲害。
想起她小時候每次捧着牛奶杯一頓豪飲後都不知道擦嘴角。
每次都是他輕笑着給她擦嘴巴。
偶爾還寵溺的捏捏她的鼻子。
那個時候她總是恃寵而驕的歪着小腦袋哼一聲:“我就不擦嘴,要大哥給擦!”
“大哥……”
夜晚晚哽咽的呢喃出聲。
這一聲大哥,驚的夜雲城渾身一顫。
他目光深痛的望着她。
多久了?
他是有多久沒有聽到她叫他大哥了?
眸中劃過一抹哀傷。
夜雲城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臥房。
而夜晚晚則是把自己縮在了被子裡。
不停的哽咽着。
大哥……
她的大哥,還可以回來麼……
身下的傷不能沾水,不能亂動。
夜晚晚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在牀上躺了三天。
期間,她都老老實實的沒有和夜雲城爭吵。
夜雲城對她的態度也是一天比一天的柔和,他沒有去公司,就是天天在家陪着她。
偶爾給她說說話,講講故事。
晚上還會抱着她一起坐在沙發上看動畫。
他們之間安靜極了。
沒有爭吵沒有暴力的日子裡,他們彼此說笑生活着,像極了那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令人歡喜也令人憂愁。
每每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夜晚晚總會思考。
思考着自己該以什麼樣的角色面對夜雲城。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當了媽媽的緣故,她感覺自己似乎是一夜之間成熟了。
不在動不動就哭,也不在動不動就發脾氣了。
她對肚子裡還是小小一點的寶寶很在乎。
那是一條小生命,一條鮮活可愛的小生命。
縱然她還對夜雲城不滿着。
可是,她還是想要把他留下來。
不考慮任何其他因素,她的內心始終是在爲這個小生命而柔軟着。
她幻想着有一天,寶寶笑着叫她媽媽的時候。
一定會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爲了寶寶,她想自己有必要找夜雲城好好的談一談……
這是她的孩子,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她捨不得將他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