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城與福塔雷薩,直線距離將近四千千米。這應該是瓦西斯雖然予以高度關注卻並沒有將事情想象得太過嚴重的原因。畢竟,相對於絕大多數國家而言,傘兵和空降作戰還是兩個完全陌生的名詞。在瓦西斯看來,中國即使真的願冒天下之大不韙強取福塔雷薩,也只能動用海軍。那麼,只要巴西在南大西洋放出足夠多的警戒艦船,肯定能夠先敵發現然後做好戰爭準備。軍事上他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軍隊肯定不是中國軍隊的對手。但是,因爲斯戴迪紐斯承諾,只要他們抵抗一陣時間,美海軍大西洋艦隊就能迅速趕到,所以他並沒有因此陷入完全悲觀失望的狀態。“堅持再堅持,這就是我對你們的要求。請你們記住,你們的身後站着全巴西人民,”在電話裡,他對奉命指揮福塔雷薩防禦戰的陸軍准將哥斯塔如此說道。
與瓦西斯相比,哥斯塔作爲專業人士倒是知道有傘兵和空降作戰這回事。然而,受瓦西斯的誤導再加上情報不足,他也以爲中國軍隊將會從海上發動進攻,所以,他將防禦重點放到了福塔雷薩唯一的港口上,將兩萬餘兵力悉數集中在此,完全沒有建立防禦縱深。如果攻擊真是來自海上,哥斯塔的這種佈置倒是無可厚非,但是如果攻擊不是來自海上而是來自空中呢?毋庸置疑,哥斯塔這麼做等於將自家後門完全賣給了對方。
其實,戰後推敲,哥斯塔並不是沒有做出改變的機會。因爲就在當天上午十一點鐘左右,一艘巴西海軍巡邏艦上的水兵就偵察到了中國的空中堡壘集羣。據率先發現空中異常的巴西水兵事後講,當他被頭頂上傳來的悶雷聲驚到擡頭仰望,立刻被驚呆了——“……我當時還數來着,一共是十二架。這十二架飛機和美國空軍的超級轟炸機有點像,體積十分巨大……”
相關情報很快被送到瓦西斯那裡,然後又立刻被傳達給了哥斯塔。令瓦西斯和哥斯塔事後扼腕不止的是,他們居然都判斷爲這是中國的遠程轟炸機,其執行的是轟炸任務。當時,瓦西斯給哥斯塔下達的命令是儘可能多的保存部隊,稱:“……福塔雷薩被炸成廢墟也沒有關係,但是海防線絕不能有失。儘量保存部隊,苦戰還在後面!”
哥斯塔執行命令很徹底,且,值得稱頌的是,當時他心頭居然還記掛着城內平民的安危。隨着防空警報聲響起,福塔雷薩城內的巴西人要不往城外跑,要不就躲進了自認爲安全的地方。而哥斯塔和他的手下則機智的藏到了福塔雷薩港的水泥棧橋和水泥建築物裡。
於是,當中國的空中堡壘集羣出現在福塔雷薩上空的時候,中國的空軍飛行員看到的不是林立的防空火炮(巴西本來就缺少防空部隊)也不是嚴陣以待的防禦陣型,而是一座似乎荒廢了人煙的城市。
中國政府選擇福塔雷薩做撤僑中轉點也是臨時做出的決定,而楚天歌做出突襲福塔雷薩的決定更是在十分草率的基礎上,所以臨展開行動前,楚猛也沒得到多少有關福塔雷薩的有價值的情報。
沒料到福塔雷薩會如此荒蕪,楚猛第一感覺還以爲飛錯了地方。“方位是不是搞錯了?地面標識呢?找到地面標識沒有?”在指揮此次行動的空軍少校陳紹國向他報告已經抵達目標上空時,他連迭聲的反問對方。
按照和中央情報局負責撤僑行動的軍官的事先約定,地面標識將會由三個煙柱組成。因爲是白天,這三個煙柱構成的標識並不是很明顯,楚猛恰好沒看到,他纔會有這麼多問題。而如果他知道負責給定地面標識的乃是中央情報局策反的日本特工的話,估計他就是看到煙柱也會堅持自己的懷疑。
楚猛的過分敏感並沒有引起陳紹國的不快,他淡定的答:“已經確認標識了,就在那裡。長官,是不是可以執行空降了?”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楚猛也看到了那三管煙柱。他深吸一口氣,強壓心頭依舊存在的疑惑,道:“可以!從現在開始,我們用無線電保持聯絡。”然後,他離開了駕駛室。
中國傘兵開始做跳傘準備的時候,地面上,站在一座棧橋下面,哥斯塔正在爲他的手下們普及遠程轟炸機的知識:“……據我所知,美國同類型的轟炸機最大載彈量可以超過十噸。中國的遠程轟炸機採用的就是美國同類型轟炸機的技術,也就是說,這十二架飛機其實際載彈量可能超過一百噸……遠程轟炸機雖然載彈量大,但是打擊效率卻不如中型甚至輕型轟炸機,因爲它只能實施水平轟炸……哎呀,中國飛機開始降低飛行高度了,快,提醒所有人,中國人要投彈了!”
幾分鐘之後,隨着一個手下唸叨出“中國人的航空炸彈爲什麼要帶降落傘”這樣的話,哥斯塔探出頭去看了看,下一刻瞳孔增大,高聲尖叫道:“不好,我們上當了,中國飛機裝的不是炸彈,是人。快,快,立刻集合隊伍。對付傘兵,最佳時機就是在他們快要降落到地面上的時候——”
哥斯塔的反應能力不弱,然而,因爲楚猛他們選擇的空降地點是在距離港口稍遠的城外郊區而不是城區,所以儘管他以最快的速度集結起了隊伍,卻根本不可能達成在最佳時機內給予中國傘兵迎頭痛擊的美好願望。
中東遠征軍的特戰旅可不簡單,這是楚天歌仿照狼牙創建起來的特戰精兵。其單兵素質固然比不上狼牙,但是和巴西軍人相比,以一當十卻是綽綽有餘。
於是,大約一刻鐘之後,哥斯塔帶着大約五千餘人趕到空降地點的時候,他首先看到的是自家超過五千人的士兵集羣——令他瞠目結舌的是,他的這些曾經放言要將中國人打得落花流水的英勇部下,此時卻都雙手抱頭盤膝而坐——攸忽之間,他們就完成了從巴西英勇軍人到中國軍隊戰俘的身份轉變,其轉換之快,不帶一絲拖泥帶水。